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夢醒恨稠

晨光熹微,白玉怔忪著醒來,猶然覺得頭痛得厲害,轉眼看了看窗外,天色仍舊暗淡,鬧鍾也還沒鬧,應該還早,翻個身又要睡過去。閉上眼睛幾秒後,倏然睜開,猛然轉過身來,望著房間裏的擺設,一下子沒回過神來。

這,是她自己的房間,沒錯,她睡在自己的房間,天經地義,難不成還要睡在冷維銘的房間裏。可是,昨晚她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總不可能是自己夢遊摸回來的吧?

抬起手,狠狠抓了抓頭發,將腦袋抓成了蜂窩才善罷甘休。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她的胡思亂想,她單手撐著下巴,不耐煩地趴在冷維銘的床邊,頭腦裏想的最多的就是冷維銘怎麽會變成眼前這副無賴德行了。想著想著,就沒有下文了。

算了,不想了,轉過身繼續睡。沒到兩分鍾,再次爬起來,怎樣都是睡不著了,幹脆起來算了。

這個時候,冷維銘和淩寒應該都還沒起,沒有主人在,行動自然沒有那麽忌諱,頭也沒梳衣服也沒換,就這麽走了出來。她和蘭姨還有其他的幾個仆人混得倒還是聽好,平時下班了顯得發慌,還會一起侃侃,聊聊八卦,白玉也可以借此了解一下這裏的新情況。

冷維銘和淩寒的相處方式,很有些蹊蹺。似乎並不像這幾年外界所傳言的那般。

平時冷維銘呆在家裏的時間極少,訂婚之初,一開始淩寒還安心在家呆著,對忙於工作的冷維銘噓寒問暖,有時候甚至為了等他回來吃一頓晚飯而等到夜裏九點。等待的結果卻是,冷維銘早就吃過了,回來隻是驚訝於她這一舉動,然後淡淡一句,趕緊吃了休息吧,便獨自上樓去。很顯然,他早把早上出門前淩寒交代的回家吃晚飯的事情忘在了腦後,甚至於回來了也沒想起來。而淩寒的固執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有誰的晚飯會到九點才吃的呢?明知道冷維銘或許是忘記了,早在外麵吃過了的,

卻還是因為他早上隨意的那一點頭,而癡癡等到最後。

淩寒本就是驕傲至極的人物,冷維銘這樣明顯的冷待,她卻是一一容忍下來。一次不成,那就第二次,第三次……放下所有的驕傲,無微不至的關心,難以想象的容忍限度,連她自己都驚訝於自己竟然能夠做到如此這般。但這對於冷維銘來說,卻仍然不能激起任何的漣漪,他看她的眼神依舊那樣平靜幽深,沒有任何變化。隻有那麽幾次,她實在忍不住,衝進書房,在黑暗裏擰開燈。他深陷在書桌後那張大皮椅裏,驀然回過頭來,來不及收回神思的眼神,她竟從哪眼神裏看到了那樣濃重的哀傷與落寞。接著,足有幾十秒的時間,他眼中光影變幻,落寞,驚喜,震顫,再重新回到落寞,轉回身繼續留給她一道背影。

一瞬間,淩寒垮塌下來,準備跟他攤牌然後大吵一架的勇氣也一下子委頓下去。她知道,他是在想安月了,她的突然闖入,讓他一瞬間失了神,或許將她認作了安月了,才會出現那樣的眼神。可既然他能這樣愛著安月,為什麽就不能哀傷她呢?既然他可以因為她這一張和安月一模一樣的臉而和她訂婚,也就給了她一次機會。這張原本並不屬於她的臉,是她唯一的資本,也是她最重要的資本。

於是,她關了燈,退回去。依舊默默地容忍著,等待著……

當然,這不過是傳聞罷了。那些仆人們,雖然整日都在這座宅子裏呆著,卻不能保證從她們口中說出來的關於主人的眾多傳聞的真實xing。所謂八卦,不可過於當真,也就是茶餘飯後的一點調味的談資罷了。白玉聽著這些的時候,心裏就在這樣想,如果真如她們所說的,全都是淩寒單方麵在付出的話,那為什麽冷維銘還要和她訂婚,要把她的房間安排在離得他最近的隔壁呢?

平日裏的不苟言笑或者不夠親密其實並不能代表什麽。依照冷維銘的xing格,

讓他對一個人格外熱絡,倒是為難了他。他當然是不會自己為難自己,於是順著自己的方式去和淩寒相處,卻被旁人誤認為是冷落了淩寒了。

其實,這樣想的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必須暗示自己,這不是真的,冷維銘對於淩寒的感情,一定是真的,即使這其中有著某部分原因是因為一個安月,可卻不能否認了他的背棄。如若不然,那麽,她這次回來所作的大部分事情,將變得毫無意義。

走出門來的時候,白玉還是覺得頭疼,抬眼望見對麵二樓兩間依然緊閉的房門,不覺愣了愣。也許,真的是夢一場,她做夢了,夢見了一個耍無賴的冷維銘。

正發怔,對麵其中一扇門卻忽然開了。白玉心下一驚,抬眼望去,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開門的房間是冷維銘的,出來的人,卻不是他,而是淩寒……

大概有三秒鍾的時間,白玉腦子裏一片空白。看來,夢確實是反的。她夢見自己和冷維銘在他的房間呆了一夜,卻原來,那個人是淩寒。

穿著睡袍出來的淩寒也發現了白玉,微微抬頭,清冷的眼神有幾分不可察覺的冷漠犀利。白玉回過神來,禮貌xing地微微一笑,淩寒也揚起嘴角,笑意卻未到達眼底,然後轉身下樓。

白玉收回笑意,覺得胸口有點悶。那群仆人們說的果然都是些八卦,哪裏能當得真。以為人家淩寒是熱臉貼冷屁股,單方麵付出,卻不知,暗地裏早已是郎情妾意,暗度陳倉了的。

回到房間,換了衣服開始洗漱。時間還早,擠了牙膏心不在焉地刷牙,卻不小心將玻璃質的杯子碰翻在地。愣在原地好半晌,才蹲下身去休息,碰到那細小的棱角,一小滴血從指尖冒出來。她抬起手看,心道,早該想到的事情,有什麽要心痛的?她早已不是安月,連這血都已經不是她的,東西碎了就是碎了,已經再不值得她為其流一滴血,流一滴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