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命懸一線

紫瞳的主人全身被黑色夜行衣緊緊包裹,身材妖嬈,目光帶磁,不過那是對於大多數的男人。丁冬則屬於與之相對的特別個例,他警惕的壓低聲音問道:“你是誰?”

“你管我?”紫瞳的主人沒好氣的回應。

這個聲音很熟悉,因此丁冬立刻便辨認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忍不住想確認,又問:“你是白天那個?叫洛水什麽的來著,落水狗?”

“洛水清。”洛水清不悅的糾正,末了忍不住回罵一句:“你才洛水狗。”

想到對方似乎與這胡家也不對付,丁冬便放鬆下來,也不多話,轉身剛要離開,卻被洛水清抓住了衣角。

“你來幹嘛的?”洛水清低聲急問。

“救人。”丁冬伸手抽回衣角,冷冰冰吐出兩個字。想到二柱此時正在因為他而受苦,他的心裏就覺得堵得慌。

“很好,我是來偷東西的。你救你的人,別給我搗亂。”洛水清說完,微弓起身,足尖輕輕一點,竟然從數米高的屋頂躍了下去,落到地麵時卻隻發出輕微的聲響。

“好身手。”丁冬低聲讚了一句,也想效仿洛水清的身手,但目測了一下高度,灰溜溜的抱著屋頂和外牆之間的一棵樹,緩緩的滑到地麵上。此時,洛水清已經不見了蹤影。

胡府很大,建築和花草布置的錯綜複雜。丁冬貓著腰躡手躡腳的滿胡府流竄,他很茫然,完全找不到方向。

“這樣找下去,找到天亮也沒用。”丁冬靠著一個假山坐下休息,懊惱的拍著腦門。

這時,丁冬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但說得什麽卻聽不清楚。

之前遇到這樣的情況,丁冬都會遠遠的避開,但是這一次,他選擇跟上去探個究竟。

說話的是胡府的三個下人,一人背著一口大鍋,其餘兩人則一起抬著一個火爐。三個人並排走著,邊走邊對話。

“今天這個家夥是幹嘛的?難得大少爺要動私刑。”

“幹嘛的?記得前兩天刀疤的弟兄,被一個土豹子砍死砍傷好幾個的事不?”

“就這小子幹的?”聞者大驚,轉念一想,將信將疑的問:“怎麽看著不像啊?你看剛才,他都嚇尿了。那味sao的。”

“這小子哪有那本事?不過他好像和那個土豹子是一起的,今天好像還惹到了大少爺。”

“那隻能算他倒黴了,等一會免不了被剝皮下油鍋了。”

丁冬跟在三人後麵,三人的對話他一個字不漏的聽到耳中,恨得牙根直癢癢。他壓抑著怒火,小心翼翼的跟在三人後麵。

他們三人在明,一人在暗,於胡府私家花園中七轉八拐好一段路後,到達了一個人工瀑布處。三個胡府下人沿著瀑布一側的一行台階,拾級而上,竟然進入到了瀑布的背麵。

丁冬看看左右再無他人,躡手躡腳的也跟了上去。

瀑布雖然磅礴不足,但雅致有餘,如珠簾傾灑,又如懸壺倒掛,偶有香氣,卻是水中夾帶著飛落的桃花。如果不是丁冬親眼所見,他絕對猜不到在這樣的場景之後,隱藏的是胡家對人行私刑的場地。

丁冬將菜刀抄在手裏,輕緩緩的一步步向著台階上走去,瀑布濺出的水花散碎在他的身上,帶給他冰涼的溫度。他呼吸很重,十分緊張。瀑布的聲響嚴重阻礙了他的聽覺,他每一秒,都有暴露的危險。

瀑布後、台階頂端,是一個大洞,洞內有火光照出,還有人影微微晃動。丁冬走到那洞口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潮乎乎的貼身粘著,也不知道是冷汗還是水霧作的祟。他偷偷探出腦袋去看,看到了許多持著火把的人正圍著圈,圈內是一個木樁,血淋淋的二柱正被綁在木樁上,聳拉著腦袋,看不出死活。而距離二柱不遠的地方,一個鐵鍋正架在火爐上,裏麵裝滿了油,卻還沒煮開。

此情此景,讓丁冬心底怒火高漲,正要不顧生死的拎著菜刀進去拚命,卻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尖細的驚呼聲。

“著火啦!”

胡府確實著火了,地點距離丁冬所在的這個瀑布不遠不近,濃煙滾滾,火光連天。

山洞內的人沒有聽到“著火啦”的驚呼聲,依然圍著木樁上的二柱指指點點。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人,手中持著一把匕首,臉上除了刀疤,還有一個惡狠狠的笑容,正一步一步向著二柱bi近。

“難道真要剝皮?”丁冬大驚,瞥了一眼那連天的火光,靈光一現,計上心來。他捏著鼻子,尖聲尖氣的壓著聲音喊:“著火啦!救火啊!”

丁冬這招很靈,果然山洞裏麵的那群人都慌了,拎著火把匆忙的跑了出來。為了防止暴露,丁冬一閃身進入到瀑布裏,雙手緊扣著岩石邊緣,懸掛在空中。過了好一陣,他推測山洞中的人差不多都該去救火了,便雙臂猛一用力,又回到了山洞口。

出乎丁冬的意料,山洞中的人並沒有都走光,刀疤此時正惡狠狠的用匕首在二柱的身前比劃著,似乎正在琢磨從哪開始下刀。

正準備下刀的刀疤忽然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猛的向旁邊一跳,轉過身,當他看清來人,不禁臉色大變。他哆哆嗦嗦的端起匕首,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樣。

丁冬根本就沒有把刀疤放在眼裏,徑直走到二柱身前,伸手搭在二柱脖子上的脈搏處,感覺到二柱脈搏微弱,命懸一線。他此時再也無法克製自己的怒火,扭頭瞪了一眼刀疤,拎著菜刀就向對方衝了過去。

其實,刀疤身強力壯,真憑蠻力對抗,不見得會輸給丁冬。隻是,由於那次圍攻失敗的事件,丁冬已經成了他心中惡魔的代名詞,他哪裏敢反抗,隻是拚命躲避。

論臨敵經驗,刀疤根本沒法和丁冬比。丁冬見自己兩刀都沒有傷到對方分毫,於是第三招向著刀疤下盤虛晃一下,bi的刀疤下身向後一閃,上身便探了過來。丁冬手腕一甩,手中菜刀斜著向上砍去,結結實實的剁在了刀疤的咽喉處。

刀疤死了,死得很痛苦。丁冬的那一刀不僅砍斷了他的動脈,也切斷了他的氣管。他在地上,雙手抓緊脖子,扭動了好一陣,才消停下來。

丁冬長出了一口惡氣,伸手抹了一把滿臉的血汙,抄起地上的菜刀,衝到二柱旁邊,砍斷了困住二柱的繩索。

二柱此時

已經沒有了意識,像一灘爛泥一般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丁冬大驚,連忙將二柱背了起來,轉身要走,正看到地上刀疤的屍體,他思忖片刻後,將二柱身上殘破的衣服扒了下來,與刀疤的衣服進行了對換。然後他扛起刀疤的屍體,拋進了剛剛才沸騰的油鍋中。

這瀑布後發生的事情,再沒有其他人知道,因為,現在整個胡家都亂成了一鍋粥。大火雖然被撲滅了,但是人員傷亡要統計,財產損失要盤查。胡家管事一副狼狽的德行站在一片廢墟前,氣急敗壞的立誓要將火災的起因一查究竟。

從此,胡家的所有下人都惶惶不可終日,因為他們誰也不知道,火災真凶的替死鬼,會是別人,還是自己。

丁冬背著二柱,於混亂之中,成功逃離了胡府,在街上漫無目的的狂奔。他慌了,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你繞著圈亂跑什麽?”如鸝鳴般的聲音忽然響起,直透入丁冬太陽穴內,使之頓時冷靜了下來,停下了慌亂的腳步。

丁冬順著聲音來源去看,正見到一綽約身姿從牆角暗處款款走出,竟是已經換回女子裙裝的洛水清。他懶得理會對方,正要離開,卻聽到洛水清說:“想你朋友活命,就跟我走。”於是驚喜,忙跟了上去。

他們最終到達的地方,安強曾經到過,正是春口菜市場十三號,也就是段胡醫的住址。

“來這裏幹嘛?段胡醫出外雲遊去了。”丁冬十分失望。

“雲遊個屁,昨晚還去我家找我爹喝茶呢,你等著。”洛水清說完,竟不敲門,足尖一點便高高躍起,輕輕鬆鬆便翻進了段胡醫的家中。沒過多一會,段胡醫家的朱紅色大門“吱嘎”響著向兩邊分開,洛水清和丁冬見過的那個管家出現在門後。

“快進來!”洛水清連忙向丁冬招手。

丁冬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如同瘋子一般,“呼呼”生風的衝進了段胡醫家的大門,在他身後,朱紅色大門急促閉合。片刻的功夫之後,便有持著火把的胡家下人,從這門前匆匆而過。但注定,他們今夜氣急敗壞搜捕,將一無所獲。

段胡醫很瘦,顴骨很高,山羊小須掛在顎下,更顯露出他雙目散發出的精光。他身著藏藍色優質布袍,邁步子時雙手背在身後,腦袋一晃一晃的,使之看起來不像是個名醫,更像是個酸溜溜的文人。

“把他放在那裏。”段胡醫指著一張木板床淡淡說道。

木板床上隻有一張涼席,被擦得十分幹淨,不過很快便被二柱和丁冬身上的血汙染得髒穢不堪。

“放好了就讓開。”段胡醫待丁冬離開床邊後,快步走到二柱身旁,伸手翻了翻二柱的眼皮,又為二柱把了把脈,神情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段胡醫,他會沒事的吧?”丁冬焦急的大聲問道。

段胡醫向著丁冬伸出五根手指,淡淡道:“五成機會。”可是他話剛說完,二柱竟然一翻身,鮮血從他的鼻孔和嘴角緩緩的淌了出來。同時,段胡醫不自覺的咬住了下唇,伸出的五根手指,竟然又收回了兩根。

“隻剩三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