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邊緣彷徨
與林澤榮再次見麵，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後。
這一個多月裏，白玉住在嶺南別苑感覺沒原先那麽自在了，每次麵對冷維銘，總會有種想逃的衝動。盡管，他什麽也不說，甚至連一絲一毫特別的表示都沒有。而她需要的也就是這份若無其事，誰都不給誰造成負擔。可當冷維銘真的這樣做了的時候，不知為何，又讓她有了些許的落寞與纏念。
這關係微妙變化著的同時，嶺南別苑的氣氛也一天天緊張起來。有時候，甚至沒有人敢大聲說話，笑聲越來越少。這其中的緣由，大抵或是因為黑皮的頻繁造訪。
黑皮是冷維銘的老部下了，長得很憨厚，做事卻總有些莽撞，對冷維銘忠心不二。相比起林澤榮身邊的彪哥，黑皮要顯得笨拙多了，但身邊能人輩出的冷維銘，卻選擇在自己受傷後，將公司的大部分事務交予他處理。
其實從這點不難看出，冷維銘也是個念舊的人。隻是，這念舊也要分人。真正走進過他心裏的人，他絕不會輕易放棄。隻可惜，這樣的人太少了。
與平時不同，黑皮這些日子的造訪，臉上的神情都異常嚴肅，完全不像從前的那個他。
有一次來的時候，正是周末，白玉也在，在樓下的草坪裏與黑皮撞個正著。黑皮還是和從前一樣，趕緊道歉。抬頭時眼底撞到白玉，卻不自禁愣了一秒。白玉覺得奇怪，衝他笑笑說沒關係。然後黑皮上了樓，去二樓陽台找冷維銘。
白玉依舊站在草坪裏曬太陽。
已是三月仲春時節，氣溫漸漸回暖，經曆了一冬摧折的蕭瑟草木，開始重新煥發生機。嶺南別苑的圍欄內種的大部分是常綠灌木，少數幾顆喬木卻在冬日那幾場大雪裏被壓折了紙條，這會兒春天一到，新生的芽兒從殘枝上冒出來，極嫩極嫩的綠色，走近看極是可愛。
而今天這一輪紅日的照耀，更是讓整個園林綻放出一種璀璨的生機。
站在草坪上曬太陽的白玉，本來也真的隻是在曬太陽，卻在黑皮出現之後，帶著一臉神不守舍的憂愁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時，她的心思一下子被他
帶走了。
黑皮走到別墅門口進門時，還轉頭看了看草坪上的那個女孩。不知怎的，他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或許是想太多了，現在這會兒哪裏還有空想這些閑事，趕緊上樓去找冷維銘。
白玉也轉頭看了看黑皮，眉頭微凝，聽其他幾個女仆說，黑皮這幾天走動得很勤快，三天兩頭往這裏跑。據他們說，冷維銘自從三年前的一場意外之後，身體一直不大爽利，公司事務移交了許多，卻仍舊不怎麽回家來，尤其是和淩寒訂婚之後，回家次數更加少了起來。隻是最近，不知何故，他竟然開始不怎麽去公司了，一個星期能上兩天班就不錯了。
這些，都是白玉這兩天才聽說的。她一直忙於自己的事情，上下班，計策計劃，實施計劃，應對變化，以及各種形形色色的事情，每天腦子裏都是轉不完的念頭，竟沒注意到冷維銘的這些變化。而女仆們所說的那個意外，她隻當是那次的刀傷，全然沒有想過會是那次落水之後的遺留病症。當然，也就完全沒有念頭猜測過，救她的人不是彪哥，而是眼前這個對此絲毫不動聲色的男人。
而女仆們私下議論的遠不止這些，而是黑皮頻繁造訪的緣由。據說，冷維銘公司出現了危機，而危機的起因，就是因為姚若梅從他這裏拿走了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初初聽到這個消息，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卻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如若姚若梅那日真的聽信了她的，去找了林澤榮，而林澤榮抓住機會適時出手，一個多月的時間，似乎已經夠了。但她又恍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冷維銘會乖乖束手就範麽，如果他真的那麽好對付，為何三年前打敗林澤榮稱霸商場之後，仍然可以堅持屹立不倒呢？林澤榮即使花費了三年，也沒能擊倒這個讓他咬牙切齒的競爭對手。
這次，卻為何能夠如此地順利呢？一切來得太輕易，總不得不叫人有些難安。
正當白玉站在草坪上為此感到不安時，林澤榮的邀約電話來了。她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號碼，卻沒有了預想的驚喜。
“喂，您好，我是林澤榮。”林澤榮的聲音依舊
溫潤，沒有絲毫攻擊xing，更加不會讓人想到，這就是這座城市裏叱吒商場十幾年的風雲人物。
“你好，林先生，我是白玉。”白玉低眸，心裏滿滿都是心事。而林澤榮這個電話來得也正是時候，她心裏的疑問，或許他能夠幫忙解答。而那些答案，似乎是不必問就已經呼之欲出。這不就是她所導演的麽，可為何事到如今，成功唾手可得，她卻忽然彷徨了。
林澤榮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麽，白玉聽得並不真切。直到最後的邀約拋出來，她才回過神。
“白玉，今天有空嗎？上次不是說要請你吃飯賠罪的，過了一個多月才給你打電話，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有點忙，工作上的事情比較多。”林澤榮見她不怎麽說話，和上次他見到的那個開朗的小女孩竟不似一人，捕捉痕跡地解釋了幾句。
這幾句確實讓心不在焉的白玉驚醒了，像是一塊石頭投在表麵平靜內裏卻翻騰的湖麵上，霎時便剝開了那層掩蓋。
“忙？”忙著侵占冷維銘手上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嗎？
但林澤榮當然聽不出白玉的話外音，也完全想不到白玉會和這件事有任何關係。
“對，最近挺忙的。我沒告訴你嗎？我手上有幾家公司，略有薄產，上上下下都在打理。”林澤榮這話說得，似乎有了別的意味。若是之前白玉聽到，應該能夠很快心領神會，可這時的她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這上麵了。
她沒有吭聲，隻是握著電話的手越來越緊，呼吸都滯在喉頭，仿佛要憋住什麽似的。
“今晚一起吃飯好嗎？欠你這頓飯都一個多月了，你不收利息吧？”林澤榮依舊在對麵半開著玩笑。
“好，今晚見吧！”沒有猶豫，她立刻應承下來。本就是計劃裏不可缺少一樁，早晚要來，現如今，她卻是更想把心裏牽著的疑慮解開來。
定了時間地點，收線。
陽光依舊燦爛，照在春天的嫩芽上，大地一片生機勃勃。白玉卻恍然覺得，自己好似重新回到了冬天，全身冰冷，冷得心裏破開一道縫，生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