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墮落天使 01 突來病症

外麵陽光很大，白茫茫一片，深綠色的樹葉被照得發了亮，馬路上車來人往，帶起一陣陣渾濁的灰塵。

整個城市的人們，猶如被浸在一隻裝滿灰塵的玻璃箱裏。玻璃箱裏人們，各自經曆著不同的人生，表情麻木，又無可奈何。

從醫院走出來時，安月隻覺得全身冰冷，頭頂像扛著一塊巨大的冰，在夏日陽光的照射下，緩慢融化，冰水從頭淋到腳底，冷到心裏。

恍恍惚惚間，醫生的話猶自清晰在耳。

“別再耽誤了，趕緊籌錢去吧！尿毒症這麽嚴重了怎麽還不肯治，你們這不是慢xing自殺嗎？”戴著眼鏡的醫生一臉悲痛，看著安月的眼神，好似她是個十惡不赦不可救藥的人。

他一定以為安月是夏楚心的女兒了。

安月愣了好半晌，她的肩上依舊挎著那隻破舊的被洗得泛了白的帆布包，那裏麵裝著的錢，或許付不起這次急救的診費。

她是在去夏楚心家裏時候，發現她暈倒在家裏的。而夏楚心，是夏軒函的母親，夏軒函，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

“醫生，你說什麽，”安月神思仍是恍惚的，“你說夏姨，得的是什麽病？”

“什麽病？”醫生瞪大了眼睛，“你們做兒女的居然不知道父母得了什麽病！尿毒症，很嚴重的尿毒症！”

醫生因憤怒而提高的聲音，終於讓安月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聽錯。

夏楚心的身體一向不好，她是知道的，但她以為她隻是身體虛，卻不想竟患上了尿毒症。尿毒症，多麽可怕的三個字。

“那，需要怎麽治呢？要多少錢？”安月抓緊挎包的一邊帶子，蹙眉。

“怎麽治你不用管，你們做家屬的一定要配合醫生，才能做好治療。這樣吧，先去準備三十萬，這是前期的準備，後期還需

要多少，到時候我再通知你！”醫生說得風輕雲淡，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他並沒有注意到，安月開始發白的嘴唇，像遊走的魚，忽然被一個網子網住，動彈不得。

“三十萬……”安月低低重複了一句，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挎包的一根帶子，想著二百元與三十萬的區別。

她的挎包裏，僅有這二百元了。這還是她上個月僅剩不多的工資。

“怎麽？”醫生抬起頭看她，眼神冷淡，“沒錢？還是不想治病了？我實話跟你說吧，你媽的病如果再不治，拖不了多久了。但是你如果因為心疼錢，想讓她自生自滅，到時候一把火燒了了事，還免去了給你們的負擔的話，我無話可說，我們做醫生的也不會強人所難。不治的話，帶著你媽回去吧！”

醫生說完，低下頭開始翻文件。這樣的例子，他似乎看得太多，人xing因為慣xing變得麻木，然後漸漸冰冷。

安月站起身，並不理會醫生顯得張狂的態度。

“三十萬是嗎？什麽時候要？”她居高臨下，語氣淡然，仿佛剛才的一時失神，全然不再。

醫生有些驚訝，從文件裏抬起頭來，“越快越好吧！”

“好，三天之內，我會把錢送到！”說著，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又回過身去，“還有，醫生先生，你們是很尊貴沒錯，但人活在世上，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會戰戰兢兢地接受上帝給的安排，親人得病，做家屬的才是最痛心的，就算不治，活著治不起，也是最無奈最痛苦的選擇。請你，下次不要再用同樣的話去傷害你的下一個病人家屬！”

安月說完，砰地一聲關上門，離去。

刷卡結賬出來之後，她幾乎已經身無分文，除了包裏的兩百塊。那張卡，是她用來給自己存錢的，就像存錢罐一樣，每月存進去兩百。

從十六歲進入“靡夜”做送酒服務生開始，到現在已經三年了，月月如是，年年若此，從不間斷。

但是，錢存得永遠沒有花得快，一次意外，便將三年的辛苦積累，全數散盡。那筆錢，她本是想用來做一次旅行的，和夏軒函一起的一次的旅行。

夏軒函是本城一所著名大學的美術高材生，天賦異稟，才華卓越，入校不到三年，已經受到了關注，並且長相清朗，個xing溫和，聽說在學校也贏得了不少女孩的芳心。但是安月，隻是一個酒吧的服務生，隻有初中畢業，嬌小瘦弱，長得也並不怎麽打眼，典型的丟進人群中便再也撿不出來的那種。

這樣的落差，時常讓安月覺得有些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夏軒函。但在她眼裏，夏軒函幾乎已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割舍，從很小的時候起，她便發誓過，要守著這個男孩一生一世，他不離，她便不棄。十幾年過去了，這個諾言始終刻在她的心裏，沒有一刻忘記過。

也正是因為這個信念，在讀完初中後，她毅然選擇輟學，出外打工補貼家用，但更多的緣由是為了支持夏軒函的藝術夢。

那一年，夏軒函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本城最有名的大學，卻因為學費問題和自己貧寒的家境，而對其望而卻步。是時，安月也初中畢業了。她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從小便裝作不愛讀書的她，如願以償地落榜了，便也順理成章地可以出去找工作了。

於是，夏軒函有了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資助人，並在不久之後收到了第一筆自助款。看著夏軒函高興的樣子，這麽多年的漫漫人生路上，她終於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原來可以如此重要。

自一開始，她的命，便是為夏軒函而活。

隻是現在，她不知道要怎樣來為他活了。那三十萬，她要上哪裏去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