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 和她一起看海

過了半個小時,我從門口把童曼接進來的時候,胖胖的女服務員嘴巴張得大大的,她大概對我恨之入骨了,因為她肯定覺得我耍了她,半個小時前我還信誓旦旦的告訴她自己和女朋友分手了,怎麽這麽晚又接來這麽一個漂亮的女孩呢。在童曼麵前,她隻剩下自慚形愧的份了,因為和童曼相比,她根本不具備競爭的資格。一個是那麽的妖嬈動人,一個卻隻能算普通,甚至比普通還遠遠不如。

“對不起,這麽多天才來看你。”

童曼買了一大袋子的水果來,坐在床沿邊上顯出愧疚不安的神情。

“沒關係,我還以為你把我忘記了。”

“胡說,我說過要來找你的。”

“唔,有什麽事嗎?”

“你的傷還疼嗎?”

頭上的紗布差不多可以拆掉了,傷口也在漸漸的愈合,於是我笑了笑:“沒事了。”我說得極為輕巧。實際上這一周每天早上起來我都疼得呲牙咧嘴,不過我也能感覺到傷口在一點點好轉,隻是還需要時間。

童曼聽了我的回答不說話,慢慢從床上站了起來,我以為她就要走了,沒想到她踱起步子開始在房間裏四處打量。

這樣簡陋的小旅館實在是經不起細細觀賞的。

一張半舊的床,被子因為潮濕看上去像一塊風幹的漿糊,被麵倒是幹淨,不過在四個角上大都交錯著顏色突出的灰斑,顯然是某種難以清洗的汙漬,長年累月的漿洗顏色逐漸的開始減淡。房裏麵有一台電視機,我喜歡靜靜的呆著,隻是每天在睡覺前看一會兒,平時都不怎麽打開。在床頭上,貼了一張衣著暴露的女星海報,不過是位上世紀80年代的女星,所以那種土氣的妝容顯出難以言喻的落伍。

牆本來應該是白色的,但是黃得像風韻遺失的老婦的臉,布滿了一言難盡的滄桑。僅有的兩條紅色凳子,斑駁陸離的漆幾乎掉光。我無動於衷的看著童曼走過來走去,但是心裏莫名的升起一種荒涼,她一定覺得我住在這裏太糟糕了。

穿著大短褲的我踏著一雙大拖鞋,盡管才二十五歲,但是因為欠缺打理,唏噓的胡茬子讓我看上去又老氣了很多。

我簡直窩囊到了極點。

終於,童曼歎一口氣,然後轉過身來望著我的眼睛,可是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溫柔,她是在可憐我嗎,還是,她覺得自己剛才突兀的對我房間的審視傷害了我的自尊心,以此來彌補自己因為一時好奇產生的過錯?

後來我知道其實她還比我小一歲,不過社會的曆練儼然使她看上去比我老成很多,她很嫻熟的摸上我的臉,接著,摟住了我的脖子……

接下來是一個溫柔的

夜晚,我,還有童曼,還有窗外風吹過簌簌作響的銀杏樹……

第二天早上我醒過來的時候,她睜大了眼睛在看我,我捏了捏她的臉蛋,笑嗬嗬的說:“發什麽呆呢?”

“看你。”

“我有什麽好看的。”

“我第一眼看見你時覺得你肯定是一個好人。

“那麽我是一個好人嗎?”

“壞蛋。”

說實話,她嬌嗔的樣子真是可愛,我很喜歡看她嘟著嘴在我懷中撒嬌。摟著她的肩膀的時候我甚至會覺得心疼,她很瘦,盡管這是無數女孩子羨慕也羨慕不來的,我倒是真心希望她可以長胖一點。至於昨天晚上她會留宿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因為外形氣質上童曼都不像一個輕浮隨便的女人,她很喜歡笑,笑起來像一朵綻開的小白花,但是你也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看見她緊緊的蹙著眉頭,好像有一海的心事,在波濤洶湧,在碧波萬頃,在天旋地轉。

隻有深交了才會發現,其實童曼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即使是在我們最親密的時候她也並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快樂,那般自由……

我是不可能琢磨透她在想什麽的,甚至她的身份,她是幹什麽的,她住在哪,乃至直到我們走到這一步是夢想還是現實我都懵懵懂懂的,好像一個陰雨天在樹林裏麵迷路的孩子,迷糊中闖進了一片蒼翠的竹林,這時候天陽升起來了,一米一米的陽光穿透冷峭的竹葉射出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試問,誰不會覺得暈眩呢,一如彼時的我。

“快點起來吧,我們今天出去玩。”

推開窗子,一陣風輕輕的吹來,窗口的銀杏樹簌簌下掉的幾片葉子零零星星的飄灑進來。

“如果下麵不是菜市場就好了。”頭發蓬鬆的童曼轉過頭望著我笑吟吟說道。

“其實習慣就好。”一開始我確實是想換一家旅館,不過這兒樸實的氣息讓我覺得四周圍蔓延著一種家的溫馨,就是有時候太吵。

我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以後,看見童曼變戲法一樣從她隨身的小包裏拎出來一款黑色的鴨舌帽然後輕輕的套在了我的頭上,這樣一來,我頭上的紗布就可以掩蓋了。接著,童曼捂著嘴巴嗬嗬的笑:“好帥哦……”

她總是這麽言過其實的誇我。

出門的時候我跟童曼手挽著手經過胖女服務員身邊的時候我清晰的聽到背後傳來摔摔打打的聲音,以此,胖女服務員來顯示她的不滿。

在公交車站牌下,童曼笑吟吟的看著我提出了她的建議:“我們去星平古鎮吧。”

我點了點頭。

毫無疑問,星平古鎮是星平市最有意思的地方了,因為那兒不但是

一個古鎮,那兒還有一片蔚藍色的海,啊,海,我喜歡海。

我記得阿信就是從海邊一個小漁村來的,他是真正從小泡在海水裏長大的一條魚。

“慕豐,以後去我們家鄉玩,酒店裏別人當寶一樣的海鮮在我們那兒就是最不值錢的家常便飯,管你吃個夠!”

“星平市不是也有海麽,這不稀奇。”

“你傻啊,這兒的海能叫海麽,這兒的海就是一個公共浴場,沒什麽意思的,真正的海是野海,你知道野海嗎?”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野海就是自然的沒有被開發出來做旅遊景點的海,那是真正的海,你可以一個人在那裏坐一天,聞著那種最原始的腥味,鹹鹹的風吹過來吹過去,吹過去吹過來,當然,漲潮的時候是沒有人來通知你的,要是你膽子太大,在沙灘上睡著了,你可能就被卷到海裏去咯,”說到這裏他嗬嗬的笑起來,像個得意洋洋的傻 逼,“最好是帶上你喜歡的姑娘,牽著她像放風箏一樣在沙灘上仰著脖子逆著天的方向不停的跑,然後找一塊順眼的礁石,使足勁用力刻上你們兩個的名字,嗬,這才叫海枯石爛呢,嗬,你懂麽。”

我懵懵懂懂的點頭:“聽你這麽說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切。”我的淡定讓阿信的驕傲像被壓抑了的咆哮,他長籲短歎的為我不能確切的感受他語言中想表達的那種浪漫而頗為懊喪。

不過來星平市這麽久,星平古鎮我一次也沒有去過,沒想到在丟掉工作之後我還能邀上一個美麗的姑娘完滿我心中奢望已久的夙願,真像一場夢啊。

星平古鎮這兒一年四季遊人如織,於是琳琅滿目的商品也是看得人眼花繚亂,賣什麽幹什麽的都有。我們走過一家清朝服飾店的時候以為這兒是賣衣服的,原來是影樓。

“我們照張像吧。”童曼看著我,一臉懇求。

十塊錢的速照,即拍即領。當童曼穿著花盆鞋子從裏麵走出來的時候,頭上還帶著滿族女子獨特的那種發髻,不過看上去還是遠沒有電視裏那麽精致的,畢竟打扮的時間很短,我們都隻是粗粗的套上一套裝束,但是,我依然看得賞心悅目。

“皇上,臣妾給您請安了。”

我哈哈大笑的看著她彎下腰去,擁著她站在鏡頭前麵心裏像抹了蜜。

照片拍出來我們兩個都笑得十分誇張,她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靠在我身上簡直就像一個待嫁的新娘。不過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樣好的福氣呀。

照片洗了兩份,我們兩個一人一張,童曼小心翼翼得把照片塞進了她的白色小挎包中,我則把它放進了貼身的褲口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