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無可阻止

關於那夜門外二人最後的談話結果,白玉不得而知。突然間喪失的勇氣,讓她開始無法掌控局麵。同時,這也讓她開始清醒地意識到,她必須要加快節奏,在事情生出變端之前,完成自己的計劃。

這天,白玉去做身體複查時,仍是心不在焉。對於劉醫生的叮囑和抱怨也是一半聽進了耳裏一半仍擋在外麵。

“白玉,下次檢查按時來,不要再讓我催!”劉醫生站在一邊,臉色不大好看。

白玉點頭,看上去乖覺異常,實則是心不在焉。

“還有,藥要堅持,不能停。最近排異反應還大嗎?”

換完骨髓之後,仍然是進行了一段時間的觀察,有一定的排異反應實屬正常。白玉也不例外。但她沒有那麽多時間等著身體完全康複再出院,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幸,也不算嚴重,好好調息問題也不太大。隻是,自從白玉出院之後,已經在醫院裏住了兩年多吃了無數藥物做了無數化療經受了無數病痛的折磨後的她,便全然將劉醫生的叮囑拋在了腦後。她真的像一個完全新生的人兒一般,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另一方麵,她心裏的那個念想一直都在,並已開始著手。

白玉沒有注意到劉醫生的問話,仍是茫然地點頭。

劉醫生眼睛一瞪,“反應大嗎?反應大怎麽不見你來找我?死丫頭!”說著,在她腦門上戳了一下。

白玉如夢初醒,有絲吃痛地捂住額頭,爾後才後知後覺地搖著頭,“沒,不大,基本上很正常了。”

劉醫生這才放心下來,轉眼看她兩眼,眉頭微擰。

“白玉,你一定要那樣做嗎?”他問。

白玉抬眼,這次她是確確實實地聽清楚了,然後,堅定地點頭。

這兩年多裏,她的所有事情劉醫生都已經知曉,包括她的複仇計劃。一開始,劉醫生不知口否,既不表示讚同,也不表示反對,因為當時的他知道,那將是安月重新站起來的動力,他不能在一開始將就將之摧毀。後來,身體漸漸擺脫了死神的掌控,一切都開始朝著預期的方向一步步好起來,他終於開口對此發表意見。

“白玉,你這是何必呢?既然你已經不是安月,又何必為了過去的事耽誤了你現在新的人生呢?”劉醫生苦口相勸。複仇之路,從來艱險無比,何況,她麵對的那些人,一個個全都是那樣精明強幹的強大人物,最後的結果如何,誰都不知道。

白玉臉上漾開一抹笑意,眼神冷清,“劉醫生,你難道還不能理解嗎?”

劉醫生一愣,不解地看著眼前瞬間便冷下去的女人,那樣冰冷強硬的眼神,這是屬於複仇的白玉,無可阻止。

“所謂的新的人生,不過為這一天而生。在達到目的之前,這

將是這副全新生命的唯一追求。”

劉醫生看著她,終於不再言語。

“對了,劉醫生,那個捐助我骨髓和醫藥費用的慈善家,你可以安排我和他見一麵嗎?我都快完全好了,都沒能當麵感謝他,一直都覺得過意不去呢!”白玉岔開話題,趕走緊張的氣氛。

“哦!”劉醫生抬眼看她,轉身假裝收拾器材,“那個,他很忙的,生意做得很大,常人一般難以見得到他一麵。還是等有機會再說吧!”

“那你能現告訴我他的信息嗎?到時候等他空了我自己去找他,當麵道謝,不會太耽誤他太多時間的。隻是,為了求一個心安。”白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有機會再說吧!再說,他不希望透露名姓,我們必須尊重對方。”

白玉點頭,“這人還真是好心又低調!那好吧,什麽時候他有空了,你給我安排!”

說著,從病床上起身,與劉醫生道別,走出檢查室。看著她的背影,劉醫生眼中現出些許擔憂,白玉,希望你不要後悔……

下班之前,在婦產科的門外,白玉遇見了前幾天夜裏大鬧嶺南別苑的姚若梅。白玉並沒有太多驚訝,從那天的談話中她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的。而事情總是這樣巧合。

姚若梅也認出了她,隻是此刻她的臉色看上去並不大好,精神也有些萎靡,對著白玉輕輕點了點頭,便準備擦身離去。

這樣好的機會,白玉怎可能錯過。

“哎,姚小姐,等等!”白玉從身後追上去。

姚若梅轉身,看著眼前的小護士,勉強地笑笑。那樣的憔悴,絲毫不似從前那個彪悍狂妄的姚若梅。

“有事嗎?”她問,聲音同樣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白玉看著她,笑了,“沒事,隻是您臉色看上去不大好,還是先休息一下再走吧!”

姚若梅一愣,興許是沒想到一個素不相識的護士都能這樣好心,有些驚訝了。而她,現在最為缺少的不是錢,而是愛,還有關心。她覺得有些淒楚,曾經那個風光無限風情萬種,因為擁有冷維銘這樣一個丈夫而為無數人豔羨不已的貴婦人姚若梅,今天竟然會淪落到為一個陌生人簡單的關心而神傷不已的境地。

於是,她點點頭。白玉心中不禁覺得諷刺,人總是會在落魄的時候,才能夠感受到恩情,甚至連最簡單的關心,也莫名能讓他們感激涕零了。

姚若梅坐在花園裏的長凳上,冬日的陽光暖融融地照在她身上,可是,她卻依然覺得冷。手不自覺輕輕放到腹部,眼裏一片黯然。

白玉從外麵買了牛奶過來,小跑著到了長凳前,將手中已經暖熱了的那杯遞給姚若梅,自己則拿了那杯冰的。不知怎麽的,三年時間,她的很多

生活習xing都發生了改變,從前因為怕冷,總是喜歡吃熱得發燙的東西,但現在,雖然還是怕冷,卻開始有些不習慣溫暖的感受,吃的東西都開始偏向於冰冷的了。大冬天裏,她還捧著冰過的酸奶在喝。

姚若梅感激地一笑,潤滑的牛奶滑過嗓子那一刻,身體莫名溫暖了,也開始讓她對眼前的白玉有了一絲好感。在現在的她的心裏,這是個善良的女孩。

白玉挨著姚若梅在長凳的另一端坐下,捧著牛奶喝得眼睛都眯起來。

“不用去上班嗎?”姚若梅笑著問她。

“沒事,跟護士長請了會兒假。”她答這話的時候,嘴裏依舊咬著吸管,像所有這個年紀的單純小女孩一般,看上去頗有些沒心沒肺。沒人會把這樣的白玉和從前冷漠沉靜的安月聯想到一起。

也就是這份不經修飾,似乎讓姚若梅更加放下心來。這樣平凡的人,才會讓她感覺安全。

“謝謝!”姚若梅喝了口牛奶。

“不用謝,下次你再請我喝就可以了!”白玉答得依舊沒心沒肺。

姚若梅微微低了頭,下午四點的陽光,有些某種頹然寂寞的燦爛,從頭頂上照下來,幻化出圈圈細致的光暈,讓手中的牛奶杯更顯得暖人了幾分。

“不,不隻是說的這個牛奶。”

白玉轉頭看她,似乎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了。那夜,她也是被冷維銘突如其來的粗暴嚇到了,才會一時間忘記了所有,就那樣莫名其妙衝上去阻止,連名帶姓地叫他住手,險些露出了馬腳。也就是這一聲,冷維銘才放了手。

她搖了搖頭,笑,“你說的那天晚上嗎?沒什麽,換了誰都會那樣做。而且,冷先生是太過分了,怎麽能這樣呢?我也是急了,才會那樣的,平時我可不敢,看著冷先生那個樣子都怕死了!”白玉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其實確實如此,平時她在冷維銘麵前,半句話不多說,一是他那副死人樣子實在激不起旁人的要和他說話的激情,就算有,也被打回去了,二則是,禍從口出,她深深地知道這點,尤其是她現在這種情況,說得越多,露出馬腳的可能xing越大,尤其是冷維銘那樣精明的人。還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有沒有起疑。她這幾天晚上睡得不好的緣由,大部分就是因為這個,還有那晚他與淩寒最後的談判結果。

姚若梅也笑,“是啊,平常人都不敢怎麽和他說話的,他也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不過,對於你好像還好。那天他竟然肯聽你的話,我後來回去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連淩寒都沒有辦法的事,他卻肯聽你的。不得不說,真是一物降一物,以前怕是隻有一個安月有這本事……”

聽著姚若梅這樣說,白玉心中一驚,握著牛奶紙杯的手輕輕一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