第五章 祖師
薛痕心念一動，遠處枯木威勢更猛，同時光華更加凝練，而枯木本身已經完全變成了透明，內裏更隱隱傳出鬼哭狼嚎之聲，令人不寒而栗。
邱悲憤怒之極，原以為要殺薛痕這種廢物，定然不費吹灰之力。卻從未想到，這家夥竟能在關鍵時刻扭轉局麵，把自己bi到不能還手的境地！
薛痕卻是信心大漲，這是長久以來，他在與邱悲的戰鬥中第一次處於上風！
恰在此時，枯木中忽然爆出一團黑氣，其中猛的竄出一隻妖虎頭顱！
那妖虎一聲咆哮，巨口大張，鋒利的獠牙扣在第一層光盾上，光盾登時破裂。妖虎身軀微沉，繼而一躍而起，向著邱悲撲了過去。
邱悲這一驚非同小可，心神動蕩之下，靈力不穩，第二層光盾又被妖虎擊破。如此一來更是心中大急，手忙腳亂又布下兩層光盾，繼而迅速轉身，顧不上擦去臉上雨水，逃命般向遠處衝去，隻留下一句：“薛痕等著，改日再找你算賬！”
失去了邱悲的靈力催持，剩餘的光盾一攻即破！枯木之上光芒大放，表達著擊敗敵人的喜悅。
望著邱悲倉皇逃跑的身影，薛痕眉頭一皺，若現在放他離去，日後必會後患無窮。他手決微動，一指前方：“疾！”
枯木迅疾無比的向前衝去，須叟之間已衝至邱悲身後，刺目光華照耀在邱悲的後背，在他身前形成濃重的黑影。那黑影不停顫抖，將邱悲的恐懼表露無遺。
邱悲臉上血色盡失，他怒而轉身，兩手在身前畫圓，一麵青光熠熠的太極圖案初具雛形。
然而還未等邱悲施法完成，枯木便衝破青光太極，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在他胸口處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血色空洞。
邱悲滿臉的錯愕，緩緩垂下頭去，卻見一團黑氣圍繞著他胸口處的大洞旋轉不停，他的魂魄正苦苦掙紮。
邱悲生命的活力漸漸消逝，臉色終於變得蒼白，身子一歪，仰麵倒在了泥濘中，已是死得絕了。
他的魂魄被黑氣包裹，化為一顆水滴緩緩從半空中落下。這水滴縱使在漫天大雨中也顯得如此不同，“啪”地一聲，它落在了盤旋不休的枯木上。
枯木綠芒一閃，隨即掉在了地上，光芒斂去，又恢複了毫不起眼的模樣。
唯有痛快兩字可以表達薛痕此時的心情，以前一直被欺負打壓，卻從未想過竟有今日這般快意恩仇之時！
他的激動難以言表，顫抖著手撿起地上的枯木，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對這其貌不揚甚至有些難看的枯木，他的心裏充滿了感激。
“轟隆！”
又一道驚雷炸響，總算讓薛痕回過神來，抬頭仰望，隻見黑雲已經壓到了樹梢，電光在頭頂閃動，四野蒼茫，隻有漫天漫地的急風響雷。
薛痕不禁心中驚奇，暗暗道：“這一場風雨來的好生奇怪！”他想起自己久出不歸，卻不知紫鳶現在何處，連忙擦了把臉上雨水，向著小徑外麵跑去。
“交出擎天木！”
一道蒼老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陡然傳入了薛痕的耳中。這聲音中蘊含著無上威嚴，僅這一句，便讓薛痕心神動蕩，雙膝一軟，差點便要跪倒。
定住身子之後，薛痕駭然地遙望四周，卻隻見樹搖枝晃，風緊雨急，哪有人影？
“是誰？”薛痕緊握枯木，大聲喊道。
一位老者的身影緩緩從薛痕眼前浮現，他身材高大，容顏蒼老，臉上皺紋深刻，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這老者卻並非真人，乃是一縷魂魄凝集而成。看他身上衣著，卻是淩雲門掌門服飾！
薛痕瞳孔微縮，曾經進入淩雲門之時，他有幸見過掌門尊容，自然一眼便可以認出，眼前這位肯定不是淩雲門現任掌門。
“哢嚓”一聲，一道閃電照亮了蒼穹，讓薛痕腦中靈光閃動，顧雲長老曾經的一句話仿佛就在耳邊響起：“玉璧幻境，乃是我淩雲門開派祖師淩雲子以大神通妙法創造而成，方寸之地便可容納千人。祖師身隕之時，曾留一縷魂魄於幻境之中。爾等切記，若在幻境之中得遇祖師魂魄，萬不可大聲喧嘩，擾了祖師清淨！”
難道……
一想到那種可能，薛痕頓時臉白如紙，他禁不住後退幾步，不顧地上泥濘汙濁，跪地扣頭道：“弟子薛痕，無意打擾祖師清淨，還請祖師贖罪！”
他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內心中的緊張實則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偏偏淩雲子不發一言，讓薛痕更加忐忑，心道自己打擾祖師在先，祖師便要降罪，也隻能生生承受了。他卻是不敢去想，假如祖師要取自己的性命，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天地蕭索，大雨不停，薛痕一直等待著淩雲子的降罪，他等了好久，直到身體已經酸麻，卻始終沒有聽到淩雲子說話。帶著那麽絲小心翼翼，他抬起頭來，淩雲子仍然用那種仿佛亙古不變的姿勢站立著，風吹雨打，他卻一動不動。
透過那連綿不絕的雨幕，薛痕忽然發現，祖師的眼神有些空洞，甚至可以說呆滯。這讓薛痕不禁愕然，下意識覺得，這樣的眼神本不該出現在祖師這般人物身上。
隨後他又想到，淩雲門已經經曆了十八任掌門，以每位掌門在位四百年計算，那便是悠悠七千餘年。眼前的祖師是真正的老人，漫長的歲月讓這位曾經的強者失去了應有的睿智，他的靈魂已經腐朽，或許每說一句話，都是對他剩餘生命不可挽回的消耗。
薛痕陷入兩難之中，淩雲子口中的擎天木很有可能就是他手中這支枯木。這枯木雖然其貌不揚，卻在關鍵時刻救了他的性命，就像孩童得到了期盼已久的
玩具，薛痕難免產生了要善待保存的想法，而淩雲子卻要他交出去。
祖師的命令難以違背，薛痕心中天人交戰，身軀不停顫抖，久久做不出決定。
這枯木本來就是祖師的東西，我偶然之下借來一用，用它殺了邱悲，除掉了心腹大患，這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又豈能貪心不足，為了一己之私據為己有？
薛痕這般勸說著自己，壓下心中難言的苦澀，慢慢站了起來。
落雨瀟瀟中，帶著那麽絲敬畏與不舍，他攤出手去，最後看了眼掌間的枯木，終於低下了頭，深深躬下了身子：“弟子薛痕，願……交出擎天木。”
擎天木微微亮了一下，光芒黯淡，有氣無力，幾近於無。讓薛痕心裏微微一痛，失去了這支不起眼的木頭，自己又要變成曾經那個被人恥笑的ji女之子，這就是命嗎？
雨還在下著，淩雲子終於注意到了被呈到眼前的擎天木，他的眼睛漸漸恢複了一點光亮，僵硬地伸出手去，正想將擎天木抓到手中，卻又忽然停下。
薛痕愕然抬起頭來，難道祖師改變心意，要將這擎天木送給自己嗎？這想法著實不靠譜，但是薛痕心裏翻來覆去，極度期盼這一幕的出現，壓不住的狂熱出現在他的眼中，死死盯著淩雲子的臉龐。
“哢！”
天上，數道驚雷同聲炸響，幾束粗壯的閃電，攜雷霆萬鈞之勢淩空而下，劈倒一片古樹青鬆。薛痕駭然發現，淩雲子的眼神陡然變得暴怒，他的神色格外猙獰，高大的身軀上爆發出刺目的青芒。
狂風大作，萬獸悲鳴，大地似也顫抖了起來，天際那本就濃重的烏雲，這一刻竟化作血紅的顏色，濃稠至極，翻湧不止。
薛痕驚懼萬分，向後退去，隻見淩雲子雙掌前推，青芒化作數千道利劍，漫天漫地，閃著凜凜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自己衝了過來。
薛痕心底發寒，生死係於一線，下意識的，他揚起了手中的枯木。
枯木顫了一下，隨即耀眼光華爆射而出，在薛痕身前形成一道光盾，如忠心耿耿的武士，誓死守護著主人的安危。
數千道利劍，便這樣生生撞擊到光盾上，每撞一下，光盾便顫抖一下。
淩雲子乃絕世強者，道法通天，縱然不是全力施為，也絕非這枯木可以抵擋。
不到一瞬時間裏，光盾轟然炸裂，隻聽枯木一聲悲鳴，搖搖晃晃飛回了薛痕的手中。
薛痕臉上血色盡失，道道劍芒在他瞳孔中不斷放大，轉眼間襲到了身前，肆虐的寒風撕扯著他的身體，他仿佛再次看到了死神。
這次，真的活不成了吧？
可是，終究是不甘心呐！
他的身子向後飄去，他的意識漸漸模糊，這個世界，似乎離他越來越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