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58 愛痛仇烈

一旁的姚若梅已經爬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這邊。她的背脊發毛,根本不知道那把刀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當然也想不到冷維銘居然會這樣做,這麽快做出這種反應。不過,這似乎比她預想的還要好。他們兩敗俱傷,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

安月依舊在笑,她看著他,連眼睛都是笑意叢生,窗外的雨依舊在下,冷風急行,一片蒼涼。

“安月!”冷維銘沒有再叫她安安,而是喚她安月。這是安月印象裏,僅有的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安月笑,沒有啃聲,也沒有懼怕。她眼中透出來的解脫一般的欣喜,狠狠地割在他的心上。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會殺你?”他抓著刀柄的手仍是穩穩的,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經快要握不住,從來沒有這麽無力過。

安月搖搖頭,笑著,“沒有,我一直相信著。”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殺了我,我再怎樣逃,也還是要死在你的手心。

這就是你,冷維銘。在乎過的東西,得不到,也要毀滅。而她等著一天,似乎已經等了太久。

是的,安月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或許,從最開始她遇見他的那一天,當她還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接近她的那一天開始,她便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會那麽輕易地放過她的。

她看著他,脖子上她親手藏起的刀,她曾偷偷拿出來擦拭了許多遍的刀,此刻正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嗜血的天性,讓它變得更加鋒利。

她輕輕地對冷維銘說,沒有,我一直相信,一直相信有一天,我死在你的手裏。從她愛上他那一秒開始,這一切,便是注定。活著,也成了一種折磨。

冷維銘從未像這一刻這樣無措,他也看著她,眼裏是那麽鮮明的碎裂,冷酷伴隨著心碎裂的痕跡,在眼睛中迅速破裂開來。他把心放在她手裏,她卻是笑著,毫不猶豫地從上麵碾壓過去。他從未嚐試過心碎的感覺,原來,竟是那樣難受。早知如此,竟是再難熬,他也不會放縱自己將心解凍,對她敞開。因為,她從來就不懂得珍惜。

站在一旁的姚若梅也噤了聲,隻是默默地看著,生怕自己一開口,發了狠的冷維銘又會像上次那樣,轉而將刀架上她的脖子。冷維銘現在是還沒有冷靜下來,他是何其聰明的人,等他清醒過來,就必定知道是她在挑撥了,那時,隻怕她又要遭殃了。現在不開口是最明智的舉動。

冷維銘狠狠握著刀柄,刀在手裏微微顫動,一點點迫近安月的脖頸,一瞬間,安月白皙的脖子上邊沁出一串血珠,鮮紅地印在刀刃上,讓那刀光越發妖嬈迷離起來。

“怎麽,下不了手麽?那我幫你!”安月話音一落,忽然握住冷維銘的手腕,將刀刃往自己狠狠一移。冷維銘一驚,趕緊後退,但刀刃還是進到安月脖頸肉裏幾分,更多的血珠沁出來。

隻聽“砰”地一聲,刀已經被冷維銘狠狠扔在了地上,發出尖銳的金屬聲音。冷維銘看著安月脖子上那條並不算深的血痕,呼吸一滯,心裏一下子湧出什麽來,瞬間傳遍四肢百骸。確實,安月說對了,他下不了手,盡管他現在要比誰都恨她,可他就是下不了手。

在黑白道上混了這些年,什麽腥風血雨沒有見過,唯獨麵對她時,他無法看到她在他手裏流血而無動於衷。如果說,人的宿命裏總有一個劫,那麽,他的一生裏,那個劫就是她,注定了的,逃不開,也忘不掉,放不了。

“為什麽不動手?”安月平靜地問道,但心裏卻是蒼涼一片,帶著微微的心疼。

如果說,剛才他的話讓她相信,她的決定是對的話,那麽現在,她想,或許不是那樣。這場情愛裏,不能自已的人,不止她一個。但是,這又如何呢?他們之間已經發生了太多,命運在他們相遇時便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他一步步設計,讓她一步步沉淪,自己也無法自控地陷落進來。如果是報應,那麽,這報應確實已經夠了,足夠毀去他們兩人的一生。

他為什麽不動手呢?為什麽不繼續裝下去,為什麽不繼續對她冷酷下去,這樣她就可以告訴自己,她的決定沒有,沒什麽可遺憾抱怨的。可是現在,她心裏猛然生出更多淒涼,愛而不能,還

有什麽比這更加悲慘的境遇嗎?

冷維銘盯著她良久,終於站起身,臉色恢複正常。方才,他差點就殺了她,真的隻差一點!而她是真的抱了赴死的決心,也不願意再留在他的身邊,更加不願意要他的孩子。是他會錯了意,以為她願意放棄殺她便是因為愛她,或許,那隻是一時的心軟,她這個人,麵冷心慈,對身邊的親人朋友有著一顆悲憫的心,寧願放棄自己也要救贖他們,這種人有怎麽可能忍得下心去殺人呢?即使是麵對他,她的仇人。

看來,確實是他自作多情了。

“你還記得你上次逃走後,被抓回來,我在淫蛇籠前對你說的話麽?”冷維銘重新恢複了冷酷。

安月怔怔地看著他,回想著淫蛇籠前,她也是有了這般赴死的決心,隻因為當時的他,步步緊逼,拿著一個曾落雲來威脅她。當她毅然衝向蛇籠的時候,他卻猛然抓住她的手,將她從死神的嘴邊拉了回來,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倉皇。或許,就是那一刻,那一個表情,讓她越發不能自控地一頭栽了下去。

當時,他對她說,遊戲還沒有結束,他還沒有想著讓她退出,所以,他還不能死。是啊,他說,他沒有說過讓她死,她便不能死。她的命一直握在他的手裏,隻要他一句話,便會飛回湮滅。

“我現在再告訴你一遍,你的命是我的,我沒有說要你死,你就給我好好呆著!”果然,他重申了他的權利。

可是這一次,安月不想再接受他的宣判,她太累了,再跟他這樣耗下去,或許她就真的再也走不出去。

“不,冷維銘!”安月忽然激動起來,方才即使麵對那柄刀,她也能泰然自若,但當他宣判她不能死,隻能為他活著的時候,她卻忍不住要跳起來反抗。或許,在她看來,死遠比呆在他身邊,經受著內心拷問來得輕鬆。

“我不要這樣,你要麽殺了我,要麽現在就讓我從這裏走出去!我不會再在這座房子呆上一天,你就死心吧!”她狠狠賭誓。

冷維銘冷冷看她一眼,“這可由不得你!”說完,轉身朝門邊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