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分外眼紅

其實二柱在出屋前,心裏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就是對方把他抓去見官,然後死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獄裏麵。即使最好的設想,也是對方拿了錢袋,狠狠的揍他一頓,打他個生活不能自理。不過對方隻不輕不重的打了他一拳,還給他錢,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他坐在地上,望著丁冬的背影,愣了一陣,終於回過神,連忙從身旁抓起丁冬的錢袋,向著丁冬追了上去。

丁冬正邊走邊納悶於自己莫名其妙的仁慈,忽然聽到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於是停住腳步,皺了皺眉,回身望向二柱。

“你是好人,你這錢,我不能要。”二柱說著,將錢袋丟還給丁冬。

丁冬接過錢袋,疑惑的上下打量著二柱,忍不住笑了起來,把後者笑得一愣一愣的,撓著後腦勺,一臉茫然。

“你倒是有點意思,白給你的錢你還不要,非要去偷,難不成你喜歡找刺激?”丁冬大笑。

二柱被丁冬的話諷刺得麵紅耳赤,嘴上卻還硬著,頭歪向一邊,道:“我們雖然窮,但是我們有三不偷。”

丁冬一聽這話,樂了,笑問道:“沒看出來,你還挺有原則的,來,說說,哪三不偷?”

“第一,穿絲綢的不偷,那都是文老爺,或者文老爺的人,我們惹不起。”二柱查著手指說道:“第二,穿皮草的不偷,那都是武老爺,或者武老爺的人,我們還不想死;第三,穿破爛衣服的不偷,那都是和我們一樣窮苦人家的,偷了他們的,那他們隻能餓死。”

“我算哪一個?”

“你哪個都不算,但是你是好人,你的東西,我也不該偷。”

丁冬聽完,“哈哈”大笑,道:“我活了這十幾年,還第一次被人稱作好人。”

“你不像是那些外麵來的土豹子,你是幹什麽的?”二柱愣問道。

“我說我是馬匪,你信不?”

“啊?”二柱嚇了一跳,他聽說過馬匪,那都是終日遊走在刀尖上,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怎麽看對麵的這個人也和那種形象搭不上邊。

“你不用不信,敢明兒個,我殺人的時候,給你瞧瞧我的狠勁。”丁冬說著,揮了揮拳頭,麵露猙獰狀,嚇得二柱直咽口水。

“那你進城裏幹嘛?”二柱問道。

“我來找人。對了,這個地方你知道怎麽走不?”丁冬說著,從懷裏掏出紙條,上前幾步,遞給二柱。

二柱搖了搖頭,並沒有接那紙條,尷尬道:“我不認字。”

“那我說給你聽,春口菜市場十三號。”丁冬拿回紙條,念出上麵的字。

“你認字?你是文老爺還是武老爺?”二柱驚呼。

“和你說了,我是馬匪。什麽文老爺武老爺的,亂七八糟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是領我去,這個就給你了。”丁冬說著,從懷裏掏出那枚金幣,晃了晃。

金幣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光,晃得二柱眼睛發亮。

“這不算偷的,勞動所得。”丁冬補充道。

二柱被嚇到了。一枚金幣相當於百枚銀幣,千枚銅幣,足夠支撐他們這樣的窮人家幾年口糧了。

“知不知道?

”丁冬不耐煩的追問道。

“知……知道,我帶你去。”二柱說著,上前一步,猶豫了一下,忙回身向家跑去,大聲道:“你等我下,我和我娘說一聲,她還擔心著呢。”

在路上,二柱向丁冬介紹了春城的情況。

春城由內向外,分成了四類區域,最內圈是官員區,第二圈是富人區,第三圈是平民區,而最外圈則是貧民區。貧民區一般安置得位置都很偏僻,都離城門極遠,為的就是防止帝都官員下訪時看到,影響心情。二柱家的位置,就是這些貧民區中的一個。

春城外表看起來光鮮豔麗,繁華興盛,但是這外套下隱藏的是腐朽的實質。官商合作,官賊合作,已經眾所周知,是公開的秘密。除主要文武官員是帝都欽派的,其餘小官的位置都是貼出告示,明碼標價的。這就造成有錢人可以買官,當官的壓榨百姓獲利,變得更有錢。這就是一個極度惡xing的循環。而貧民和平民則生活的苦不堪言。平民還能依靠小買賣糊口,而貧民隻能靠賣兒賣女,靠偷靠搶,來勉強維持生計,得過一天算一天。但貧民們卻不敢打富人和官員的主意,因為他們惹不起。二柱的哥哥大柱就是因為偷了一個富人的東西,被抓了起來,剝皮示眾,死得很慘。為此,他們的母親哭瞎了雙眼。

“那我怎麽看到很多人傻了吧唧的還要往城裏麵擠?”丁冬想起了進城時排得老長的隊。

“外麵那群鄉鎮的土豹子,隻看到春城好的一麵,不好的一麵,他們即使聽說了,也不愛信呐。不過好在有這些土豹子,要不然我們根本活不了。”二柱聳了聳肩,說得輕鬆。

春口菜市場處於富人區和平民區交界的地方,魚龍混雜,十分熱鬧。

“十三號……喏,就是那了。”二柱指著一扇朱紅色大門說道。

丁冬上前敲響了門,過了好一陣,才有人開門出來。

“你們幹嘛的?”出來的是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他瞥了一眼丁冬和二柱的衣著,皺著眉問道,語氣中透露著不耐煩。

丁冬掏出一枚銀幣,遞上前去,對方立刻換了一副笑臉。

“我想找段胡醫。”

“哎呦,真不巧,老爺昨天剛出遠門了,說是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中年男子一臉諂媚笑容的收起了丁冬遞上的銀幣。

“真不巧,那我改天再來吧。”

“您常來。”

二柱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等對方把門關上,忙小聲對丁冬道:“就這樣你就給他一枚銀幣?”

“你就帶個路,我還給你一枚金幣呢。”

二柱訕笑著說不出話來。

“看來我得在這破地方住上一段時間了,走吧,回你住的地方去。”丁冬道。

“你不是要住貧民區吧?”二柱嚇了一跳。

“不行?”丁冬圓目一瞪,使得二柱渾身一個哆嗦。

“行,行,就是條件太差了點。”

“我啥地方沒住過?什麽條件差不差的,我根本不在乎。這破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就想圖個熱鬧。”丁冬說著,便拉著二柱向回走去。

這一路,丁冬一直皺著眉,沉默

不語,二柱有心講點奇聞軼事,也被丁冬嗬斥住嘴。當他們踏進貧民區地段時,丁冬忽然站住不走了,回過身,冷笑道:“出來吧,跟了一路了,累不累?”

丁冬話音剛落,便有十數人從拐角處現身走了出來。這群人一看就來意不善,手中或提棍棒或提利刃,一個個都是瞪著怒目,撇著嘴臉,步伐急促。走在這群人最前麵的,正是丁冬之前揍過的麻杆。

“二柱,你馬上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離得越遠越好。”丁冬盯著對麵那群凶神惡煞的暴徒,小聲對二柱說道。

“這群家夥可是這帶惡霸,都殺人不眨眼,狠著呢,你怎麽惹了他們?”二柱因為膽怯,已經開始發抖。

“啪!”

丁冬沒有回答二柱的問題,卻抬手給了二柱一個巴掌,將之拍翻在地,接著一腳踏在二柱的臉上,黑著臉大罵道:“偷老子東西,還跟老子耍花樣?你給我呆在這裏別跑,等我收拾了你這些幫手,再來收拾你,否則殺你全家。”他說完,又給了二柱一腳,然後大踏步向著那群暴徒迎了過去。

二柱愣在地上,對於丁冬剛剛的話,感覺莫名其妙,但隨即明白了丁冬的苦心。對方那群人很明顯已經跟了他們很長一段路,如果丁冬不那麽說,很有可能被認為是丁冬的同伴,進而受到牽連。他站起身,抬頭去看,發現丁冬已經被那群暴徒圍了起來。他猶豫了一下,一跺腳,沒有回家,而是走了另一條小路。

“大哥,就是這個雜種。”麻杆指著丁冬說道。

又被稱作雜種,丁冬隻覺一團火焰從腦中炸開,眼睛瞪得發紅,他看著麵前那群暴徒,暗暗發誓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沒認錯?”一個臉上帶疤的壯漢瞥了一眼丁冬,眼神冰冷。

“他化成灰我都認得他。”麻杆咬牙切齒道。

“那就弄死他,大家上。”刀疤臉惡狠狠的說道,自己卻沒動身,而是向著丁冬甩了甩食指。

“擒賊先擒王”,這是每次寨內兄弟與外人火拚前,軍師說的話,丁冬不止深記於心,更熟練於身。見對方馬上要動手,丁冬暴喝一聲,以迅雷之勢向前猛撲,將刀疤臉撲倒在地。

刀疤臉被嚇呆了,以往他們這架勢擺出的時候,都會把事主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下跪求饒,可這一次卻沒想到,對方隻有一個人,但先動手。其餘的人,此時也被驚得愣住了。

“去死吧!”丁冬將刀疤臉按在地上,揮起拳頭狠狠砸在刀疤臉的鼻梁上,痛得刀疤臉慘叫出聲。

在刀疤臉的慘叫聲中,其餘的小嘍羅如夢初醒,揮著棍棒向著丁冬的頭部和背心砸了下去。

丁冬體質好,但終究不是鐵打,第二拳還沒等擊出,已經被打翻在一旁。

刀疤臉慌忙起身,向地上唾了一口,發現滿嘴都是血,頓時暴怒,分開眾人,舉起手中菜刀向著丁冬的臉上砍去。

丁冬之前被亂棒擊中了後腦,躺在地上,隻感覺周圍虛影晃動,耳內“嗡嗡”聲不停,看著眼前一個明晃晃的東西向著麵前劈來,卻無法挪動躲避,隻覺眼前一黑,頓時昏了過去。於此同時,他懷中的那塊玉佩,爆發出了強烈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