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離去
這一番長篇大論猶如當頭棒喝驚醒了薛痕，許久以來他從未想過擎天木所帶來的使命。
事實上他沒想過的根本原因在於不了解，擎天木是一個被有心人隱藏了七千年之久的秘密，若非鴻雁口中流露出的隻言片語，他到現在還會被蒙在鼓裏。
薛痕低聲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鴻雁道：“我便是告訴了你，你會現在離開淩雲門嗎？”
薛痕搖了搖頭，淩雲門正處危難之時，他絕對不會離開。
鴻雁歎了口氣道：“我也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師門，可是爹爹對北地七大門派誌在必得，我也沒什麽辦法的。縱使我饒了淩雲門一次，爹爹也會派別的人來收服，他們的手段怕是比我更加狠辣！”
薛痕沉聲問道：“你爹爹究竟為了什麽？”這個疑問藏在他的心中已經好久了，以前與鴻雁關係不深，問了恐怕也得不到答案，此時卻說不定了。
“爹爹胸懷千壑，他的想法我也隻能猜到一二。”鴻雁沉吟了一會兒，道：“你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幽冥地獄的事情嗎？”
薛痕道：“自然記得。”
“幽冥地獄關押著天下無數修士的幽魂，其中不乏修為高超之人。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幽魂會漸漸失去意識，繼而變成傀儡。他們的道法雖然不會消失，但是失去了肉體的寄托，絕大多數便發揮不出原來法力的三成。”
薛痕點了點頭，靜靜等待著鴻雁的下文。
鴻雁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假如為這些傀儡搜集一大批肉身，讓他們有重見天日的機會，無疑可以組成一支強大無匹的傀儡大軍！”
薛痕臉色一變，雖然鴻雁的話還沒有說完，但是他的心中已經隱隱產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傀儡大軍！隻聽這名字便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為他人借屍還魂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神意門曆代祖師窮經皓首，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方才在我爹爹手上趨於大成。如此一來，便需要大批量借屍還魂所需要的宿體，這宿體必須是玄丹境以上修士的屍體，否則不足以承擔傀儡們強大的道法。”
薛痕心中一時間掀起了驚濤駭浪：“所以說你們收服七大門派的目的，便是為了在這些門派中搜集玄丹境以上修士，用他們的軀體來組建你們的傀儡大軍？”
鴻雁搖了搖頭道：“並不隻是北地七大門派，天下所有大門大派都收到了我神意門的傳信，他們若是乖乖就範還好，如若不然，便隻能血洗一空了。”頓了頓，接著道：“反正我們需要的隻是屍體而已。”
薛痕被氣得七竅生煙，指著鴻雁不敢置信道：“你你你，你怎會如此殘忍！”
鴻雁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在你聽來確實殘忍，但是你可曾了解過天下大勢？在擎天木被毀之後，人間便失去了與玄牝世界聯係的紐帶。玄牝世界是‘天道’所處之地，失去了天道的規則束縛，人間的秩序綱常
已經趨於崩壞，子弑父，妻殺夫，這種在普通人聽來匪夷所思的事情每天都有發生，這不叫殘忍嗎？既然都是殘忍，為何不殘忍的徹底一點，在我爹爹帶領傀儡大軍掃蕩天下之後，他便是新的天道，他會還這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薛痕聽得怒不可遏，口沸目赤道：“一派胡言！”
“無恥之徒！”一道同樣憤怒的聲音從薛痕身後響起，卻見一位身穿黑色大氅的男子鐵青著臉向兩人走來，卻是那日在亂葬崗時出手相救的林驚濤。
薛痕驚愕道：“前輩……”他一時想不通林驚濤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林驚濤停住腳步，右手一召，就見一個白袍老者灰頭土臉的從他身後走了出來，卻是白巔無疑。
白巔看了鴻雁一眼，滿懷愧疚道：“小姐……”
鴻雁臉色微變，但也隻是一閃而過，立即笑道：“白大師，你何時認識了林前輩，卻從來不告訴我？”
白巔一臉的苦笑，隻覺得自己沒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務，著實是件太過丟臉的事情。
林驚濤道：“我從溪水源頭發現了他，當時他正在投毒！”說罷目光轉向鴻雁，冷冷道：“神意門果然都是無恥之徒！”
薛痕早已震驚無語，腦海中嗡嗡作響，他不敢相信鴻雁居然真的如此辣手！
看著薛痕因震撼而變得蒼白的臉龐，鴻雁芳心之中一陣劇痛，她終於知道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得不可自拔，薛痕的痛苦千百倍的回饋到她的心裏，美眸無可抑製的變得模糊起來：“我沒有辦法……”
林驚濤淡淡道：“幸好我發現的早，並沒有釀成大禍。”
白巔不住的點頭，他看出鴻雁已經對之前的決定感到後悔，心中不由得慶幸起來，這樣小姐該不會責怪我了吧？
薛痕無力的歎了口氣：“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林驚濤忽然抓起了白巔的衣領，把白巔嚇得哇哇亂叫。他一把將白巔扔出殿外，大門重新關閉之後，他看著鴻雁說道：“鴻雁姑娘似乎不記得我了。”
鴻雁美眸通紅，充滿迷茫道：“我不知道前輩是什麽意思。”
林驚濤淡淡笑了笑，目光漸漸變得虛無起來，似乎在回想著什麽事情，良久才道：“十年之前姑娘還隻是個小丫頭，我帶著公主從皇城逃出來的時候，你正躲在你父親的身後。”
鴻雁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猛地站起，俏臉之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你、你是神皇侍衛……”
薛痕還從未見過鴻雁有這麽失態的時候，他滿懷疑竇的看著兩人。
“不錯，我正是神皇侍衛！”林驚濤的目光犀利如刀：“回去告訴你的父親，神皇雖死，神皇之女尚存，終有一日，公主會讓你神意門血債血償！”他轉身向殿外走去：“這一天不會太晚……”
鴻雁失魂落魄的坐了下去，她的神情複雜至極。
薛痕冷聲道：“看來你神意
門的仇人著實不少！”
鴻雁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喃喃自語道：“他是神皇侍衛，那公主是誰……公主是誰……”
薛痕道：“怎麽，你想將她找出來殺人滅口嗎？”
鴻雁忽然起身道：“我要趕緊回家，將這件事情告訴爹爹！”
薛痕怔了一下，看來那位神皇之女確實非常重要，竟能逼得鴻雁立刻下定了決心。他道：“麻煩你將手下修士一並帶走，淩雲門不歡迎他們。”
鴻雁低聲歎道：“沒用的，我早已說過，就算我走了，一樣會有別人來到這裏，爹爹不會放過你們。”
薛痕卻不這麽認為，隻要鴻雁一走，淩雲門便獲得了喘息之機。在這段時間之內，團結盟友，尋找幫手，他日神意門卷土重來之時，未嚐沒有一戰之力。
鴻雁緩步來到薛痕身前，遲疑了一下，輕輕握起了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柔聲道：“你會跟我一起走嗎？”
鴻雁的手弱若無骨，溫潤如玉，美妙的觸感帶來了無與倫比的享受。令薛痕心神一蕩，心跳驟然加速起來，如觸電般後退一步，轉身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堅定的搖了搖頭：“永遠不會！”
鴻雁美眸中浮現起難以描摹的失落，她垂下螓首，低低道：“我不勉強你……”
薛痕可以感受到她的痛苦與難過，在鴻雁說出這句話的一刹，他幾乎就要衝口而出：“我跟你走便是。”但這念頭一瞬即逝，他連忙把持住心神，擔心自己會心軟，他向著大殿之外走去。
神意門眾人密密麻麻的圍在白玉石階之下，鴻雁被製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他們口中罵聲不絕，聽起來格外刺耳。
在白巔被扔出大殿之時，蕭無欲便知道此次危機已經解決，這讓他鬆了口氣。心中不覺有些慶幸，幸好神意門並無強攻之意，否則淩雲門在劫難逃。
薛痕從大殿中走了出來，他居高臨下，俯視著神意門眾人。立刻有人高聲喊道：“兀那狗賊，你把我家小姐怎樣了？”
白巔也在人群之中，一聽這話大驚失色，在他心中早已經將薛痕當成了自己的未來姑爺，連忙高聲訓斥道：“混賬，怎可如此對薛公子說話！”
剛才叫罵的那人頓時傻了眼，不知道白大師為什麽胳膊肘往外拐？
薛痕聽著他們的叫罵，心中覺得格外的煩躁，他平靜了一下心緒，朗聲說道：“鴻雁姑娘安然無恙，爾等盡可放心！”
鴻雁邁步從大殿中走了出來，她默默走過薛痕的身邊，一步一步向著台階之下走去。還未來到眾人身前，人群就從中分出了一條道路，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敬畏。
鴻雁的俏臉有些蒼白，看著似乎非常的疲憊，她淡淡說道：“所有人，即刻返回神意門。”
說完之後，她便乘坐八抬大轎飄然而去，隻留下神意門眾人麵麵相覷。
薛痕望著那漸漸消失的仙轎，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