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91 若放棄所有
沫顏沒有掙紮，乖乖的任由他牽著她進去，飛龍殿裏空無一人。
“人都哪去了？”她問道，在看一眼連平日裏寸步不離的蕭盈和玄冰都不知去向。
“朕想清靜下，讓他們都退下了。”軒轅冷的聲音傳來。沫顏看了一眼他眉心的結，心中一沉，他也會難過嗎？是為了秋妃，還是為了那個他親手毀了的孩子。
“那我也回去吧，別擾了你。”說著她便欲走，卻被人死死的抓住了手。
他站起身，“陪朕去個地方。”也不等沫顏回答，便拉著她的手走了出去。飄絮見主子這麽快救回來，忙要上前，卻被軒轅冷一句話止住，“留在這，不許跟來。”
飄絮心中一沉，生怕主子又發生了什麽事，看到主子衝她點頭她才放下心來。
黃葉如海，紅葉搖曳，碧草漸黃，依舊芬芳。
直到這他才鬆開她的手，站到那棵樹前他良久沉默不語。沫顏卻已經泣不成聲，往事曆曆在目拂過眼前。那日她膽大的拉著他的手，帶他來到這裏，為太後娘娘種下這顆祈福樹。那時候，她滿心憧憬，虔誠祈禱的模樣還猶在眼前，他眉心深擰走到她的麵前，將哭的顫抖的她拉進懷中。
他多麽希望一切都停止在從前的那一刻，他與她不曾有過傷害，她與他不曾灰心絕望。他的母後依舊健在。
“沫顏，母後會原諒我嗎？”他聲音哽咽埋在她的頸間。沫顏心中酸澀的厲害，她推開他，麵對他的眼，“你後悔了嗎？慕晚晴對你真的就那麽重要，不惜傷害了自己的母親。”她的話句句質問，落盡他的心底猶如鋼刀紮心。但是他仍舊欣喜，這麽多日她不曾與他說過一句話，甚至不曾有過一句責怪，他知道無論是母後，還是她都不會再原諒自己了。
今天她問他，那個女人就那麽重要嗎？他不想隱瞞，卻不知如何開口與她說明白，看著她的眼睛他薄唇輕啟緩緩開口，“如果我知道母後會因此而死，我絕不會那麽做。”
“可惜人生無法重來，過去的事由不得誰後悔。”沫顏淡漠的說道。
“不，人生可以重來。就是因為如此，我才不想讓自己再一次悔恨終身。”軒轅冷鳳眸悲傷毫不掩蓋，統統落入沫顏的眼中。是的，人生可以重來，因為人死隻是生命的結束，她的人生和宿命卻並沒有結束。他隻是不想再次錯過心中最愛的那個人
，兩世等待，千年之後他如何能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更如何能親眼看著她受到傷害，甚至被人活活打死。雖然他還不確定，可是他沒有選擇。
沫顏聽不懂他的話，卻冥冥中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悲傷將自己籠罩，他臉上的淚珠和眼眸中的悲傷讓她一瞬間覺得心疼。一個剛強到孤世而立唯我獨尊的男人，此刻卻如此脆弱無力。
那棵樹早已經變得粗壯高聳，他踱步走到樹下，撫摸著樹幹。一陣秋風掃過，枯葉殘枝離樹飄落讓人心中頓生淒涼，秋天，收獲的季節，他卻收獲了滿腹悔恨悲傷。
“母後，兒子不孝。您在天有靈，原諒兒子吧。”他倚樹而跪，顫抖出口。
沫顏也跪在樹下，雙手合十，“太後娘娘，我知道您一定還在生氣。可是，母子連心他不好過，您也一定不好過。今天我遇到慕晚晴了，我很慶幸那天沒有殺了她。您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突然明白了，懲罰一個人不一定是要她死，而是要她明白自己做錯了， 後半生中在悔恨內疚中渡過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太後娘娘，您慈悲為懷，若當真手上染上人命今日也許便不會脫離苦海。所以沫顏很高興，當日沒有鑄成大錯。”隨後她轉頭看向軒轅冷，“皇上，謝謝你。若不是你，那日太後娘娘殺了慕晚晴，種下禍因，便是沫顏一生都無法原諒和償還的。”
她的淚在掛著笑容的臉上滴滴落下，“太後娘娘，所以您原諒您的兒子吧。”
然後她轉過頭對軒轅冷笑道，“太後娘娘告訴我說，她從來就沒責怪過你。”軒轅冷心頭滾燙，一把將沫顏抱緊懷裏終於哭出聲音，這麽多日子以來心頭的掙紮彷徨，這麽多日子以來的悔恨交加在此時全部湧上心頭。
他哭的像個無助的孩子，越是強大的人脆弱的時候越是容易惹人同情和憐愛。沫顏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竟然也會有如此軟弱的一麵。她靜靜地陪在他身邊，也許是多了一份同情，更重要的是她心中還有一個目的。
她們靠在一起，看著夕陽落下，天邊通紅的火燒雲美麗炫目，而沫顏此刻卻不忍看，她的心裏有太多染滿鮮血的畫麵，她怕極了這個顏色。
“沫顏，你恨我嗎？”他看著微閉雙眼靠在自己肩頭的女人。“不恨。”沫顏輕聲答道。
軒轅冷心頭一震，這是他想聽又害怕聽到的答案。
“為什麽不恨
？”他問。良久她沒有做聲，他的心就這樣一直懸在半空。他怕聽到她那句無愛亦無恨的回答，也怕她轉頭說我恨死你了，一輩子不會原諒他你。
他甚至想咬掉舌頭，為什麽自己會問出這樣愚鈍的問題，無論她怎樣回答都會讓自己難過。
“為什麽非要如此傷害我？”沫顏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他。
那句無愛亦無恨她是很想說，可是這一刻她卻突然變得善良了，看到他傷神難過的模樣她突然不想傷害他。
其實她自己不知道，她本來就是善良的人，隻不過是遇到他，才變成了刺蝟。如果他收起了身上的刺，她便不會主動去紮他。
軒轅冷深吸一口氣，“這世上有種行為叫身不由己，我們之間注定了要伴著痛苦相處，我無法選擇。”
沫顏睜開眼睛看向他，他複雜而無奈的眼眸便落盡她的星眸，然後她微微一笑，“那又何必奢求我原諒你，即是注定便走下去好了。無論什麽，總有過去的一天。”
軒轅冷突然急切的抓住她的手，“若我放下所有，掙脫命運。從此不再傷害你，真心疼愛你，你會原諒我嗎？回到我身邊嗎？”
這一刻，他似乎感覺到了離別的味道，她眸子裏的訣別讓他恐懼，每一次隻要接近她他便無法控製的想要放棄所有，隻想與她在一起的念頭越加強烈。
沫顏心頭一熱，這句話如果早兩年說多好，她會樂得傻掉，會撲進他的懷裏喜極而泣。而此時，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他充滿期盼的雙眼讓她覺得一陣憋悶，長出口氣，她問道，“那麽你能放棄仙幽和慕晚晴嗎？”
“沫顏，即使有她們我也會真心愛你，對你好的。”他說道。
“可是沫顏今日想要的不僅是愛，還有一個隻屬於我自己的男人。”她認真的說道。
......
軒轅冷沉默，他可以放棄仇恨，放棄重返天庭，可是他卻永遠也不能放棄飛天。這是他一生的終極目標，是他墜落凡間，等待上千年的原因，他如何能放棄？
沫顏淡淡一笑，雖然心中早想到的答案，心底卻依舊泛起一絲苦澀。他的愛到底無法是圓滿的，無法是全心全意的，受了這許多傷之後，她怎麽還能去接受一份殘缺不全的愛。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愛過秋妃？”她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