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92 無奈癡戀

冷維銘閉上眼睛,不去看情緒已然有些失控的淩寒。他現在沒力氣去搭理任何人,他等的,隻是一個結果,等完這個結果,他才能安心地把自己的性命,或許是最後的生命,去交給那群握著手術刀的醫師。

“你可以不理我!但是,請你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你知不知道,你或許還沒等到安月是否平安的消息,就已經一命嗚呼了!這個時候你自身都難保,還在想著她,你到底是傻了還是瘋了,拿命來當兒戲?”淩寒克製不住地低吼。

冷維銘依舊雙目緊閉,臉上帶著氧氣罩,隻有胸膛微微的起伏,證明著他已經漸漸開始微弱的生命氣息。

淩寒終於冷靜了一點,她在床邊慢慢坐下來,抬頭看著那張臉,搖了搖頭,眼中有著無奈。

“是我糊塗了,這個問題,我怎麽也會問出口呢?你如果真的在乎自己,又怎麽會在傷口都未愈合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跳進冰冷的湖裏去救安月呢?其實,在你心裏,她的命早已比你自己的還重要。你滿心滿眼都隻有一個她,哪裏還顧得了其他?我真是不該這樣問的。”

淩寒喃喃地說著,好像是說給冷維銘聽,又好像是在對自己說,那語氣,那神態,還有那蒼白的臉上掛著的晶瑩淚珠,讓原本冷豔的女人,一瞬間變得哀婉淒楚起來。

冷維銘這才緩緩睜開眼來,看向淩寒的眼睛裏忽而有了一絲溫度。

“淩寒……”他低低地喊她,聲音從未有過的脆弱。

淩寒神情一滯,轉而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他冰冷的手,眼淚不斷地流著。他終於願意再理會她,他終於肯開口再和她說話了。她心裏那樣地淒冷,因為他對安月全身心的付出,一絲一毫都不剩下,沒有她任何的位置,卻又不能控製地心疼著這樣的他。這樣的又愛又恨,反複折磨著她,卻是無能為力,什麽也做不了。

冷維銘就那樣看著她,第一次用那樣一種帶著哀傷的眼神,青紫的嘴唇顫抖著。

“不要……不要告訴她……”

淩寒怔了一秒,下一刻便再也忍不住,將臉埋進他的手心,嗚嗚地哭出聲來。不用他說完,她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麽,他不願意讓安月知道是他救了她,隻因為現在的安月,定然已經無法再坦然地麵對

他了。失去原來的容顏,對於任何一個女人,都是一件殘忍至極足以成為終身痛苦的事情,更何況是要麵對自己曾經深愛的男人,或者,還不如一死來得痛快。

而冷維銘,甚至在這一刻還想著這些。而他明知道,如果這樣做,毫不知情的安月不但不會感激他,更有甚者會因此由愛生恨,將事情發展到今天不可收拾的地步,遷怒到他的身上。因為是他,琪雅才會找上門,也是因為他,才會招來這無數的無妄之災。

但他還是這麽做了……

空蕩的病房裏,淩寒輕微的哭聲那樣清晰,淒楚得像是秋風中飄零的落葉,找不到歸宿。為什麽要讓她遇到他,在他已經愛上別人的時刻,一句相見恨晚又能如何,她從始至終隻是一個寥落的局外人,連說愛的資格都沒有……

兩個小時後,急救病房的門打開,被嚴嚴實實蒙住頭臉的女孩被迅速推了出來,在急救室外已經守候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林澤榮卻在那一刻呆住了,怔怔地坐在長凳上,看著病床上一動不動看不到頭臉的女孩。

他完全不知道這兩個小時自己是怎麽過來的,隻是就這麽坐著,手腳冰冷,比任何一次都要絕望。他總是在說著要保護她,也總是以為自己可以做得到,做得好,卻無可控製地一次又一次讓她被傷害。這是他第二次坐著這張長凳上了,第二次看著急救室那盞刺目的紅燈,第二次這樣驚慌失措而又無助地等著消息……他以為的事情,卻原來,隻是自以為。

“你是病人家屬嗎?”一個護士朝著長凳張望了半天,見林澤榮依舊一動不動,忍不住出聲叫了他一聲。

林澤榮沒有理會她,眼睛依舊定定地看著病床上的安月。那一刻他那樣心慌,像是被丟進了一條黑暗的隧道,看不清前麵的路,頭腦裏盡是一片茫然。他不確定,那病床上的人兒,是否還會再睜開眼看他,叫他一聲,林大哥。他已經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護士似乎看懂了他的擔憂,走上前來,“病人身體和麵部嚴重被硫酸腐蝕,但所幸事發之前淋了點雨,事故之後又無意落水,無形之間降低了硫酸的濃度,也可以算是不幸中的幸運了。”

林澤榮這才慢慢抬頭,看向那小護士年輕的臉,張了張口,“你是說,安,安月她

……”

小護士笑笑,“對,她還活著,暫時脫離危險了!”

林澤榮聽完,眼神仍是怔怔地,轉而才慢慢站起身來,他感到身體仍在打著顫,手腳冰冷得已經有些麻木,站起來的時候有些抽筋。那樣子,看上去仿佛剛剛虛脫了一場一般。

“謝謝!”他低低地道謝,再不能說其他。因為再說下去,他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會就這樣在陌生人,麵前失了態。

“不用謝。不過,我要給你打個預防針,雖然硫酸的濃度降低了,對病人的傷害也因此在某種程度上降低了一些,但硫酸畢竟是硫酸,那樣的東西沾半點都會留下疤痕,何況現在病人的身體和麵部還被大麵積潑濺。所以……”

林澤榮抬起眼,聲音微微顫,“所以什麽……”

“所以,她毀容了!”

這句話不是小護士回答的,而是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小護士身後的一個醫生說的。他說這話的時候,麵無表情,語氣篤定,沒有任何情感可言。仿若就是在菜市場賣魚的人,將鮮活的魚從水裏撈出,剖開,然後對客人說,好了,剖好了!

林澤榮抬眼看著這個醫生,眼裏有著某種閃動的光。他認識這個醫生,就是剛才進急救室對安月施行急救的那個,穿著白大褂,眼神總是冰冷的,進急救室時卻是極其輕蔑地看了仍在危險期的安月,口中低低冷諷了一句,小三,活該!

那時候,林澤榮剛剛趕到醫院,那醫生說完這句,迅速進了急救室,關上了門來。現在,他冷冷地宣布,他口中活該的安月,已經毀容了,冰冷的眼神裏似乎仍舊有著某種蔑視的意味。

沒有再說什麽,從來隱忍禮讓的林澤榮,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在陌生人麵前失態了。沒有任何預兆,一記堪稱完美的勾手拳已經出手,小護士還沒看清怎麽回事,那醫生已經慘叫一聲,身體飛出兩米遠,直直地躺在了醫院走廊的中間。

小護士嚇得捂住了嘴巴,看著地上狼狽的醫生,再看向正抬手整理風衣的仿佛什麽也沒發生的林澤榮,眼光不由變得崇敬起來。

女人,總是喜歡這種看似低調內斂,出手卻必定不凡的男人。

這是林澤榮退隱十幾年後的第一次出手,為了安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