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意向文武

在段胡醫的要求下,丁冬和洛水清出了屋子,在外麵將門關閉。

洛水清坐在石階上,雙手托著下巴,望著正因為心情焦躁而來回踱步的丁冬,竟然笑了。

“你這人挺有意思的。”洛水清忽然沒頭沒腦的冒出這樣一句話。

“你這人有病。”丁冬沒心思和洛水清開玩笑,他的煩悶造成他一張口就是不遜的言語。

“段胡醫很厲害的,我見識過,隻要人沒死透,他都能救回來。他說你那朋友還有三成的命,那應該就是沒事。”洛水清寬慰道。

“真的?”丁冬抽筋一樣扭過頭,麵露驚喜神色。

“你放心吧。”洛水清笑了笑,站起身,猶豫了一陣,開口問道:“你的這個朋友是怎麽惹到了胡家的人?是不是受你牽連啊?”

丁冬沒有回答,懊惱的雙手抓著頭發,蹲了下去。答案不言而喻。

“說來我也有責任。”洛水清自責的低聲說,她誤會成了整個事件是由她而起。其實,日間她與胡家三個少爺的矛盾,隻占一部分原因。

丁冬之前傷的那些以刀疤為首的暴徒,其實就是胡家的下人。胡家下人何時吃過這種虧?一個個早就發誓要找到丁冬,將之生吞活剝。

“這個胡家是幹什麽的?他們這樣隨便傷人性命,難道他媽的民事府不管嗎?”丁冬怒罵道。

洛水清沒有立刻回答,隻低著頭,過了良久,緩緩開口問道:“當你遇到一隻蚊子,或者一直蒼蠅,你會不會想一巴掌拍死?假設你殺死了那隻蚊子或者蒼蠅,會不會有人蹦出來以此為由懲罰你?”

丁冬明白洛水清比喻的含義,忍不住開口反駁:“可這是一條人命,是那蒼蠅和蚊子能比的嗎?”

洛水清望著安強,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在這個世界,貧民的命,或許真的就同蚊蟲沒有區別。要不然,丁冬也不會殺傷了那麽多人,而被平安無事的放出來;那個獄兵小六,也不會以傷人為最大的樂趣;胡家,也不會隻是因為遷怒,便想殘忍的殺害二柱。

這個世界怎麽是這個樣子?丁冬暗暗的問自己,卻怎麽樣也給不出答案。

“你惹了胡家的人,很危險。要不,你就做我的隨從吧,跟著我,保證他們胡家沒法動你一根汗毛,並且我還給你發工錢。”洛水清拍了拍胸脯,擺出一副大姐大的模樣。

“你?拉倒吧。”丁冬瞥了一眼洛水清,不屑道。

“你……”洛水清氣的夠嗆,雙手叉腰,大聲道:“我們洛家在這春城不說有多大財富或者怎樣的權勢,單憑我爹的身份,就是城主大人見了我爹,都要給幾分薄麵。”

“你爹?”丁冬聯想到自己無父無母的身世,頓時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一陣陣刺痛,進而臉上露出痛苦神情。

“對啊。”因為夜色的緣故,洛水清並沒有注意到丁冬古怪的表情,挺著胸脯驕傲的繼續說:“我爹可是春城文武學院文學院的院長。”

預料中的驚呼沒有發生,洛水清好奇的望向丁冬,發現對方正用手指在地上畫著圓圈,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自己剛剛的話。

“怎麽樣?要不要當我的隨從?好多人倒貼錢想當,我都不幹呢。”洛水清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並順勢抬高了自己的身價。

“誰要當你找誰去吧。”丁冬站起身

,走到石階處坐下,不再言語。

“你……”洛水清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之後便索性也坐了下去,鼓著腮幫子生悶氣,一句話也不再說。

隨著夜色更濃,洛水清感覺越來越疲憊,迷迷糊糊的竟然靠著牆睡著了。當她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她抬起胳膊,揉了揉睡眼惺忪,卻發現身上被蓋了一件粗布衣服。她抓著衣服,抬頭尋找,正看到赤著上身的丁冬正用兩根食指支撐著身體在做倒立。

汗水成流,從丁冬的脊背上緩緩淌下,在石板路上聚成了一小攤。他的上身肌肉十分發達,每一個線條無不透露著陽剛之美,他身上的汗水反射著秋季高陽的光芒,竟然有些晃眼。

洛水清盯著丁冬的身影,竟然不自覺的癡了。

“吱嘎嘎。”

房門忽然打開了,段胡醫臉色蒼白,帶著一身血汙從屋內走了出來,當他邁過門檻的時候,身子竟然晃了晃,差點跌倒。

“段胡醫,你沒事吧?”洛水清連忙起身,快步走到段胡醫身邊,伸手想要攙扶,卻被對方擺手拒絕。

“不礙事。”段胡醫語氣平淡的說。

丁冬此時也已經跑了過來,也不打招呼便從洛水清手裏搶過自己的上衣,快速的穿到身上。

“二柱怎麽樣了?”丁冬急問。

“命該是保住了,不過情況還不穩定,我建議把他留在這裏,如果真出現不好的情況,我也能及時處理。”段胡醫抬手擦額頭上的汗,擦了一額頭的血,他自己卻並未察覺。忙碌了一晚上,加之他將自己的氣血補充到了二柱體內,他此時不止疲憊,甚至有些虛脫。

丁冬一陣欣喜,從懷中掏出裝滿金幣的錢袋,想往段胡醫手裏塞。

段胡醫並沒接丁冬的錢袋,甚至連瞧都沒有瞧上一眼,他望向洛水清,麵色嚴肅的說:“出來瘋了一晚上,你如果再逃課,我看你父親怎麽收拾你。”

“知道啦。”洛水清不耐煩的回了一句,扭頭衝丁冬扮了個鬼臉,蹦蹦噠噠的跑開了,一副不經世事的小女娃模樣。

“至於你。”段胡醫對丁冬不冷不熱的道:“可以選擇留在這裏,也或者該幹啥幹啥去。”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他身後,一陣秋風掃起院中落葉,打著旋,撞到丁冬的小腿上。

丁冬此時很想請段胡醫幫自己恢複記憶,但是,他終究沒有開口。

“等二柱痊愈了,我再求他吧。”丁冬這樣想著,收回錢袋,輕輕推門進入屋中,遠遠的望了一眼二柱,長籲一口氣,便轉身離開了。他不能留在這裏,他要讓二柱家中的老母放心,還要去武府。

走在街道上,丁冬心事重重。進入春城雖然沒有幾日,但是他卻見識到了太多無法接受的事情。這些事對他的心,造成了極大的衝擊。他開始討厭這個世界,憎恨這樣的帝國。這樣的情緒,如一粒種子,深埋於他的心底。

忽然,丁冬感覺到一絲異樣。長久的馬匪生活,讓他對於周遭的事物特別敏感。他發現,自己被跟蹤了。對方是誰,他不清楚,更不清楚對方的意圖。他猜測是胡府的人,捏緊拳頭暗想:他媽的,來得正好!

一路無話,丁冬一直疾行到西北方的貧民區的空地處,站定,回過身,冷冷的望向身後。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跟蹤他的人,竟然身材十分矮小,並且是孤身一人,此時正大搖

大擺的向他走來。

待那人走近,丁冬立刻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來人竟是民事府的那個名為小六的獄兵,並且滿臉堆笑的樣子似乎並無惡意。

“你跟著我幹嘛?”丁冬語氣不善的問道。

小六一臉媚笑的走到丁冬身前三米的距離才站住,沒有回答丁冬的問題,卻反問道:“你那晚用的是什麽神通?那絕對不是文血氣術或者武血氣術。”

“滾!”丁冬惱火的罵了一句,不再理會小六,轉身便走。

小六沒有再跟著丁冬,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向著漸行漸遠的丁冬的背影甩了兩下,然後搖了搖頭,收回手指,低聲笑道:“有趣。”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丁冬回到二柱家中,剛進門,便聽到屋內的老婦人問道:“是我的兒,二柱嗎?”

“我是二柱的那個朋友,來過的。四方客生意忙,他這幾天都要在店裏忙活,所以要晚幾天才能回來。”丁冬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他將路上買的食物遞到了老婦人手中,然後在牆角找到了自己的包裹,從中挑出幾樣小玩意,才出了破屋。

屋中的老婦人,抱著懷中的食物,卻沒打開,而是顫抖的抬起手臂,擦不掉麵頰上的兩行濁淚。

母子連心,她或許已經有了極為不詳的預感吧?

去武府的路上,丁冬努力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十分激動的到達了目的地。他喂完了武子蘅的馬後,以“帶馬消化食”為由,牽著馬滿院子溜達,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如仙子臨凡的女孩。正煩悶時,他遇到了吳管家,便連忙迎了上去。

“我負責管照看小姐的馬,怎麽卻沒見過小姐啊?”丁冬諂笑著問道。

“哦,小姐一般白天都要去文武學院上課,你肯定看不到。”吳管家答道。

“文武學院?幹嘛的?”丁冬覺得這個名字十分耳熟,似乎在哪聽過。

吳管家笑了笑,耐下心解釋道:“文武學院是帝國設的學堂,是培養文氣士和武氣士的地方,帝國十座主城中都有設立。”

丁冬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克製不住的一臉失望,牽著馬回到了馬圈。

傍晚時,丁冬離開武府,在武府門口等了一陣,也不見武子蘅歸來,隻好將帶的禮物擺在武府門外的一隻石獅子上,失望而去。他在街上繞了一圈,買了一些補品,便到了段胡醫的家中。

段胡醫的管家看到丁冬,就像看到財神一般,笑得麵如菊花一樣燦爛。丁冬也不小氣,再次丟給那管家一枚銀幣。

丁冬守著二柱坐了沒多久,洛水清也來了。

看道洛水清,丁冬猛的站了起來,因為他想起,洛水清昨晚曾說過,她的父親,正是文武學院的文學院院長。

“幹嘛?看到我至於這麽激動嗎?”洛水清似乎對於丁冬的反應十分受用,笑得很開心。

“我決定了,我可以當你的隨從,而且我不要你的工錢。”丁冬伸出一根手指,繼續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洛水清皺起眉頭,警惕的問道。

“對!我要你幫我進入到文武學院上學。”

洛水清鬆了一口氣,隨即臉上再次掛上笑容,她走到丁冬身前,豎起手掌,笑著說:“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丁冬也豎起手掌,輕輕的印在洛水清的手心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