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89 與君訣別
“沫顏！”他喚著她的名字，沫顏笑著轉過身，之前的悲傷盡數斂進眼底。楚南風立即急步過去，“讓我看看你的傷，你沒事吧。怎麽這麽傻？”他一入城便失去了意識，記憶還停留在城樓上她舉劍的情景。
沫顏仰起脖子給他看，“沒事的。”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沫顏，是我無能。”
隨後便垂頭不語，沫顏的心疼的陣陣顫抖，“南風，你在我心裏是最棒的將軍，最仁慈的皇帝，最值得我愛的夫君。不是你無能，而是冥冥之中我們卻在錯誤的時間相遇，相知。”
他搖頭，“不，我們沒有錯。錯的是上天，既讓你我相遇，又何苦設下這諸多劫難？”沫顏點頭，“是，我們沒有錯。”真心相愛怎麽會有錯，錯就錯在她未能早日識得良人，錯過了一生中最好的機緣。
“沫顏，我們進去吧，外麵風涼。”
“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圓，我想多看會。“
“嗯，我陪你。”
“你的傷……”
“沒事的。”
他們依偎著坐在城樓上，欣賞著今夜的明月。沫顏心中陣陣淒涼，她覺得蒼天定是有意捉弄她，今日她與自己最愛的人訣別，上天卻賜給她一個月圓之夜。
團圓！
可是她要去與誰團圓呢？
那個男人嗎？
她薄涼的笑著，淚水中都帶著刺骨的諷刺。
“沫顏。”
“嗯？”她聲音中的沙啞比白日更加嚴重。
“你的心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是嗎？”他溫柔的問著，語氣中卻似乎參雜著一絲不確定。
“我的心永遠都隻是屬於你一個人的，今生來世，生生世世。”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
楚南風用披風將她裹進懷裏，她卻不敢靠過去生怕觸碰到他的傷口。而他卻慢慢的將她按壓在胸前，“沫顏，我好愛你。愛到不知道要如何才是真的對你好，不知道自己還能給你些什麽？”
沫顏含著熱淚幸福的笑了，“將你的心，整顆給了我；將你的愛，將你的人，全部都給了我；我已經知足了。不過若是問我你還能給我些什麽，我還想要什麽？那麽我告訴你，你健康平安喜樂的好好活著，為了我活著，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夙願。”
楚南風沉默不語，他心中何嚐不知道愛一個人首先必先自愛。隻是如今他當真對自己的生死都毫無把握了，又怎敢輕許。
沫顏見他不說話，又繼續說道，“南風，你記住沫顏今天說的話。這一生，夕沫顏都隻為一一個人活著。我們兩個，從此生亦同生，死亦同死，不離不棄。我會做到，你呢？”
楚南風點頭，淚水隨風飄散在她的臉頰，“沫顏，這一次就讓我自私一次吧。不管怎樣，你都不能死。算是我請求你，答應我好嗎？”
沫顏心中不停顫抖著，此刻他們的心裏都為彼此做著打算，沫顏知道這一次她可以走的更輕鬆了。她開
口問道，“若是你，你會答應嗎”他不假思索的說，”我會。“
“好。我答應你，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不會放棄生命。”
這一個承諾，便是日後支撐楚南風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也是那個時候，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她會如此輕易的答應了。因為她早算定了，先死的那個人會是她自己。
“南風，如果有來生你還想遇到我嗎？”無數次她都想問他，可是每一次她都梗在了咽喉說不出口。今生她對他的虧欠已經太多了，又怎麽敢再去奢求來生？
可是，直到離別的這一刻，她才知道。情至深處，終難忘。
“我希望我的每個輪回中都能遇到你，然後好好愛你，疼你，不讓你流一滴淚。”
沫顏的淚奔騰不止，她隻敢給自己一個來生，而他卻許給了她生生世世。
“天上人間，生生世世盼君至。願來生還你完完整整的一個人，歡歡喜喜的一顆心。”
她終於哭倒在他的懷裏，這一世的糾葛纏綿自此刻起，便全部了了。剩下的，便隻有對他的愛，與回憶。南風，再抱抱我吧。
以後獨坐午夜，我才不會感覺冷。
再親吻我一次吧！
留下我今生給你的最後一絲氣息，讓你在寂寞的午夜可以抱著回憶入眠。
以後，我再牽不到你的手；以後，我再尋不到這世上令我最安心的懷抱；以後，我再看不到你溫柔的笑臉。
月華如沐，散在血跡的斑駁的大地上。
兩個有情人，相依相偎，相惜相離。
他們坐到天白，蒙蒙亮的天空霧氣濃厚。沫顏扶著楚南風走進了屋子，她將他扶坐在床上，手便被他攥在手裏，“沫顏，記住昨夜答應我的事了嗎？”
她點頭，“當然記得。”他點點頭，他拉著她坐下，然後手慢慢遞給她一顆藥。“這是療傷的速效藥，吃了它。”她感覺到他的手抖個不停，他的心慌亂無比，她一口吞下，終於緊閉上雙眼。
被他握在手裏的柔荑頹然失去了力氣，他的淚也靜靜流淌過臉頰。“沫顏，對不起。這一生到底是我欠了你，以後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他親吻著她的額頭，“沫顏，對不起！說過的那些諾言，我都無法做到了。給不了你平凡幸福的生活，也不能與你相依相伴白首不離。可是，我的心會永遠陪著你，直到地老天荒。”
他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身上的傷口因為身子不停的顫抖而裂開，鮮血頓時用了出啦。他絲毫感覺不到疼，即使此刻他便死了也不及心中的那份內疚和痛苦。
“義亭。”他大叫一聲。
樓義亭走進屋子，“沫顏，我就交給你了。她醒後，代我告訴她，永遠也不要再回來！”
看著樓義亭將沫顏帶出自己的視線，他瞬間模糊了視線，緊緊的揪著胸口，癱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是她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也是她此生最大的心願。
沫顏，若當真有來世，我必不會再負你。天涯海角，我都隨你去。可是今生我的身份注定了，在為難的時候要與我的國家共存亡。
沫顏，你要珍重！
樓義亭將沫顏放進車裏，她轉過身終於泣不成聲。那悲涼的哭聲，淒楚無比，讓人斷腸。他怎能如此很狠心，要獨自赴死。他怎能如此殘忍，撇下她一個人獨自悲痛。
樓義亭站在馬車外，痛若剝皮，他到底還是親手將她送入了地獄。皇上要他自密道將她送走，送到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永遠不要再回來。
可是，在國家和她之間。他到底還是背棄了她，給了她解藥。
花似伊，
柳似伊，
花柳青春人別離，
低頭雙淚垂。
長江東，
長江西，
兩岸鴛鴦兩處飛，
相逢知幾時？
她知道此一去，可能再見無期。再回頭看一眼，將所有愛戀自此刻起埋藏進心底最深處，永遠封存。再一次任由自己軟弱的哭泣，將此生的淚全部封絕在此時此地，從此後，她便又要帶上麵具做人。
樓義亭緊咬鋼牙，看著她瘦弱的身影慢慢的在自己的視線中走遠，她的身形仿佛搖搖欲墜。他騎著馬跟上她，她目視前方，“回去吧，從此以後就當我已經死了。”
“也許我們還有更好的辦法？”他有些後悔，不，是很強烈的想阻止她。他橫在自己的麵前，沫顏抬眼看著他，“事已至此，你或者我都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她一臉平靜，不帶一絲情緒的說，然後繞過他繼續向南詔的營寨而去。
樓義亭緊緊攥著自己的雙手，唇在牙齒下瞬間血紅，他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可是心中卻鱉漲的幾欲裂開，他提高了聲音向漸行漸遠的沫顏說道，“沫顏，你恨我嗎？”
夕沫顏蒼涼的一笑，大聲說道，“將南風照顧好，沫顏感激你一輩子。”然後她雙腿一夾，馬兒便奮蹄疾飛呼嘯而去。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路，這一切也都是她無可選擇的，恨？恨誰，到了此時她早已經無人可恨！隻希望她這一趟當真能換回北楚的一世安寧，能換得南風的平安，從此後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軒轅冷站在營寨的外麵等著她，看著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沫顏勒住馬韁，還未等下馬，軒轅冷便飛身而起，直接將她自馬上抱了下來。
雙足沾地，她離開他的懷抱。目光似水，卻未曾在他臉上專注停留，“如果你不想日後再有風波，便不要讓他瞧出什麽破綻。”
她始終不放心軒轅冷肯放過楚南風，她知道隻要他稍微動點心思，便一定會讓楚南風發現撤兵的真相。軒轅冷目光深邃的看著她，然後帶著笑說道，“便隻是如此，他已經生不如死，朕不需要再多此一舉。隻是你記著，朕不僅要你回到朕的身邊，而且還要你完好的呆在朕的身邊。否則，踏平北楚也是遲早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