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會武帥

隨著押送丁冬的兩名大兵離開,軍牢的大門“砰”的一聲閉合,整個軍牢內變得陰暗下來,隻有牆上燭台內冒出微弱的光芒,可以讓人勉強辨識周圍的事物。軍牢內,陰冷潮濕,男人身上的汗臭味與黴味混雜在一起,十分嗆人。

囚犯們開始攀談與怒罵,沒多久,談論的主體竟然全部集中到了丁冬身上。

“喂!新來的,你是哪個隊的?犯了什麽事?”有人大聲問道。

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似乎所有的囚犯都在等待丁冬回答。

“關你屁事!”丁冬冷聲回應,引來一陣哄笑。

“喂!新來的,看你不像是當兵的,你是咋進來的?”又有人問道。

“老子樂意,你管得著嗎?”丁冬粗魯的回應,再次引來哄笑。

軍犯們基本上都是犯了軍紀,才被集中關押在此處,短的個把天就會被放出去,長的也不會超過六個月。至於那些犯了大事的,基本都是當天便會被依軍法斬首示眾。因此,軍牢內環境雖然如此差,軍犯們卻都不在意,樂得打趣胡侃。這回,他們竟然看到新被關押的人一身平民布衣裝扮,年齡也不大,身材也相對單薄了不少,因此都起了好奇心,你一句我一句的拿丁冬取樂。

丁冬一開始還會還嘴幾句,後來幹脆閉目養神,對周遭的任何聲音不聞不問。由於前一夜在民事府的死牢中整夜沒睡,加上他和王自賢之前喝了些酒,又與鄭魁打了半天消耗了不少體力,他竟然在這樣吵雜和低劣的環境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丁冬睡醒,睜開了眼。此時,整個軍牢中,盡是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惹得他十分心煩與厭惡。

忽然,軍牢的大門在輕微的響聲中緩緩打開,一陣清新的空氣吹了進來。一個人影閃進牢中,輕聲走到了丁冬牢籠前。

借著微弱的燭光,丁冬一下子便認出了來人,正是白天與他為難的那名軍官。

鄭魁打開牢籠,壓低聲音對丁冬道:“跟我走,動作輕點。”

丁冬本不想理睬鄭魁,但周圍環境實在太差,早就讓他無法忍受,因此十分配合的抱著包裹踮著步子跟隨鄭魁離開了軍牢。

此時,滿天星鬥,弦月當空,已是深夜。

鄭魁已經換了一身土黃色布衣,但腰間依然跨著他的那柄腰刀。

“你要帶我去哪?”丁冬出了軍牢的門,便停了腳步,警惕的望著鄭魁問道。

“你白天不是挺硬氣的嗎?怎麽?現在怕了?”鄭魁輕笑。

丁冬怒道:“怕個屁!老子刀山火海都敢去,死都不怕,我會怕你?”

“年紀不大,給自己的輩分倒是排的不小,一口一個老子,你要是老子,那我豈不是成了爺爺?”鄭魁反唇相譏。

“還想打架怎麽著?”丁冬把包裹輕放在地上,擼起了袖子。

“沒空陪你玩,就你那兩下子,還不夠我看。武副帥現在等著呢,他有事要問你,快點跟我走。”鄭魁說完,卻見丁冬隻是握著拳頭盯著他看,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有點惱火,一低頭看到丁冬的包裹,極快的彎身上前一步,嚇得丁冬連忙後退。

丁冬不見鄭魁攻擊他,卻見對方一把抓起他的包裹,夾在腋下,之後一句話也沒說回頭就走,他不禁大急,道:“你幹嘛?你把東西還給我。”那些東西是他買來準備送給心儀的女孩的,怎麽能夠允許被別人拿走?他說著,便向鄭魁追去。

鄭魁的速度,比丁冬要快上許多,並且對於速度的控製非常好,抱著丁冬的包裹隻顧低頭走,使得丁冬無論多快的速度,都隻差一點就抓到鄭魁的衣服,隻是,這一點距離,他怎麽樣也突破不了。

不知不覺間,丁冬竟然跟著鄭魁離開了軍牢,離開了軍營,進入到了武府之中。他們繞過大花園,在縱橫交錯的長廊中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後,到達了武府的屋舍區。

此時,武府內隻有一間房內還有燈光。鄭魁走到那間房門前,輕輕有右手食指關切扣響房門,然後低聲道:“副帥,我把那小子給您帶來了。”

丁冬這一次終於抓到了鄭魁,他一手揪著鄭魁的衣服,一隻手伸到鄭魁身前攤開,生氣的說:“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鄭魁無奈一笑,將包裹還給了丁冬。

“讓他進來。”屋內傳出低沉男聲。

“進去吧。”鄭魁伸手,輕輕將門推開,對丁冬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丁冬猶豫了一陣,一扭脖子,大大方方的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書房,東側牆上掛著一柄寶劍,寶劍上鑲嵌了七顆極大的鑽石,十分華貴。寶劍旁,掛著一副皮質戰甲,純黑色,胸甲上有一虎頭圖案,相比鄭魁胸甲前的狼頭,少了幾分野性,卻多了威嚴。書房西側,是一排書架,上麵整整齊齊擺滿了書籍,一塵不染。正對房門的北麵,是一個紅木雕花大案,上設文房四寶,右手側置著一盞黑色大印,左手側摞了幾本書。案後坐有一人,肩寬體龐,膚色古銅,五官棱角分明,目光深邃,藏天納地,一抬手一皺眉間,透露出的盡是大憂天下之心。這人丁冬見過,正是心儀女孩的父親。

丁冬吐了吐舌頭,暗想:“原來他就是武副帥。”

武副帥此時正托著額頭,一臉愁容的看著桌上平鋪的一張大紙。

“副帥,不要太CAO勞了,身體要緊。”鄭魁躬身,小聲道。

“嗯。”武副帥不耐煩的應了一句,卻依然沒有抬頭,過了一會,搖了搖頭,歎道:“邊關戰事吃緊,我根本放不下心,我的心,終究還是太小了。真不知道元帥怎麽想的,派了陳勁芳和顧惜禪這兩個家夥去支援,他們能做什麽?一個隻會尋花問柳,另一個更極端,隻知道吃齋念佛,戰事一起,隻能誤事。”他越說越激動,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帶翻了身後的椅子。

丁冬完全沒聽懂武副帥說的是什麽,進了屋除了四處亂看,就是摳鼻屎,他見武副帥怒發衝冠的起身,嚇了一跳,忙順手將手上一小團鼻屎擦在了身邊鄭魁的衣角上,神不知鬼不覺。

武副帥看到鄭魁帶著丁冬已經守候在了屋內,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回身將椅子扶正,又坐了下去,微閉上眼,一邊用拇指和食指擠壓著鼻梁上的晴明穴,一邊說:“鄭魁,你可以出去了。”

鄭魁抱拳行禮稱“是”,然後後退著出了屋子,並

將房門關好。

武副帥睜開眼,站起身,打量一陣丁冬,點了點頭,指著桌前的一張椅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淡淡道:“坐這裏吧,我有事情問你。”

丁冬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坐到了座位上。

“這個包,對你很重要嗎?”武副帥竟然第一句問的是這個問題。

丁冬很尷尬,不知道如何回答,總不能回答說“老丈人,是我給你女兒買的禮物”吧?他輕輕把包裹放在身旁地上,通紅著臉,小聲答道:“還……還行。”

武副帥輕輕一笑,也沒追問,點了點頭,隨手將桌上平鋪的大紙折疊了起來。此時,丁冬才注意到,那張大紙上麵都是灰灰綠綠的,還有不少怪異的圖案。如果換做普通人的話,一定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身為馬匪的他,一眼便認出,那是一張地圖,一張不止涵蓋了帝國疆土區域的地圖。

“你叫什麽名字。”武副帥一邊收著地圖,一邊淡淡問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丁冬。”丁冬琢磨得在未來老丈人麵前好好表現一樣,於是裝出一副豪氣衝天的樣子。

“丁冬?”武副帥收好地圖,皺眉念叨著丁冬的名字,起身走到一旁,給丁冬倒了一小杯香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回到位置,他一邊品著茶,一邊皺眉沉思。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眉頭猛的擰緊,盯著正好奇的四處亂看的丁冬,語氣中帶著興奮的問道:“丁金玉是你什麽人?”

丁冬一愣,問道:“什麽丁金玉,丁銀玉的,幹什麽的?”

武副帥聽到丁冬的回答,不禁一愣,隨即搖頭苦笑,喃喃道:“不會的,不可能的,不會的……”

丁冬望著武副帥,心下暗想:“我這個老丈人怎麽好像不太正常,胡言亂語的。”他正想著,武副帥又開口問道:“你的文血氣,是怎麽學會的?”

“什麽文血氣?我發現你們這些當官的,怎麽說的話我都聽不懂?”丁冬不耐煩的反問。

武副帥忽然“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麵露怒容,但他看到丁冬的神情不似作偽,怒容消退,卻更加疑惑,又緩緩的坐回位置上。

這一次丁冬受不了了,猛的站起身,十分生氣的說:“你到底想幹嘛?要殺要刮一句話,別玩這套,難不成你想折磨死我?”

武副帥麵對丁冬的表現,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丁冬一愣,皺眉問道:“你笑什麽?”

武副帥緩緩起身,忽然眼露凶光,身影原地一閃,已經到了東牆邊,“唰”的一聲抽出牆上寶劍,接著身影又是一閃,已經到了丁冬身側,抬手向著丁冬的麵門刺去。

這一係列動作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丁冬反應過來的時候,寶劍已經刺到他的麵前。

在此關鍵時刻,丁冬懷中玉佩終於又發神威,光芒暴漲,同時丁冬體內澎湃力量急速凝結,帶著淡藍色光芒的大刀也終於出現在了他的右手中。

隻是,這一切發生的還是太慢,武副帥的劍尖已經刺到丁冬鼻尖前一隙的距離,他隻要再稍用力推進一點,必然能夠取了丁冬的性命。隻是,他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