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41真言未出又招恨

楚南風示意她退下，然後自己一個人站在寢殿外，心中心急如焚，卻良久未說話。他不知道這一刻他要如何安慰她。要怎麽與她說清楚，若告訴她是這一切都是為了救她，她會如何自責？安順看出他的猶豫，“皇上，告訴娘娘吧。總比讓娘娘誤會你好。”

安順的話說的對，到了此刻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輕輕的叩響門，裏麵寂靜無聲。他貼著殿門說道，“沫顏，事情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你開門，我將一切都告訴你。”他心中忐忑著，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

她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卻在聽到楚南風聲音的一刻驟然而醒。臉上的淚早已凝結成心底的傷。獨自坐在這裏她想了許多，初見時她莫名其妙的倒在他的懷中，紫瞳閣中的朝夕相處，宮外的劫後餘生，他兩次舍命相救，孤身犯險，紫山之巔上劫後餘生，再次相遇時的刻骨銘心，入宮後點點滴滴的幸福。

他是愛她的，如果不愛怎麽會為她付出這許多；如果不愛，怎會讓她刻骨銘心的愛上他；如果不愛怎會讓她死心塌地的留在北楚。有很多問題她在此刻再次想個透徹，隻是一個瞬間的閃念，卻又天差地別。如果他喜歡嬌麗，何必等到今日，隻要他開口，另冊皇後她會點頭，他知道的，為了他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麽？

最後，她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他愛的人是她，絕不會故意傷害她。門外的那個聲音嘶啞的依舊在說著，“沫顏，聽話。把門打開，要如何懲罰我都隨你，但是你千萬別這樣，我會心疼的。”

她蒼白的唇下一排齒痕依舊清晰可見，有幾處的血跡已經幹涸，猶如泣血的百合，蒼涼中透著淒絕的美。“門，沒鎖。”她的聲音清淡而柔弱，可是此刻對於他來說，卻猶如救命的福音。他雙手一推，一雙焦急布滿擔心的眼眸中即刻倒映出地上一束盈弱的身影。隻半天未見，她竟憔悴了這麽多，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見他進來她憂憂的看著他。

從沒有一刻她竟如此想他，此刻看見他卻更加無法壓抑的向她。心中充盈的酸澀漲得滿滿的，呼吸間的微動都會滴落，她嗓子雙唇顫抖，嘶啞的聲音傾瀉出喉，“沫顏不能沒有你！”

喉頭酸澀，眼中突然的刺痛，他幾乎是用飛一般的速度撲到地上跪坐在她身旁，一把將她納入胸懷。“沫顏，沫顏……”他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心疼不已。一個他如此深愛的人，卻一次次的在她懷中流淚，一次次的讓她傷懷，他從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

“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永遠不會離開你，天上人間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他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熱淚滾滾燙疼了自己的心。沫顏在他的懷中痛哭失聲，良久說不出一句話。楚南風本以為她會發火，會不理他，會恨他。卻沒想到一入眼竟見到她如此孤單痛苦的模樣。他哄著她，竟

然忘記了應該將她自地上拉起。

沫顏的情緒漸漸平複，她枕在他的肩頭，卻依然聽得到他狂亂的心跳。“我站不起來了。”楚南風這才想起一把將她自地上抱起。坐在床榻上他搬過她的臉，“沫顏對不起，我應該早就告訴你的。”她眸中的淚光依舊清晰可見，“那現在告訴我，這一切是為什麽？”她盯著他的眼，咬字說道。

楚南風看著沫顏，良久沒有開口。沫顏的心一點點的下沉，她可以不在乎他娶了別人，可以原諒他隱瞞她，隻要他愛她，隻要他說出背棄諾言的原因。可是這一刻，對於她來說至關重要的一刻他猶豫了，對是猶豫，她看得清楚他眼中的猶豫和害怕。

等了許久，她縱然心中揣測萬千，卻仍舊沒有說出隻言片語的相逼之意。楚南風當真是猶豫了，看到了她憔悴的容顏，唇間的血痕，頃刻間嘶啞的聲音，他實在不想讓她再多憂慮。這就是男人與女人間愛的不同，男人處處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不受半點傷害，恨不得將她日夜放進嘴裏含著。

可是卻偏偏到最後那個傷害自己摯愛之寶的人便是自己，因為他不知道女人的痛苦從來不是來自他人的傷害，而是不敢再肯定自己所愛之人心中是否愛她一如當初。刀山火海，地獄魔府對於她來說遠遠不及他的一句謊言。

楚南風終於緩緩開口，“沫顏，你隻要記住我愛你從未變過，今生今世永遠不會變，南風愛的隻有你一個人。這件事不是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這句話他說過何止一遍，每一次他說完她都會感動的流淚，每一次都會將她心中的傷痕漸漸褪去。可是今天卻半字也入不得心，他有苦衷，他有難言之隱，所有的一切她都替他想過了。可是總要給她一個理由，才能讓她安心。

他看著她盯著自己眼眸中的深情漸漸的抽離，失聲叫到，“沫顏！”沫顏的話含冰帶霜一字一字的說道，“我隻每天聽著你這一句空話，你便可以隨意再去娶任何一個女子入宮是嗎？”楚南風知道沫顏是真的生氣了，一時間慌亂的竟不知從何說起，“沫顏，你怎麽......你相信我？......我從來沒騙過你.......”

沫顏隻覺得好不容易焐熱的心又開始一點點的冰凍，周身抑製不住的顫抖，“你沒騙過我，好，那你告訴我你今天可曾去過鳳羽殿？”楚南風麵色肅穆，握住她的手，“我此生從未踏入過鳳羽典，而且也絕不踏入一步。”他的話堅定而認真，讓人不自主的便深信不疑。

沫顏抬起眼眸，強忍著的淚水在眼眶中閃閃發光讓人心疼不已，“你說的都是真的？不騙我！”她的聲音帶著止不住的顫抖，楚南風一把將她摟緊，“真的，我永遠也不會騙你。相信我，沫顏。”淚水終於掙脫了倔強的堅持，奪眶而出。她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不想在多問，隻想相信他。

她不想再互相傷害，不想再經曆痛苦。這一次她想選擇相信，趴在他的肩頭她輕聲的說，“我不想白白的浪費時間在猜疑和互相傷害上，南風你說愛我，我相信。你說你是不得已的，我相信。可是，隻這一次。信任經不起謊言，一旦失去便再難重來。”

楚南風頓時心中一片欣喜，緊緊的抱著她，親吻著她的臉頰，她的秀發，最後盯著她的眼眸一字一句說道，“謝謝你沫顏，此生負天負地必不負卿！”淚水在她點頭的瞬間落下。她的心慢慢的回暖，不管到何時隻要相信自己的心便好。她相信他愛的是她，至少今時今日是，這就足夠了。

對於沫顏來說，這個決定幾乎用盡來她的容忍和底線。如果再有那麽一點點的傷害和矛盾，那麽這道信任的圍牆就將驟然坍塌，並且再也回不去了。可是她相信，真正相愛的人經得起考驗。若當真她今日錯了，那麽也不必再珍惜，亦不會後悔。

正在此時，外麵傳來安順的聲音，聽聲音想是訓斥一個小宮女。楚南風說道，“安順，外麵怎麽了？”安順的聲音馬上傳來，“皇上，太後身邊的宮女求見。”楚南風站起身子，“我去去就來。”

看著楚南風走出寢殿，沫顏的目光隨他而去。具體說了什麽她沒有聽清，可是去依稀覺得那個宮女的聲音有幾分熟悉。她慢慢的起身走出去，然後她看到楚南風急切的轉身，眼神中強烈想要掩飾的驚慌到底還是來不及斂盡。她盯著他，他來到她的跟前，終於說道，”母後病了，我去瞧瞧。你乖乖的在這等著我，晚膳還沒吃吧，讓安順伺候你用晚膳。”

她說，“我也同你一起去壽康宮看看母後吧！”楚南風急忙說道，“不用。”然後臉色一緊又說道，“你也累了，我一個人去就好。”隨後他不等沫顏說話吩咐道，“安順去準備些娘娘愛吃的東西。”

臨走時，他說，“沫顏，我去去就回，等著我。”然後，沫顏就站在大殿中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淚水凝成冰落進心裏。將那跳動火熱的心一點一點的冰封，凍結。

安籬見她要出門，急忙過來扶住她，“娘娘。”沫顏沒有說話，徑自走出了寶椒殿。這段路程對於她來說猶如行了千山萬水般艱難跋涉，他的鑾駕遙遙的行在前方，可是卻不是去往壽康宮的方向。

“娘娘，您這是何必呢？”安籬終於忍不住說道。沫顏回望著她，“你也認出了她？”安籬點頭卻沒有出聲。那個宮女根本不是壽康宮的，而是曾在禦花園中遇到的，鳳羽殿的宮女。她涼薄的笑帶著碎心的傷，那心碎的聲音怎麽都無法掩去，他剛才還信誓旦旦，此生絕不踏進鳳羽典半步，此生負天負地絕不負卿！才不過轉眼之間，他便忘記了。

不，不是忘記了，而是從來就不是真心的。他果真是變了心，到底還是騙了她，背棄了她們的愛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