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90 生亦是懲罰
沫顏清楚的看到秋妃手裏的那把刀刺進了自己的身體，胸口處是軒轅冷那把閃著寒光的寶劍。
她轉身而去，那步伐卻不似剛才來時那般輕快，仿佛一瞬間沾染了無數悲痛。秋妃是罪有應得，她何來悲痛，隻是，可歎她悲涼的一生，直到最後一刻，仍舊想利用自己博取一絲柔情。
不禁想起舞雲曦的話， 一個女人試圖利用傷害自己而去讓那個男人心疼，這樣的女人都是傻子。今天她又看到了一個傻子，不過也許她終於還算是得到了，畢竟軒轅冷最後沒有任由她倒在冰冷的地上。
人心都是肉長的，那個殘忍的男人心中在那一刻也為之感動了吧。宣判死刑和親手殺人永遠不可能是同樣的心境，他親口頒旨賜死秋妃的時候，心中一定沒絲毫不忍吧。而剛才他親手殺了秋妃的時候，卻是動了惻隱之心了。
這些沒有人知道，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
愛情這個東西，無論是誰碰上了都逃脫不了。甚至有時候還會變成一把殺人的匕首，尤其在這萬千女人的後宮。天姿國色，嬌媚百生卻都隻為一人。這份愛便更難以駕馭，有多少女人為了愛葬送了一生，又有多少女人為了愛而失去了本色。而到了最後，那個男人的愛卻誰也得不到。後宮中的女人大多注定了悲劇的一生，當然也並不是所有的帝王都不專情，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得不到完整的愛。隻不過，這樣的女人卻終究難長存於世。
也許這個世界上愛本就是奢侈的東西，可望而不可及。即使需要痛苦來交換，可是卻仍舊那麽孜孜不倦的尋找著，深愛著，痛苦著......到了最後，埋葬了青春，換來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秋妃走了，她臨去前嘴裏並非是責怪，而是訴說著對這個男人最後的愛。可是她的心裏真的沒有委屈責怪嗎？對那個男人當真沒有恨嗎？愛，讓她變得殘忍瘋狂，不惜傷害他人的性命。到了最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愛了一生的那個人對她從沒有付出半點真心，而且親手殺了她們的孩子。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還有什麽比這更加殘忍的事，她結束了自己荒唐的愛情，可笑的一生。
最後的一刻，她到底是想讓軒轅冷記住她，亦或者是要在他心底留下一絲痛，無從知曉。
而皇宮中的悲劇隻要有女人存在，便不會停止。沫顏環抱住自己，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冷，自心底泛起的寒意。終於，秋妃倒了。她為陶姑姑報了仇，舞雲曦的出頭之日也近在咫尺了。可是她的心中卻絲毫沒有暢快的意願，
仰天輕歎，姑姑，您瞑目了嗎？可是沫顏並沒有覺得好過，那是因為無論秋妃死多少次，也換不回與姑姑朝夕相伴的一時一刻了。
仇恨，在這一刻讓她有了另一種體會。有時候那是一個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理由，無論多麽艱難都不覺得，因為心裏有目標在支撐。可是，一旦大仇得報，那個該死的人死了，一切突然變得那麽沒有意義。心中空落的很，仇恨將心中那份思念填滿，此刻將仇恨移開，濃濃的思念便湧上心頭。曾經與她們朝夕相伴的點點滴滴，突然躍然眼前，放佛就發生在剛才。淚眼朦朧，她隻覺得心更加的疼痛，原來報了仇之後是這樣的感覺。
飄絮一直牽著她的手停頓了下，沫顏抬頭看到一張熟悉的容顏，她在那一刻便定住了神。
慕晚晴站在她的對麵，看著一臉淚痕未及拭去的沫顏，她的心中猛然間被什麽震動。
她的額頭上落了疤，卻仍舊美得驚豔。沫顏突然間覺得她竟如此陌生而遙遠，從前的幹娘是假的，一切都是謊言。今日的慕晚晴是他的女人，也許還是他心頭上真正疼愛的那個。
沫顏拉回視線，便想自她身邊走過。慕晚晴卻在此時說了話，“沫顏，你還恨我嗎？”
沫顏的腳步生生站住，心中充滿淒涼和無奈，恨？縱使她不想去為難自己，卻又怎麽能不恨！“你後悔過嗎？”沫顏問道，聲音似水沉靜，聽不出任何情緒。慕晚晴眼過哀傷，與她來說一切皆因為愛那個男人，所以愛為名做的一切她都無悔，可是，她的心中卻的確是充滿了愧疚，與眼前的這個女人。曾經的那份真情，她並非草木豈會無動於衷。她苦澀的笑由嘴角蔓延至心靈深處，苦澀的感覺脹痛了脾肺，她麵對沫顏看著她的眼睛，然後清晰的說道，“我不後悔愛上他，為他做的一切。”沫顏輕笑點頭，然後她便與她擦肩而過，這時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可是我後悔認識了你，騙了你。”她的淚順著眼角悄然滑落，看著沫顏一步一步離她遠去。
人的一生中，會有無數人來人往，但是真正能走進心裏的卻寥寥無幾，慕晚晴知道，在這個後宮中她隻遇到了一個真心待她，值得她付出真心的人。隻是此時，她們卻早已經咫尺天涯，永遠回不去了。
她知道，她錯過的恐怕是她這一生都永難再得到的。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寧願從沒沫顏，卻也不想騙她。
“主子，您真的不恨她了嗎？”飄絮看著沫顏說道，方才慕晚晴說後悔的時候，她分明看到了主子眼中的淚。沫顏
鬆了口氣，挽起飄絮的手，“我永遠不會原諒她，可是卻不再恨她了。飄絮也許你體會不到，恨與愛在某種程度上是一樣的，都是需要付出情感的。而她不值得我付出任何一點情感，所以從此後她將在我心裏永遠消失，連恨都沒有她的份。”
飄絮欣慰的點頭，她就知道她的主子是個不簡單的人，無論是對待什麽事都能看透常人所看不透的。
“那主子也不為籬落姑娘報仇了嗎？”飄絮問她，想知道她心中當真放棄了嗎？籬落對於沫顏是何等重要她最清楚不過。沫顏突然停住腳步，仰望天空，“她死於不死籬落也永遠不可能回來了，活著與死去都是一種懲罰而已，隻要受到了便並無區別。”
她最後的那句後悔便是她此時的懲罰，一個人如果終日活在良心的譴責和內疚中，便遠比死了更痛苦。慕晚晴日後便會這樣吧，一個心中還存有善良的人， 便做不得惡事，一旦做了也不會寢食難安。
曾經幾次她傷心欲絕自暴自棄的時候，是慕晚晴將她拉起，那時候她對自己多少還是存了幾分真心吧。隻是陰差陽錯她們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如果她長得不是與母後有幾分相似，軒轅冷也不會想到利用她來傷害自己。這世上很多事無法用對錯來衡量，宿命不同，使命不同，誰又能說誰是絕對的錯，絕對的對。
如果她不曾殺了籬落，也許真相大白之後她的責怪不會那麽深刻絕決，身不由己的苦楚也許她可以理解。可是，她們之間橫了一條人命，而且是她最在乎的人。所以，如今的陌路卻已經是她們最好的結局。
人生就是這樣，有很多事情我們無法自己做主。縱使明白前路迷茫，卻仍舊無法停止腳步。這一刻，她不再介意慕晚晴是死是活，無論怎樣，她的籬落都無法回到她的身邊了。
飛龍殿
“主子，為什麽來飛龍殿？”飄絮不懂，為什麽主子要突然來到飛龍殿。沫顏坐在殿外的台階上，手托著腮，似是思索著什麽。飄絮以為她沒有聽到自己的話，她卻在此時開口回道，“因為我還要救一個人。”
“是舞貴妃嗎？”飄絮猜到。沫顏點頭，於是兩個人繼續等著。
軒轅冷走進來的時候便看到沫顏坐在石階上，他心頭一動，她許久未曾主動找過他了。走過去，他輕聲說道，“這麽涼，怎麽坐這了？”隨後他眉頭緊蹙便看向一旁的侍衛，沫顏急忙說道，“是我沒有進去的，他們沒有攔我。”軒轅冷這才收回了怒氣，拉起她的手，“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