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線索
薛痕回到了六十三院水字房中，他換上了一件幹淨衣衫，繼而躺在床上，從床下取出一柄匕首，咬了咬牙，用力向自己胸口刺去。
緊隨而來的紫鳶連忙製止了他的動作，黑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低聲道：“隻能如此嗎？”
薛痕笑道：“師姐有更好的辦法嗎？”
紫鳶搖了搖頭。
“那便隻能如此了。”薛痕笑道，為了不讓人起疑，他隻能用一招苦肉計。
匕首重重刺下，鮮血立刻染紅了他的衣衫，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卻又強忍疼痛，將匕首拔了出來，強顏歡笑道：“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請師姐幫我做一場戲。”
紫鳶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明白。”
薛痕鬆了口氣，將傷口簡單包紮之後，閉目調息。
紫鳶便在椅上坐下，明滅不定的燭光映照在他她清麗可人的臉上，讓房間中的光線頓時顯得柔和了起來。
半夜時分，趙穎倩才疲憊的回到了六十三院，她的臉上滿是失望，甚至還有一絲哀傷，在聽溪澗並沒有找到薛痕的身影，她還以為薛痕已經遭遇不測。
當看到水字房亮著的燈光時，趙穎倩俏臉上不自禁露出一絲驚訝。她快步走了過去，推門一看，薛痕正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但是氣息尚存，想來是大禍不死。趙穎倩驚喜的叫道：“薛師弟！”
薛痕早已經察覺到她的到來，裝作迷茫的樣子睜開了眼睛，繼而極為虛弱的露出一個微笑：“趙師姐。”
趙穎倩激動之極，妙目盈盈望著薛痕的臉龐，道：“我到處找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身後紫鳶走了過來，淡淡道：“薛師弟被妖獸所傷，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昏迷在山洞中，幸好沒有大礙。”
趙穎倩聽了之後，臉上立刻流露出內疚的表情，低聲道：“都怪我，我不該讓你去的。”
薛痕笑道：“是我自不量力，低估了妖獸的實力，趙師姐不必自責。”
趙穎倩細心的檢查了薛痕的傷勢，見薛痕傷勢不重，她這才放下心來，道：“這段時間你便好好養傷，再不要接近聽溪澗了。”
薛痕微笑著應了下來，今日斬殺的妖獸已經足夠多，短時間內他不必再做同樣的事情。而且發生了今晚的事情，聽溪澗定會成為眾矢之的，他可不想再將焦點集中在自己身上。
趙穎倩又向紫鳶道：“紫鳶師妹，剛才你見到那陣綠光了嗎，很綠很耀眼的那陣。”
薛痕的目光也落在紫鳶的臉上，綠光發出之時他正在睡覺，並不知道發生了這件事情。
紫鳶沉吟一下，點了點頭道：“見到了，那綠光有什麽稀奇嗎？”
趙穎倩煞有介事道：“確實很稀奇，那綠光隻亮了片刻，隨即
消失不見，卻將聽溪澗半數叢林變得枝葉茂盛，師父大為驚訝，正打算將這件事報告掌門呢……”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驚一乍道：“呀！眾位師兄還在聽溪澗尋找薛師弟，我得趕緊去告訴他們別找了！”
她說完便匆匆跑了出去，房間中的兩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薛痕輕聲道：“這次多謝師姐了。”
紫鳶搖了搖頭，道：“你那塊木頭，似乎很有古怪。”
薛痕忽然問道：“師姐，那陣綠光，是不是那木頭發出的？”
紫鳶點了點頭。
薛痕輕輕將擎天木取了出來，凝視著木頭之中緩緩遊動的綠意，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它為何這麽古怪……”
翌日，朝陽初生之時，叔遠長老禦劍來到了淩雲山大殿，他必須就昨日發生的事情向蕭無欲做出匯報。
聽叔遠長老說完之後，蕭無欲一雙劍眉皺了起來，道：“此事當真？”
叔遠長老道：“我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蕭無欲問道：“是誰最先發現了此事？”
叔遠長老道：“是我門下弟子彭良英，他去聽溪澗尋找失蹤弟子薛痕，最後薛痕沒有找到，卻見到了這個異象。”
蕭無欲皺了皺眉頭：“薛痕？又是他？”
叔遠長老對薛痕頗有好感，他分辨道：“此事應該與他無關，他法力不濟，被妖獸打昏在山洞中，是紫鳶將他帶了回來。異象發生之時，他仍在昏迷之中。”
蕭無欲問道：“這也是你親眼所見？”
叔遠長老一滯，低聲道：“不是。”
蕭無欲點了點頭，道：“我原以為祖師看重薛痕，隻是興之所至，而今看來，這薛痕確實有不凡之處。”
叔遠長老心中也是這般認為，問道：“這件事師兄打算如何處置？”
蕭無欲站起身子，來回踱了幾步，卻不正麵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道：“你可還記得，祖師故世之前，曾反複提到了一樣東西？”
“是擎天木！”
蕭無欲點頭道：“不錯，就是擎天木。近來我翻閱門中秘典，終於在祖師所著的《問仙錄中卷：問物卷》裏，找到了對擎天木的描述。書中所言，浩土正中，天心之處，有一巨木名曰‘擎天’，其根遍及九州，其冠遮天蔽日，下通幽冥，上達玄牝，乃修士飛升必經之路。”
叔遠長老臉色一變，直覺匪夷所思，道：“擎天木若如此出名，為何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素來喜好交友，曾經遊曆之時，結交好友無數，天南海北無處不有，消息向來靈通。假如擎天木如此重要，他不可能沒有聽說過。
蕭無欲道：“我本與你一樣疑惑，然而書中另一段文字，卻解開了這個
謎底。書中所言：魔尊蘇徹欲飛升而不得，自九天飛下，怒毀擎天木；其時蒼穹變色，地動山搖，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天下一派狼藉，擎天木不複存在。”
叔遠長老陷入震撼之中，久久說不出話來。
蕭無欲道：“如祖師所說，擎天木七千年前便已經消失，這也是我們從未見過的原因。然而更令人奇怪的是，為何祖師恢複神智之後，便反複提及擎天木？難道是說，祖師找到了擎天木的下落？”
經他提醒，叔遠長老猛地想起，薛痕從幻境中出來之時，手中便握著一塊木頭，那會不會就是擎天木？
他很快否定了這個可能，那木頭怎麽看都不像是可以“擎天”的樣子。
他問道：“祖師為何要尋找擎天木，這擎天木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蕭無欲道：“修仙修仙，修真就是為了飛升成仙。想要飛升，隻有沿著擎天木一路向上，步過玄牝之門，才可以進入玄牝世界，那裏的人才是真正的仙人。祖師早已是渡劫之境，而擎天木被毀，他便失去了飛升的道路。對祖師而言，隻有找到擎天木之後，他才可以飛升，想來這便是他苦苦搜尋的原因。”
叔遠長老分析道：“祖師曾說：‘還我擎天木！’，如此看來，他是已經找到了擎天木，卻又被人奪了出去。而在幻境之中，絕無一人是祖師的對手，那麽，奪走擎天木的肯定另有其人。”
蕭無欲卻不讚同，他搖了搖頭道：“師弟可還記得，當時顧師弟對祖師拳打腳踢，極盡侮辱之能事，祖師卻是連還手都不能。而後顧師弟使用搜魂大法，陰差陽錯喚醒了祖師的神智，祖師這才清醒過來。於是我推測，在幻境中時，祖師的神智定然也是恍惚的，有人在那種時候奪去了他的擎天木，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叔遠長老不得不佩服蕭無欲的智慧，隨即他馬上想到了一個不好的可能，駭然道：“掌門師兄不會是懷疑這件事……是薛痕做的吧？”
蕭無欲反問道：“為何不會是他？祖師故世之時，不提別人，偏偏提到了薛痕，你認為這會是什麽原因？”
叔遠長老無言以對，沉默半晌，說道：“以我對薛痕的觀察，他不像是那種大逆不道的人，這其中恐怕另有隱情。而且祖師臨終前還命我們對他好生栽培，假如這件事真是他做的，祖師萬萬不會是這種反應。”
蕭無欲歎了口氣，他捏了捏眉心，道：“這也是讓我想不通的地方。”
叔遠長老小心的問：“那掌門師兄打算怎麽做？”
蕭無欲沉吟了一下，道：“隨他去吧！祖師既然如此安排，必定有他的深意，隻要不是大是大非的問題，我們大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叔遠長老會意道：“我會對他多加觀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