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67 殘酷動機

咖啡廳裏,光線柔和,樂聲悠揚,中央空調開得比較大,一進門,暑氣似乎一下子便消散了許多。

冷維銘的麵色並不大好,可能是因為汗濕襯衫的緣故。富人總有些潔癖,而冷維銘這樣有著特殊怪癖嗜好的人,同樣也規避不了。

“夏先生喝點什麽?”冷維銘脫掉外套,遞給服務員。

“我都可以。”這並不是重點,夏軒函並不關注。

“那就兩杯黑咖啡吧!”冷維銘看也不看點單,直接吩咐。

服務員恭敬地退下,終於隻剩兩個人。暑氣降下來,冷維銘的臉色慢慢好轉,抬眼看著對麵的夏軒函。

“聽說,夏先生的畫作很不錯。”他開口,如往常對其他人一般,開始固定模式的寒暄客套。

“謬讚。”夏軒函並不善於言語,回答或者問話總是很簡單,而今天,這些都不是他的重點。

咖啡端上來,兩杯同樣濃稠苦澀的黑咖啡。

“剛才好像有看到說,夏先生最近那幅油畫《夕陽醉》,有望被著名畫展收藏。單從這點,夏先生確實很了不起,而且你現在還是個學生。”冷維銘邊攪動著咖啡,邊道。

“一切都還未定,說不好。”夏軒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難當,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夏先生喝不慣吧,加點糖會好很多。”冷維銘提醒。

夏軒函放下咖啡,並沒有聽從建議。

“還好。冷先生,我們直接進入重點吧,不用再拐彎抹角,您的時間寶貴。”

冷維銘呷了口咖啡,勾唇笑,“好,原來夏先生也是爽快之人,那有話但說無妨,冷某洗耳恭聽。”

“好,那我就直說了,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一個請求。”夏軒函已經正襟危坐,表情很嚴肅。

冷維銘抬眸看他,其實,夏軒函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已經從猜測到七八分了,隻是,他很好奇,他到底要給他一個什麽樣滿意的答複,抑或是交換條件呢?

“繼續說下去。”他端著咖啡,樣子很是悠閑,幽深的眼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請你,放了安月吧!”夏軒函沒有猶豫。

冷維銘端著咖啡未動,甚至動作都沒有一絲停滯,他繼續悠閑地喝著咖啡,仿佛對麵的人談論的事情,他並不是那麽關心。

“隻要你答應放了安月,我可以離開梅姐,並且保證,今生永不再見她。”夏軒函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下去。為了安月,他隻能放棄姚若梅了,即使背上忘恩負義的罪名,即使被姚若梅痛恨一輩子,他也要這樣做,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兩個女人之間,他最終

還是選擇了青梅竹馬的安月。一時的激情,終是過眼雲煙,怎敵得過這許多年深植內心的執念呢?

冷維銘將咖啡杯放在光淨的桌幾上,來回攪拌著,自瓷杯底部傳來細細的研磨聲音,調羹柄部的鏤刻花紋,從他細長的手指間蜿蜒婀娜出來,回環往複,旋轉跳躍。

“你不相信我?”

麵對冷維銘的始終的一言不發,甚至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的情形,夏軒函終於鎮定不下去了。這不是他預期的反應。冷維銘難道不是因為姚若梅才要報複他,為了報複他采取接近安月,而接近安月,不過也就是為了讓他痛苦,然後逼他主動離開姚若梅才對啊。

可是現在,怎麽會在這樣?

驀然,冷維銘笑了,他吹著眼眸,看著精致咖啡杯上的圖案,心裏是一片冷笑。看來,這個年輕人果然還是個孩子,夠單純,以為什麽事情都是這麽簡單。他完全不了解人性,更不了解像他這種人的人性。

別人動過的東西,就是再好,也隻是殘品。他冷維銘都不會稀罕再看上一眼。但,重點還不在這裏。重點在於——背叛。敢將背叛這頂綠帽扣在他頭上的人,就必須做好迎接一切報複的可能性。

很多事情,做錯之後,是不可能彌補的。在冷維銘的字典裏,沒有原諒這兩個字眼,更沒有後悔的機會給人準備。

還有一個更可悲的人,那就是姚若梅。三年來,她確然是一心對待夏軒函的,而在發現夏軒函心裏真正愛的人是安月的時候,她便不能忍受了,從前的大度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她本以為,告訴夏軒函真實情況之後,不但可以利用他逼迫安月離開冷維銘,更可以讓夏軒函從此對安月絕望,不再留戀於她。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她看輕了安月在夏軒函心中的位置。到現在,竟被夏軒函當做了交換出安月的籌碼。

“夏先生,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給我的滿意的答複?”冷維銘諷刺地笑著,垂著的眼簾下看不到眸中的神色。、

夏軒函愣了愣,有點沒有反應過來,木然地回了一句,“難道,不是麽?”

冷維銘搖搖頭,“不是。”

夏軒函的心一沉,一切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確實不夠了解這個男人。一開始,在得知姚若梅被捉奸那夜遭受的殘酷刑罰時,他隻當這個男人心理有些不正常,卻沒想過,他的思想更是陰暗。人性醜陋的一麵,在他身上盡數都是。

“那你想要什麽?”他聽見自己顫抖著聲音問。

冷維銘笑著,轉頭看向落地窗外。外麵,陽光依舊炙熱,地麵被照得發了白,像是被放在鍋灶上燒得冒了煙,但仍有伶仃的人從中經

過,匆匆奔走,汗流浹背,辛苦勞累,卻無從選擇。

“我要……”冷維銘開聲,說到一半卻停頓下來。

“你要什麽?”夏軒函繃緊神經,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現出嶙峋的手骨。

冷維銘將目光轉回來,定在夏軒函身上,“不好意思,想了半天,我發現我其實沒什麽想要的。“

一瞬間,夏軒函呆若木雞。這,這是什麽話,沒有想要的?那他要怎麽救出安月?

“冷,冷維銘,你到底想做什麽?耍我嗎?”極少動怒的夏軒函,最近貌似火氣有點旺盛。但也隻有麵對安月的事情,他才會這樣,其他時候,幾乎是見不到的。

“耍人,我沒有那個閑情,也沒那個時間。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夏先生的話說完了麽,說完了冷某還有其他事情,先行走一步。咖啡,你可以慢慢喝。”

冷維銘說著,已經站起身。

“冷維銘,你等等!”夏軒函緊跟著站起來,冷維銘剛邁出一步,轉頭看他。

“你要怎樣才肯放了安月,什麽條件,你隻管說,隻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天過會去做,就算是,你要我的命,也沒問題。”夏軒函說這些話的時候,頭上有冷汗在流。

冷維銘頓住腳步,嘴角的那絲笑意更深,“你的命?我要你的命有什麽用。命最多換來的不過是死亡,你死了,誰來享受我精心布置的盛宴?所以,我不要你的命,我希望你好好活著,不要那麽著急死,更精彩的遊戲還沒到來呢!”

這如同魔鬼咒語一般的話,震得夏軒函腦子發麻,他這才感覺到,這個男人是如此可怕。他也終於知道他要的是什麽了。他要的不是他的懺悔,不是他的悔過和補償,而是他的,生不如死。他的痛苦,才是他最樂於見到的。

冷維銘說完,帷幕外有人敲門,方助理的聲音響起。

“冷總,時間差不多了。”

“好,馬上。”冷維銘答。

夏軒函終於不再說什麽。冷維銘繼續往前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忽然又轉過了頭來,見到頹然倒坐在咖啡桌邊的夏軒函。

“還有,如果要我選,我也選安月,至於若梅,你留著好了,她跟我這麽多年,我早就有些煩了膩了,安月麽,勝在年輕,處子之身,味道還是比少 婦來得美味。”

這更殘忍的話,冷維銘說著,就像在說兩道不同的菜肴,一道他已經吃膩了,一道他尚覺得還算新鮮,於是,他大方地將吃膩的那一道,送給了夏軒函。

聞言,夏軒函的手指輕輕顫動一下,冷維銘還記得和他道聲再見,然後與方助理一同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