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七章 舞會

快到中午的時候傑克回來了，整個人從頭到腳煥然一新，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就連他的表情也變得柔軟了不少，幾乎就像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了。但是看到斯佳麗陰雲密布的臉色，他的那種表情立刻就像遭遇寒潮的花兒一樣凋零了，那副最常見的高級酒店訓練有速的侍者對於尊貴客人的恭敬體貼的神色占據了他的臉。斯佳麗完全對他視而不見，就好像他是透明的一樣。但是一個人的心情影響不了客觀事物，傑克還是在她麵前像個悉聽尊便的仆人那樣站著不動，斯佳麗心煩地揮揮手叫他走開，於是他立刻走開了。如果斯佳麗的耳朵再盡忠職守一點，就可以聽到他不加掩飾的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瑞特竟然對他妹妹這麽說，這個無情無意的混蛋。她拋棄一切追到查爾斯頓，就換來這麽一句話？他不再愛我了，斯佳麗滿心悲涼，我竟然還像個傻瓜一樣以為……緊接著她立刻又替自己寬心，說不定是珍妮特看她不順眼，故意編出了這句話好逼她離開。她以為憑她一句話我就會相信了？才怪！我才不會走，除非瑞特和我一塊走。可想起瑞特見到她對她說的那些話，她的自信又不由得下降了不少。瑞特確實親口對她說他不再愛她了，這句話她強迫自己忘記，可還是記得清清楚楚。每次一想到它，她就心如刀割。

“那又怎麽樣？”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我不是發過誓嗎，要是他不再愛我，就讓他再愛上我？我是不會就這麽認輸的。隻要我下定決心，沒那個男人能逃得出去，瑞特也一樣。他這麽說，隻是因為他太傷心了而已，他不相信我真的愛上了他。我會證明給他看的。”她不知道她正在像當年給阿希禮管不好木材廠找理由一樣給瑞特說不愛自己找理由，她隻會替自己愛的人著想。

“瑞特敢這麽說，該死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瑞特，她總是沒辦法平靜，似乎不先在心裏罵他兩句就不解恨。“等我把他奪回來，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我，我肯定好好對待他，哪怕是跟他一起吃苦受累也行。”像天下所有的癡情女子一樣，一想到自己深愛的人，再多的恨也全部變成了一腔柔情蜜意。

斯佳麗隻顧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根本忘了控製一下自己的表情，所以一直躲在一旁偷眼觀察她表現的珍妮特輕易地把她所有的麵部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她從沒想到過一個人的表情可以柔軟多變到這種程度，她以為媽媽看自己的表情已經算是天下最聖潔高尚的了，可她現在發現了一種更加神聖，或者說強大的情感。母愛或多或少摻雜了本能的成分在裏麵，但斯佳麗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屬於人間，好像被神靈灑上了一層光輝，整個人都閃閃發亮起來，此時此刻她美得令人窒息。

“這就是愛情嗎？”珍妮特不由得心馳神往起來，“能把一個人變得那麽漂亮。難怪那些女人一個個的都願意被男人追。”她忽然自慚形穢起來，覺得自己變得很醜。以前她從不為自己的相貌操心，舉止也完全由著性子來，但自從見到斯佳麗的樣子之後，她從未開蒙的女兒心好像突然蘇醒了，跳動的是那麽強烈。眼下她顧不上為哥哥擔心了——還擔什麽心，斯佳麗的表情還不能說明問題嗎？瑞特要是不接受才真叫傻氣——真不該跟她那麽說的

，現在她肯定恨死我了，可我還想跟她學化妝的，該怎麽辦？實在不行就假裝威脅她一下好了，再怎麽說我也是她小姑子，應該沒事吧。

在斯佳麗從想象中清醒過來之後，她隻看見珍妮特從她沒有上鎖的房間裏大模大樣地拿了一盒胭脂出來，打開就要朝臉上抹。她連忙尖聲製止，聲音之大把埃莉諾夫人都驚動了，邁著一雙小腳顫巍巍地跑進來問她怎麽了。斯佳麗隻好說珍妮特突然想學化妝打扮自己，把她嚇了一跳。埃莉諾雖然不滿女兒的莽撞，但是眼睛裏全是喜悅，她一直在為這個嫁不出去的女兒發愁，現在看她突然變得有女人味了自然為她名花即將有主而高興。於是斯佳麗在極不情願的情況下隻好擔任了珍妮特的化妝老師，但是打扮完以後她也不得不承認，珍妮特的確是個美人胚子。考慮到查爾斯頓的傳統，她隻是給她按淡妝的標準來的，但這已經讓她完全變了一個人，連珍妮特本人都不敢相信。隻是珍妮特不能開口說太多話，否則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就會隨她閑不住的舌頭和閃亮的白牙一起暴露出來，那一切就都白費了。斯佳麗清楚要變成一個淑女不是那麽容易的，談吐和舉止也不是兩三天就能改過來的。好在自己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教她。當然，正如瑞特所言，斯佳麗從不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她明白瑞特很疼這個妹妹，她在他心裏的位置很重，所以她要和珍妮特處好關係才行。瑞特現在是不太可能跟她說心裏話了，但他會跟珍妮特說。她可以從珍妮特那裏了解瑞特的真實想法，以便隨時調整戰略戰術。

中午吃飯的時候瑞特還沒有回來，但是珍妮特化妝後的效果已經顯示了出來，連傑克都盯著她看了兩分鍾之後才回過神來。埃莉諾提議晚上瑞特回來之後，斯佳麗帶珍妮特參加舞會。珍妮特因為不會跳舞有些忐忑，但是斯佳麗鼓勵她說很好學，她才以一種不太確定又好奇的語氣答應了。拉斯夫婦則因為傑克的關係主動要求留在家裏，埃莉諾也留了下來，共享天倫之樂。傑克看樣子也很想去，但還是乖乖答應留下來了。

“我的天啊，珍妮特，你打扮成這樣，是要去唱歌劇嗎？”斯佳麗心理平衡了，瑞特不止對她一個人冷嘲熱諷。

“去你的，我要和斯佳麗一起參加舞會。”珍妮特雖然穿著綢子長裙，但還是不改她的直爽脾氣，讓瑞特感覺相當不協調。

瑞特懷疑地盯著一身素淡(相對於珍妮特而言)的斯佳麗，語氣讓斯佳麗感覺很不舒服：“真不知道斯佳麗對你做了什麽，把你弄成這副樣子。”他的語氣又輕鬆了起來，“不過憑心而論，確實比以前有女人味多了。真該謝謝我賢惠的妻子。”斯佳麗知道他在嘲諷，沒有理他，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裙邊。

因為斯佳麗舍己為人的隻穿了普通的衣服，所以首次登場又光彩照人的珍妮特自然成了全場焦點。但隻跳了三支舞，她就一臉不悅的下了場，一屁股坐在斯佳麗旁邊，埋頭喝果汁。斯佳麗奇怪地問她怎麽了，她嚷嚷著舞會一點意思都沒有，還不如回家。瑞特也跟著她回來了，問怎麽回事，她氣鼓鼓地說男人們隻和她跳了一支舞就喊腳疼，他們的皮鞋太不經踩了。斯佳麗撐不住笑了起來，聲音大得吸引了不少好奇的

目光。可她還沒笑完，瑞特就一把把她拉了起來，對珍妮特說：“珍妮，你應該看看真正的舞是怎麽跳的再下結論。”斯佳麗真想罵他一句，他剛才那一下差點把她像個麻袋一樣扔出去。可她還沒有說話，就被瑞特緊緊地擁抱到舞池中央，她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舞步動了起來，漸漸把一切都忘了，瑞特和她共舞的記憶又浮出腦海。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翩翩的蝴蝶，隨著音樂而優雅的舞動。一曲終了，她滿心歡喜的等著瑞特邀她跳下一支，可瑞特卻撇下她，徑直回到了珍妮特身邊，看樣子是在對她麵授機宜。斯佳麗不由得動了氣，他把她當什麽，教學工具嗎？那她幹脆跳個夠好了。正好下一支樂曲響了，斯佳麗接受了其他男人的邀請，挑釁地看著瑞特，這個家夥還在用嘲弄的眼神看著她。她不再看他，把所有的精神和體力全部用在了舞蹈上。不知過了多久，在她跳得筋疲力盡的時候，舞會結束了，她像以前一樣受到了男人們的奉承，這讓她的心情愉快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珍妮特一直在嘰嘰喳喳地讚美斯佳麗的舞姿，斯佳麗沒有興致和她多說什麽，隨便答應了幾句。瑞特像個衛兵一樣走在她們後麵，惹得她不住的回頭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月亮一直沒出來，光線很暗，所以她什麽也沒看清。

到家的時候瑞特追了上來，珍妮特善解人意地先進去了，留下斯佳麗和他麵對麵站著。月亮終於出來了，照在他們的身上，斯佳麗看著瑞特的微笑，那裏麵有一貫的嘲弄，還有些別的東西，就是沒有她想要看到的愛意。她以守為攻地等著，心裏雖然不安，卻還有一絲期待。

“今天晚上的戲演的真不錯，對吧，斯佳麗？”斯佳麗糊塗了，什麽戲？看著她迷惑的表情，瑞特又笑了，這回還出了聲，“別裝了，寶貝兒。你比我更清楚，咱們倆剛才是怎麽回事。我們協定的內容你不會忘了吧，合作扮演一對恩愛夫妻？我妹妹已經知道了咱們的事，不過我已經讓她保密了。你還有兩個月的戲要演，千萬別砸鍋了。但是憑你剛才的表現，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不過，如果你想要通過討好我妹妹來討好我，那是白費勁了。說實話，能欣賞到兩個月的免費戲劇，而且主角又是如此賣力盡心的表演，簡直跟真的一樣，我何樂而不為？”說完，他轉身一步跨進了門，聲音柔和的說：“媽媽，我回來了。”

斯佳麗抓住了門前的柱子以免自己摔倒，她心裏充滿了屈辱和憤怒：瑞特就是這麽看她的？她是他花錢雇來的演員嗎，陪著他做戲而已？這個該死的家夥，他真該下地獄。等她把她知道的罵人話都發泄完之後，她又警覺了起來：她不能情緒失控，這正中了他的圈套。不管他怎麽說，她也不會被他氣走的。她要留下來，直到把他的心贏回來為止。

她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儀態端莊地跨進了門，溫柔的招呼說：“媽媽，我回來了。”她毫不回避地盯著瑞特嘲弄的眼神，目光筆直地看了回去。她不會就這麽向他認輸的，無論如何她都會把瑞特贏回來。

誰都沒有注意，原本在一旁逗小狗的傑克把頭抬了起來，同樣直直地看著他們這一對眾人眼中的恩愛夫妻，目光裏充滿了迷霧和不時衝破迷霧而閃現的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