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42 兩個男人

當然,這些都是在他之後重新見到王誠然之後才想起來的,當年的事情,他轉身就忘了,幾萬塊錢,他還是付得起的,也不是什麽大數目,更不是什麽大恩大德。他總認為,做任何事情都不要首先想著圖回報,既然決定要幫別人,即使對方翻臉不認人,甚至是恩將仇報,也不要有任何怨言。因為,從最開始,決定權始終都掌握在自己手裏,有任何後果,都是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王誠然卻始終記得他。他一直在等著他來找他。

沒想到,真的等到了這一天。當他說明來意,他二話沒說便答應了。其實,這件事很簡單,林澤榮隻是要求王誠然裝作沒有接到通知,不要去嶺南別苑這一趟。相比起冷維銘的知遇之恩,林澤榮的救命之恩要更加讓他難忘與記掛。冷維銘幫他,其實也是為了幫自己,當時他要救回自己的命就必須相信他,而林澤榮的幫助,則是沒有任何回報企圖的情形之下。

王誠然把冷維銘的對他的了解,一一說給了林澤榮,並就一些細節問題尤其強調了。林澤榮不讓你打算費一番力氣來說服王誠然,甚至想過用金錢誘惑,如果再不從,直接讓淩寒將他一棒子打暈了放在哪個旅館裏過上一夜。卻沒想到,這年輕人竟會如此配合。

他對之前那件事,已經不記得了。王誠然看著他笑笑,也不提起。

之後,才有了林澤榮成功潛入嶺南別苑,成功救出安月的戲碼。

當然,這其中的曲折,林澤榮不可能一一解釋給安月來聽。他隻需給她一個明確的結果,那就是,他沒事,一切都很順利,她可以安心了,安心地呆在這裏,留在他身邊。

這樣想著的時候,林澤榮一陣心驚。他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地站在那裏,隻是在安月需要他的時候適時地出現一下,並沒有太多奢求,更不會強求於她。可方才那個不經意從心底冒出來的想法,證明他其實沒有那麽偉大。他內心深處,救她出來還是希望能夠讓她留在他的身邊。

如果因為這樣,他用保護她的名義將她困住,那又和冷維銘有什麽大的區別呢!同樣是心機用盡,讓她落入陷阱,還要笑著對他說說聲謝謝!何其殘忍!

“大老板,你怎麽了?”一直坐在一旁的安月忽而開聲問。

林澤榮抬頭,撞進安月安月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裏,看到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自己。那雙眼睛,曾經是他最為心心念念的。可這一刻他卻有些害怕看到它們,他怕它們洞悉他心裏那些漸漸變得黑暗的東西。

“沒事!”移開眼光,不再看他。

“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安月微微鎖起眉頭,問道。

不知道為什麽,其實算起來,她和冷維銘相處的時間要更久一些,如果按時間來算,她與冷維銘應該算是要更加熟悉。可她在他麵前,就是自在不起來,有時候冷維銘莫名投過來一個眼神,就會讓她一開始放鬆的心情緊張起來,因為她會開始猜測,那家夥又在想些什麽,是不是關於她的?還是說,自己又有哪裏惹到了!

往往就因為這樣一個眼神,她要糾結許久,一個下午往往就這樣耗費掉了。結果,冷維銘看了她那一眼之後,便再也沒有其他什麽任何異常的表示,也沒有找她的茬,或者是想出什麽折磨她的辦法。而她卻徒然地,莫名其妙地為他一個莫名的眼神耗費了大把光陰,等清醒過來的時候,冷維銘已經做完了他要做的事情,不鹹不淡地在屋子裏轉來轉去。

而林澤榮,要真正算起來,她與他相處的時間,大概加在一起也沒有和冷維銘一天的來得多吧?他們之間,她並不熟悉,隻是腦子裏留有印象,或者說,因為曾經“靡夜”十分盛行的對於他的傳說,她對他多少是有些好奇的。可是,在幾次短暫的相處過後,她便不再緊張了,即使他揶揄地和她說話,故意惹她生氣,她卻也真正生氣不起來,就像麵對一個大哥哥一般,他讓她覺得安全,讓她覺得放鬆自在。

她很想這樣告訴林澤榮她這種感覺,可又怕人家不領情,他雖然親和,也莫名對她好得有些離奇,但是並不代表著他會願意把她也當妹妹看。說出來的結果,很可能就是表錯情,或者是唱了獨角戲。這多少會讓人覺得難堪,也破壞了剛才的好氣憤。所以,她選擇將這份感覺藏在心裏,並告訴自己要好好珍惜。

能夠讓她這麽相信的人,其實也不多。她是很難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很難去信任一個人,這點倒是和冷維銘很相似。他們兩個,仿佛就是兩頭靜夜裏躲在雪地上的野狼,各自有著各自的孤獨,身體可以挨在一起,卻絕不可能輕易放下自尊,真正地靠近對方。

“安安,你在想什麽?”林澤榮見她兀自出神,輕聲問道。

安月回神,這才發覺自己想得太多了,驚覺冷維銘在腦子裏出現得太多。她不過才離開他幾個小時而已,這已經是不下第三次想起他來了。而且,這個時候的她,好像更清楚地看清了他們之間的感覺,那些細枝末節,以為過了便消散了,可就在離開的一刹那,在離開後不久的今天,一根根,如

發絲般分明地存在著,被梳理出來,整齊地安放著,心微微地疼。

這個發現讓她心驚,她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麽賤呢!已經對自己說好了,離開後便不再想起過去,隻當這是一場最可怖的華麗夢境,回憶夢裏的東西,妄圖得到夢裏永遠觸不到的東西,已經不是癡心妄想,而是異想天開。

“沒有想什麽呢!隻是在想昨天,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你從哪裏找到這麽一個女孩的?”安月故作驚奇,語聲裏有著偽造的歡快。

林澤榮無奈地扶著額頭,“安安,我是怎麽變成王醫生的,淩寒就是怎麽變成你的。道理很簡單啊!你的腦袋瓜裏到底裝著什麽啊!?”

“哎,你沒告訴過我我怎麽知道呢!?”安月眉頭一挑,眼睛一瞪,也不怕他,開始和他鬥嘴,“你們這一行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清楚。而且,你昨天也沒告訴我,你是怎麽假扮成王醫生的啊!我當然是不知道的!”

林澤榮糾結地想了想,終於接受了安月這個理由,決定向她解釋一遍。

“好了,沒什麽好奇的,就是一張人皮麵具!”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薄薄的半透明的皮狀物,看上去很軟很有彈性。

安月隻覺得驚奇,伸手要去碰,林澤榮手往後一退,讓她摸了個空。

“你別碰了,這東西戴多了不好,會影響你的身體的。”說到這裏,林澤榮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心也緊了緊。

安月更加驚訝。

“對身體不好?那淩寒呢!淩寒昨天也戴了啊!還有,淩寒回來了沒?”安月隨口便問。

林澤榮笑容微微僵了僵,一時間沒有回答。

他和安月,還有猛龍都全身而退了,安全了沒錯,唯獨還有一個淩寒,她還留在嶺南別苑裏,並且,有可能長久地留在那裏,代替安月。因為,唯有如此,冷維銘才不會四處搜尋安月的下落,安月才能夠真正安全,隻要嶺南別苑裏還有一個安安,便沒有人會知道哦昨晚所發生的一切。

當然,前提是,淩寒不被識破。而這正是林澤榮所擔心的事情。淩寒雖然天資聰穎,尤其在模仿人這一塊十分有天賦,可他總覺得,她還是有些不能神似眼前的這個真正的安月。可能是時間太短,安月的真人又不能供她參考學習,所以總給他這種感覺。不過,阿彪卻總是誇讚淩寒很像,簡直就跟從前見過的安安一個樣子。不過於細致地追究,倒也沒有紕漏。但具體是哪裏不對,他也說不上來,更不好要求淩寒怎樣去改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