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咖啡物語
午休還有最後十五分鍾，白玉跑到咖啡館的洗手間，在鏡子裏看到自己哭得跟個大花貓一樣的臉，不覺無奈地笑。
將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準備重新回去上班了。經過門口的時候，忽而頓住了腳步，轉頭看向那個座位，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個角落裏的靠窗外置。218……她終於想起來了，這是她自殺的那一天的日期，也是她失蹤的那一天。冷維銘選在這個位置的原因，是什麽呢？
服務員走上前來，“小姐，需要來杯咖啡嗎？”
白玉搖搖頭，笑笑，“不用，我隻是看看。馬上就走。”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依舊盯在那座號牌上，小小的阿拉伯數字，218。
“恩，好的！”服務員不多問了，禮貌地退下。
“等等！”白玉突然叫住她。
服務員回頭，驚訝地看著白玉，然後重新走回來。
白玉有些不好意思，卻再次鬼使神差地點了一杯咖啡，“給我來一杯剛才坐在這裏這位先生要的咖啡。”
服務員一呆，看向白玉的眼光有點驚訝，但依舊沒說什麽，轉頭領命而去。
白玉在冷維銘位置的對麵坐下，感受著隔著這落地窗穿透進來的陽光，轉頭看向窗外。最後的十五分鍾，用來感受一下冷維銘感受了兩年的風景。窗外依舊車水馬龍，美好的陽光讓世間變得溫暖欣然。這裏是另一方天地，沒有太多喧囂，窗外的風景在流動，斜對麵的醫院可以全數納入視野。確實是個極佳的位置，尤其是要看對麵的醫院，一抬眼就可以。
她不知道，多少個早晨傍晚，她一直以為嶺南別苑裏，冷維銘依舊呆在他那扇緊閉的門扉後。卻不知，朝露夕光裏，他其實一直都是坐在這裏，默默看著窗外的繁華，看著從繁華裏穿行而過的她，或疲憊，或憂愁，或歡心，更多或者是什麽也沒有。他默默地看著她的喜怒哀樂，在眼底來來去去，看著她漸漸從一個殘缺的她，變成如今一個破繭成蝶的全新的她，這一切是他給的，所有的她。
“小姐，咖啡來了！”服務員將一杯咖啡放在她麵前。
白玉轉頭，道一聲謝，低頭看著眼前的咖啡，了然地笑，果然是黑咖啡，冷維銘從來隻喝這個，也很符合他的個xing，冷漠桀驁。
服務員看著這樣的白玉，卻沒有立刻走開，隻是盯著她和她麵前的咖啡。白玉也沒注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微一愣，確實是苦的，可竟又帶了一點甜，還有一點牛奶的粘膩。冷維銘從來不喝加了糖或者牛奶的咖啡的啊！
“這……會不會搞錯了？剛才那位先生，也加了糖和牛奶嗎？”她抬起頭，問服務員。
服務員似是早在等著她問，於是笑著答，“是啊，這確實就是那位先生要的，他加了糖和牛奶的。”
白玉低頭看著眼前的咖啡，不語，或許三年來他變了太多，口味的變化也不足為奇，便不再問。
“小姐，您就是這位先生一直在等的那個人吧？”服務員又問，臉上笑得更燦爛。
白玉呆呆地看著眼前女孩明媚的一張臉，不知作何回應，也不知這話是怎麽回事。
“這位先生本來一直喝純黑咖的，大概喝了一年多，最近半年多裏，改了口味，加了糖和牛奶。他說，等一個人的滋味，原來並不隻是苦的，苦中的甜和醇香，隻有自己知道。”
白玉手一抖，手指扣著杯彎裏，差點把咖啡杯帶到，有幾滴潑濺到了桌麵上。服務員趕緊拿了紙巾擦幹淨。218，等待……意思是，我還在原地等你……
“不好意思……”白玉道歉，臉上惻然。
服務員態度很好，不經意調笑了一句，“沒事，要是我聽到這樣的事，我說不定更激動，會把咖啡杯打翻了！”
白玉低頭，一聲不響。
“您不知道，當時冷先生開始來喝咖啡的時候，我們都嚇呆了。他往這裏一坐下，就沒人敢靠近，那氣場太強大了。後來，還是一位同事看了他的花邊新聞報道，認出了他。那會兒，我們咖啡館的幾個女孩子都要瘋了，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新聞人物，還是一個大頭的，有幾次小蘭還緊張得把咖啡潑了……”
服務員開始喋喋不休，白玉隻是點點頭，卻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些什麽。
“開始還白日做夢來著，後來啊，終於死了心，冷先生經常來，帶著公務或者是看看報紙，每次都會望著外麵出神，有時候是街頭，更多時候是對麵那家醫院。我們這才知道，冷先生是來等人的，我們是沒戲了。沒想到冷先生和傳聞中的根本不
一樣，傳聞中是個花心風流大奸商，可現實卻是個癡情專一大情聖，嗬嗬……”
“不……”白玉終於有了回應。
服務員一愣，看著她，眼裏有星星點點的光，就像每一個做夢的女孩。白玉看著她，三年前，她也是這般的年紀，也是這樣一張花季明媚的臉，是否，對著冷維銘的時候，眼中也曾不自覺地出現這樣愛慕的光芒來。
白玉笑了，“傳聞有一些是真的，他以前真的很花心，很多老情人的……”
服務員打著哈哈笑，轉頭似乎朝著櫃台幾個小女孩擠眉弄眼了一番，幾個女孩子一神傷。白玉肯定，這幾個小女孩肯定是在打什麽賭。
“但是，現在沒有，你說得沒錯，他確實可以成為大情聖了……”白玉這會兒，還不忘揶揄冷維銘一番。
眼前的服務員麵色一塌，遠處幾個女孩臉上馬上出現雀躍的神情。白玉心領神會，望著女孩們笑。
她抬頭看看牆上的壁鍾，時間差不多了，低頭再喝了一口咖啡，其實黑咖喝久了，就不會覺得苦了，甚至還是有種苦後就是甜的感覺，但真正的直接的甜和美，還是糖和牛奶賦予的。她其實是個簡單不過的人，更適合這種加了糖和牛奶的，而冷維銘，似乎也開始隨了她的味覺，變得簡單明了，隻是還不夠直接。
白玉站起身，“我走了，謝謝你的咖啡。還有，想請你幫個忙。”
“什麽？”
“不要告訴他我來過，也不要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了，可以嗎？”
服務員臉上的笑斂去，忽而變得嚴肅，“小姐，請恕我說句我不該說的話。難道，他還是沒有等到您嗎？這麽久了，他在這裏等了您這麽久，早起來到這裏，隻為了在您上班進醫院的時候看您一眼，傍晚匆匆趕過來，也隻是為了在您下班的時候看上您一眼，這樣的等待，難道還不夠打動您嗎？這樣的愛，還有什麽不能夠原諒嗎？”
白玉一怔，看著那張義憤填膺的臉，笑了，“不，愛不需要原諒，我願意回到他身邊，隻是因為，我愛他。”
在女孩們的一片驚訝眼光中，白玉走入門外的陽光裏。
這一刻，她明白了，愛不需要原諒，隻是憑著一顆心，自己怎樣痛苦纏繞，都永不能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