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八章: 都頭(上)

李綱終還是走了,是帶著滿腹的憂慮走的。

站在土坡上,遙望著漸去漸遠的車駕,蕭天心中複雜無比。透露這麽多,究竟是對是錯?又會對即將發生的事兒,產生什麽影響?這些他都不知道。

他甚至拿不準,自己說的那些事兒,終究會不會發生。畢竟,這個時空跟他所了解的那個世界,從開始就有著這樣或那樣的不同。

透露了這麽多,隻是為了打消李綱的執念。他覺得自己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甘於平凡,雖然,他很感激李綱對自己的賞識和愛護。

後世那麽多人,整天的議論時政,也從未見的影響過什麽。自己現在就是個普通百姓,李綱也是遭貶之身,想來就算有些影響,也是有限的緊,他默默的想著。

“蕭公子,李相去的遠了,咱們這便回吧。”

肩膀上被人拍了拍,龐縣令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他從紛雜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自己這是怎麽了?難道真當自己是什麽人物了,居然還在這兒擔心幾句話會影響到曆史,真真是不知所謂了。

他自嘲的搖搖頭,卻忽見龐縣令愕然的模樣,連忙躬身笑道:“龐大人莫怪,在下隻是忽然想到一些別的事兒,嗬嗬,大人說的是,是該回了。大人先請。”

龐縣令詫異的看了看他,這才點點頭,當先而行。走出幾步,眼見蕭天落後半步,默默不語,不由微微皺眉,想了想轉頭問道:“頂之,如今你已落籍此處,今後不知可有什麽打算嗎?”

蕭天一愣,搖搖頭,遲疑著道:“也說不上什麽打算,總是要先尋個住處,再找份生計吧。”

龐縣令點點頭,又道:“那現在可有相中的?臨行時,五公子和李相都曾有過關照,本縣自當盡心一二。”

蕭天苦笑道:“小子來這兒時日尚短,哪會這般快。且走一步看一步就是。倒是多謝大人關心了。”

龐縣令擺擺手,笑道:“何必如此客氣?說起來,昨日多虧了你,否則,龐某今日即便不是一具屍體,也已經是身在囹圄了。”

說到這兒,見蕭天還要謙辭,擺擺手又道:“頂之無須謙辭,運氣也好,巧合也罷,本縣受了你的恩惠,總歸是事實。其實,即便沒有五公子和李相的囑咐,單就玉姑娘尊親與某往日的交情,她即開了口,這份情誼我也是要顧的。”

蕭天聽他提起梁紅玉,腦海中不其然的,又浮起昨晚的夢境,一時間不覺有些失神,便沒有再接下去。

龐縣令隻道他麵皮嫩,微微笑了笑,這才低聲道:“這樣吧,你既然暫時還沒什麽著落,不如便先在我這縣衙裏麵應份差事如何?總好過在外麵奔波。”

蕭天一驚,回過神來,皺眉道:“大人,小子身上毫無功名,如何能在衙門裏做事?一旦被人詬病,豈不讓大人為難,這個卻是不可。”

龐縣令眼中閃過一抹讚賞,微微一笑,低聲道:“倘若做文職,又或是上了品級的職銜,自然不可。但是若隻是做個沒品的武吏,又有誰會多言。”

蕭天愕然,他搞不懂這古代的官製,在他理解中,進入衙門便如後世進入政府部門一樣,那都是吃皇糧的。可是聽著龐縣令這話的意思,好似這裏麵大有玄奧,至少與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他卻不知,古代官製中,是分為官和吏兩種的。官才是正式的體製,拿的是國家的俸祿,也就是後世所謂的公務員。而吏,隻是官員私募的屬僚,不在編製,拿的工資乃是由官員自出的,當然也就根本談不上什麽品級了。

龐縣令看他神色,就知道他並不了解,便大體的跟他解釋了一番,最後才道:“現今本縣這裏倒還差下個都頭的職銜,也就是每日應個卯,閑暇時巡巡街麵,偶爾管些雜事而已。我見你頗通一些拳腳,暫時遷就一下倒也應景,就是不知頂之可願屈就否

?”

說到這兒,怕蕭天誤會,又道:“你自放心,這個差事來去自願,並無羈縻。他日如你要考取功名,又或有了別的路子,也不礙著什麽,隻消在我這兒報備一下,勾畫了也就是了。”

蕭天聽他這麽一說,仔細捉摸了捉摸,這差事倒好似為自己量身定的,心下便有幾分動了。稍微遲疑了下,問道:“這都頭除了巡察街麵,可還要每日上堂?”

龐縣令笑道:“那卻不用,上堂的反倒是些差役。便差役也不是每日上堂的,隻在有訟案受理之時才上的。咱這京口小縣,區區不過百裏,便隔一天上一次堂都嫌多了。你這職事,最多就是遇到些案子,臨時分派緝拿也就是了,便查案都由捕頭們去辦。”

兩人說著話的功夫,已然到了坡底,山莊裏的下人和差役們早已套好了車等著。

龐縣令當先登上一輛車,衝著下麵的蕭天招招手,道:“便上我的車吧,你即暫時沒有住處,便先在我這別院裏住個兩日。至於城裏的住處,我一發派人先為你置辦了,也省得你再東奔西跑了。”

蕭天心中感念,有心想回去先找梁紅玉說說,但想想也不差在這一兩日,便即應了,邁步登車。

禦者待簾櫳放下,這才吆喝一聲,車駕啟動,往擁柳山莊而回。

有了這一出,蕭天也察覺到龐縣令的交好之意,雖說這其中不免了宋五和李綱的顏麵,但終是一份人情,便也就應下了這都頭一職,龐縣令也是大喜。

當天,便在山莊裏單獨開了一席相請,賓主皆歡。而後,龐縣令啟程返回京口,臨行隻讓蕭天等自己消息就是。蕭天自是滿口謝過,兩下裏分別。

兩天後,果然有差役自城裏來,招蕭天回去。那差役見了蕭天便是滿麵諂笑,一口一個蕭都頭的喊著,饒是蕭天心性淡漠,也是不覺有些微醺。這權利的滋味,便隻這不入流的小吏,也盡顯其莫大的威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