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徹骨之恨
霍淩寒站在風裏衣袂飄揚，笑得璀璨，那樣好看，那樣殘忍，“我早就說過，我們應該有更多的仇，更多的恨，清淺，好好恨著我吧。”
“你看到春泉想要出手，明明你隻要打落春泉的匕首就可以的，你卻一劍殺了她，”清平輕輕放下春泉，慢慢的站起來，霍的一聲從暗衛劍鞘中拔出劍，“你明知我費盡心思想要護著她性命，你明知我絕不會讓人傷害她，你卻非要借機殺了她，是不是？”
霍淩寒漠然地回答，“是！”
清平手中的劍用盡力氣向霍淩寒刺去，寒光幽幽的劍身在月光下，像一具屍首，充滿恨意。
所有人都沒有阻止，也沒有出聲，因為結果顯而易見。
清平被霍淩寒一把握住手腕一轉，他的手臂抵住她的下顎，將她反身鉗固在他懷中，讓她動彈不得。清平狠命掙紮，她肩膀的鮮血染在他身上。
霍淩寒伸手點了清平幾個穴道，為她止血，低頭在她耳邊道：“如果不想你身邊的人再出事，你就好好活著，睜大眼睛守護好她們，你該知道，這些人中，除了你，沒有人跟我有鬥的資格。”
清平渾身僵硬，整個人都在戰栗，這是一個多麽狠心的人，生殺白骨，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她這樣愛他，而他可以全然視而不見。
霍淩寒放開清平，看到清平帶著絕望的眼神，“清淺你知道嗎，你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心太軟。在我們的戰役開始前，我提醒你一句，既然要恨一個人，你就要學會對自己殘忍，不該原諒的人不要原諒。”
清平死命地咬著牙齒，整個人憤怒地血液都在沸騰。
霍淩寒不在意地笑著，伸手去拿清平手中的劍，清平顫抖的手無力握住，輕易地被他拿走，他抬起手在空中閑閑地鬆開，咣當一聲，劍砰然落地，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霍淩寒和瑞孫清思離去的背影，清平寬大的袖子懸垂在兩側，袖子裏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纖細的指關節蒼白。
所有人都僵持在原地，碧涵上前挽住清平，“公主，先包紮傷口吧。”
清平沒有什麽反應，碧
涵對凝珠她倆使一個眼色，兩人也趕忙上前幫忙，扶著清平往屋裏走去，清平木然的任由她們擺布。
碧涵讓人拿了清平的帖子請來李太醫，李太醫看到清平一愣，愣過之後動作敏捷快速為清平診斷，指點碧涵為清平巴紮好傷口。這樣的劍傷若是不好好包紮難保不留下後患，是以李太醫讓碧涵下手一點也沒留情。
那樣的痛定然是徹骨生痛，可從始至終，李太醫站在屏風外，沒聽到清平吭一聲。
等包紮完撤去屏風，李太醫看著清平搖頭，“微臣不妨仗著看顧公主這麽些年，倚老賣老說幾句。”
在宮中的時候，李太醫就是周帝指定服侍清平的，與清平也算是很熟稔了，清平笑道：“你這麽說就見外了，我聽說在宮裏的時候就一直承蒙太醫費心，如今出嫁本不該再叨擾你的，卻一再勞煩你。”
李太醫捋一捋胡須，“行醫者常言抑鬱成疾，思慮過甚，心緒敗壞，易致病痛入體。公主性格外柔內剛，剛易折，太過執著不利於養生之道，事事要看開些。等到微臣這把年紀，公主就會知道許多事犯不著計較，讓自己舒心才是正理。”
“多謝，我記下了，”清平笑笑，“我若有空，便多念念經，心如止水，自然長命百歲，阿彌陀佛……”
李太醫大笑，對清平很是無奈，“夜已深，公主還是早點歇息吧。”
“是，我知道了。”
李太醫邁了兩步，忽然又回頭，“切記，不要讓傷口沾到水！”
“我知道了，你再不走，夫人可要擔心了。”清平心裏一陣暖意，清平沒想到那麽久遠的事，他還記得，幼年有一次不小心摔了一跤，因著年幼頑皮，不去理會，結果沾水傷口發炎，痛得直打滾。
碧涵自己送李太醫出去，對他福了福，“勞煩太醫了，此事還請太醫守口如瓶。”
李太醫會意地點頭，“碧涵姑娘認識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碧涵笑笑，兩人作別。碧涵折回，看到清平支著額坐在燈下發呆，“公主……”
“找個機會，見一見惠妃娘娘吧
。”清平忽然開口。
“惠妃娘娘？”碧涵不解地重複了一遍。
清平望著濃濃的夜色微笑，“一個人要想掌握自己的命運，要想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就必須要足夠強大。而在這繁華的帝都，隻有站在權利最巔峰的人，才有說話的權利。”
“公主，您從前最大的心願是離開皇宮，離開權勢，您說您想要的是平平淡淡順順利利的日子……”碧涵不忍再往下說，這經曆無數生死以後，已經沒有可以奢望這些的資格。
“碧涵，我隻是清楚了一件事，”清平黑亮的眸子湛湛有神，“這世上，除了你自己，沒有人會為你主持公道。”
碧涵看著清平，這一刻感覺到她堅定的決心，在蘇嬤嬤、琅琊皇、春泉死去後，悲痛教會了這個聰慧執著的女子要去爭奪，去掌握主宰她自己命運的權利，看到了她對權勢的熊熊渴望。
清平突然道：“碧涵，去把她們四個叫來。”
碧涵答：“喏！”
不一會四個人就跟著碧涵進來了，個個眼睛都紅著跟兔子一樣，但還是強顏歡笑，想不在清平麵前露出悲傷的神色。
清平看著心酸，“我原想著我出了宮，你們若是有合意的人最好，若是沒有也是要找個好人家，由我給您們做主，定不叫你們受委屈的。可這兩年，我疏忽了。”
一早就想將她們許配給好人家的，可兩這年發生了太多事，也想著她們畢竟還年輕，如今正是出閣的好年紀，趁著現在還太平，給她們安排好歸宿才好。
夏意立時聽出清平的意思，“公主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定是要伺候公主一輩子的！”
“傻丫頭，”清平淒然一笑，“女孩子家，總是要嫁人的，平平凡凡順順利利才是福分，我就指望著你們能幸福，這樣就跟我幸福了一樣。”
先是夏意撲通一聲跪倒，就著撲通撲通另外三個也跪下了，夏意昂然地道：“公主的好意奴婢都明白，可從前在宮裏每當我們陷入險境，再凶險您都不惜一切救我們，難道如今公主要做什麽事覺著危險，就讓奴婢們做忘恩負義的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