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61 回到傳說

冷維銘坐在那張藤椅上,落地窗大開著,外麵的冷風呼呼地吹進來,刀割一般割在他的臉上,他卻一點知覺都沒有。燈依舊黑著,窗外也沒有月光,所有的物事在黑暗裏都隻呈現一個影子,黑黢黢的,很清晰,莫名讓人覺得可怖,就像人心裏埋伏的那些欲望。

安月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清醒過來了,他已經派了人二十四小時看護,但他自己卻沒有去看過她一眼,自從那一天他滿手是血地把她抱到醫院之後。

那天,他沒有等結果,把她交給醫生之後便迅速離開。蘭姨在他身後追著喊他,乞求他留下來。但他隻是看了她一眼,便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車窗後視鏡裏,蘭姨茫然地站在醫院門口,顯得有些哀傷。他轉開眼,將車越開越快,一路飛馳,連續闖過無數的紅燈,最後在郊區一處不知名的荒草間停了下來。

那一夜,他在荒郊野外度過一整個晚上。他伏在方向盤上,拉開車窗,任冷風呼呼地灌進來,割碎他因壓抑而鬱積的疼痛。

不是他不再關心她,盡管她那樣狠絕地對他說了絕情的話,若是平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這樣一個女人氣棄之若敝履。但對她卻做不到。他隻是不願意呆在醫院裏,等待那個已經能夠確定,卻會令他痛苦不堪的結果。是的,那樣的結果太殘忍。他也不想看到她那張慘白的臉,毫無生氣,仿佛已經死去,更加害怕看見她醒來的那刻,眼裏掩不住的恨意與絕望。

他害怕了。

想起這些,他伏在方向盤上大笑出聲。姚若梅說得沒錯,他冷維銘也有今天,也有因為另外一個人而害怕到顫抖的一天。

第二天回去的時候,意料之中地,他感冒了。鐵打一般的人,經過一夜的掙紮和自殘一般地吹了一夜的冷風,終於也病倒了。但沒有人發現。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躺在他那張藤椅上,那張安月曾經

最喜歡窩在裏麵的藤椅上,默默地坐在黑暗裏。

第三天,他終於出來了。

門開的一刹那,蘭姨很高興,當門內那張臉呈現在她眼前時,她呆了,下一秒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還是她的先生麽,那個曾經冷酷到人人懼怕,連自己都以為自己是沒有心的冷維銘麽?滿臉的胡子拉碴,眼睛通紅,浴袍鬆鬆地掛在身上,顯得空空蕩蕩。眼神渙散,毫無生氣。

“先生……”蘭姨喊他。

“恩,蘭姨,你去幫我準備些吃的,我等會兒出來!”吩咐完,門重新關上。

蘭姨反應過來,雖然心疼,還是很高興的。終於肯進食了。

那一頓準備得格外豐盛,冷維銘從來沒有那麽好胃口過,一個人竟然將一整桌子的食物掃蕩了大半。仆人們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都站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哪一個動作惹惱了冷維銘,讓他遷怒於他們,那可就倒黴了。但是,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從始至終,冷維銘安安靜靜地吃東西,動作依舊優雅,和之前一個人吃飯時的狀態別無二致,隻是吃得多了,胃口好到驚人。

他們理解為,這是餓了兩天後的結果。

之後的幾天裏,冷維銘正常上班,正常處理公司事務,依然精明睿智,冷酷果決。

外人的眼中,冷維銘還是冷維銘,從來都是那個冷維銘,永遠不敗的鐵血人物,仆人眼裏,冷維銘完全恢複了,和從前根本沒有任何變化。而他在這些天裏,一次也沒有去過醫院,當然一眼也沒有看過安月。安月忽然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裏,任何人不敢再冷維銘麵前提起半個關於她的字眼。甚至於,原來那個房間冷維銘也再也沒有去過,安月用過的一切東西,都從這座曾經專門為她準備的大宅子裏消失了。

蘭姨等人一麵感到高興時,一麵又覺得惶惑,不能理解冷維銘的所作所

為。他們都曾親眼見識過那天的事情。冷維銘抱著昏迷的安月,仿佛世界都塌了下來,沒有人見過那樣軟弱的冷維銘,那一瞬間,他們才覺得,原來冷維銘也是個人,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他的血肉,隻是為了安月而生。

安月消失了,他的血肉也就消失了,他重新變成了無敵鐵人,冷酷無情,不苟言笑。

再後來,冷維銘都不怎麽去嶺南別苑了。這個變化讓蘭姨和仆人們有些傷心。他們變得很閑,每天的生活都很無聊,連伺候的人都沒有了,空守著一座大房子,能有什麽意思。以前按月和冷維銘都住在這裏的時候,他們可忙了,安月經常性地很懶散,冷維銘總是會叮囑蘭姨注意這裏注意那裏,幫安月安排哪些注意哪些,像個關心妻子的丈夫,安月有時候也會跟蘭姨說說,冷維銘今天要幹什麽,需要準備什麽,自己無聊的時候,也會去花園種種樹,看看花,躺在太陽底下打盹兒。

現在,都沒有了,房子一下子變得空起來,沒了人氣。

後來,他們聽說,冷維銘又有了新的情人,是當紅的一個女演員,長得極其漂亮,可說是豔福不淺,安月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個醜小鴨了,不值得一提。

難道,愛情的保質期真的那麽短麽?仆人們開始懷疑,那個曾經失神的冷維銘,是不是隻是一個幻覺?不然,他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把她忘得一幹二淨,轉頭又戀上了別的女人,還是在安月被傷得徹底的時候。

不斷有小道消息傳出,神秘富豪送了某某女星鑽石豪宅,恩愛不已,羨煞無數旁人。這個富豪當然就是冷維銘。隻是,嶺南別苑依舊冷清,冷維銘從來都沒有帶過那個女星回來過。仆人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這位美女明星,無奈,冷維銘回來得太少了,偶爾回來一兩次,也是冷著一張臉,任何人都勿近,更沒有人敢開口旁聽側敲地打聽這些緋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