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9章【當麵交鋒】

為首的民警看了保安隊長一眼,厲聲說道:“李愛國,不是我說你。你怎麽這麽不知法紀?誰給給你權力脅持政府工作人員的?你這是犯罪知道不?如果不是張主任對你網開一麵,你今天死掉了。滾到一邊去!明天我們警務室得再好好教育好好整頓你們。”

為首民警的話說的很嚴厲,但裏麵包含的維護之意就是傻子也聽得出來。事實上這個民警心裏也很膩味:他在這個警務室——以前是派出所——工作了多年,與廠裏的人關係特好,他的老婆就是廠裏的工作人員。長期以來他都是站在工廠——準確地說是站在廠領導——一邊的,隻要有對廠領導不利的事出現,無論是不是接到了報警都會派民警、聯防隊員甚至自己親自趕到現場,站在廠領導的立場上處理一切問題。

廠領導自然也有回報,過年過節都有禮物送上來,他老婆雖然隻是中層幹部,但分的過節物質都是按廠領導的級別給的。而且他家還占了一套廠領導才可能分到的住房,日子過得異常瀟灑,活輕鬆錢又多,比東郊區派出所裏的一些部門領導還活的滋潤。他都不想挪窩了,就是升他當派出所副所長,他也得好好比較比較是不是答應。

可是,昨天晚上快淩晨的時候,他的頂頭上司——東郊區派出所所長毛新奇——親自打來電話,鄭重其事地告訴,應該說是極其嚴厲地命令他從今天開始必須嚴格配合鄉政府企管辦副主任張修遠的工作,絕對不能因為他年輕而怠慢他。如果出了一點問題,惟他楊曉軍是問,調離罐頭廠警務室是最輕的。

這讓楊曉軍一時摸不著頭腦:啥時候一個鄉政府這麽牛了。不就是企管辦副主任嗎?一個機關的破副股級幹部在警察麵前算哪一根蔥?難道罐頭廠真要變天了?這姓張的有毛新奇都不可怠慢的後台?

聰明人能從一件小事裏想出很多很多事情來。俗話說庸人自擾,其實這句話是錯的,真正的庸人不知道自擾,倒是聰明人很容易自擾,因為他們聰明的腦瓜想的太多,最容易患得患失。

想到罐頭廠可能變天,那就意味著廠裏的現任領導或者出職或者降職,總之,吳勁書等人的權力將大大縮水,自己從他們身上得到的好處就大大減少。雖然他不認為組織上會把這麽一個大廠交給一個小年輕,但這個小年輕顯然對下一任廠領導的任命有很大的影響力,更主要的是在自己頂頭上司毛新奇心裏

有重要的位置,無論是為自己的物質利益考慮還是為自己的仕途考慮,他都得將吳勁書等人拋在一邊,必須盡快地站在張修遠這裏。

至於保安隊長等人,那都是酒桌上的兄弟,這些人幫自己做點小事可以,送幾條高級煙送幾對高級酒,或者介紹幾個漂亮的妹子可以,但其他的作用就非常有限,這類人隨時可以放棄。等自己穩定下來,再找他們,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一樣對自己哈腰點頭搖尾不可。

楊曉軍可真的不想失去現在的位置,真要被毛新奇趕到那個基層單位打雜、管理檔案什麽的,自己非被憋死、被窮死不可。煙酒的檔次絕對會直線跳水,麵子絕對會掃落地下,那還不如死了痛快。

他說完這些話,心裏又後悔起來:“哎,我他媽的還是心太軟。替這群狗說什麽話,剛才應該衝上來就甩這幾個保安幾個耳光,不更顯得我鐵麵無私嗎?不顯得我忠心嗎?”既然派出所所長毛新奇都忌憚這個小年輕,那我投靠又有什麽不好?

他眼睛的餘光注意這張修遠。

兩世為人的張修遠沒有心思跟他們這些人物計較,更不會去揣摩他們的心理,隻要這裏的民警表麵上支持他,他就足夠了。相信這些傳到吳勁書的耳朵裏之後,這個土皇帝一定會對他自己有一個清醒的認識:無論在罐頭廠的權力有多大,那都是組織上給的。一旦組織上要動你,你就是組織最多的勢力也沒有用,這些勢力都一樣會土崩瓦解。

保安隊長和他兩個手下癡癡地站在原地,走不是留不是。

楊曉軍大手一揮,讓他的手裏離開,他自己則站在張修遠身邊,主動充當了這個小年輕的保鏢:剛才出於同情哥兒們的心理而表現太軟弱,現在我得好好表現一番。

張修遠對郭師傅道:“你就留這裏。”之後又指著保安隊長道,“你!帶我去見你們吳廠長。既然是這裏的地主相招,我總得跟他見一麵,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楊曉軍瞪著保安隊長道:“你耳朵聾了?張主任的事情多著呢,耽誤了領導的寶貴時間,你能負得起責嗎?搞毛了,老子剝了你這身皮!”

這話似乎有點越權,因為保安的人事權並不在他們警務室,但誰也不懷疑楊曉軍能做到。保安隊長立即如安裝了彈簧一樣跑了上來,急匆匆地帶著張修遠前往辦公大樓。

吳勁書身材很魁梧,如

果不是前凸的肚子破壞了形象,幾乎可以用氣宇軒昂來形容。他坐在寬大辦公桌後麵的皮沙發上,微笑著看著張修遠進來,等張修遠走到辦公桌前麵後,他才從椅子上站起來,隔著桌子伸出右手,笑著說道:“嗬嗬,你就是張修遠?聽別人說你年輕,我算是有了心理準備,不過見了你,我還是大吃一驚。真是一個娃娃領導,我不感歎自己老了也不行。”

他的話、他的行動都顯示他高人一等,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張修遠超強的存在。

張修遠沒有伸手跟他相握,走到離辦公桌還有一米的時候很自然地轉了一下身直奔牆邊的一張沙發,坐下之後說道:“聽說吳廠長找我有事,不知有什麽要說的。”

他說話的口氣雖然不是上級對下級的詢問,但也至少是對同等身份的人說話。

吳勁書右手懸在半空中,臉色慢慢變成了豬肝色。

跟在張修遠身後的楊曉軍第一次見識張修遠的牛氣,看到自己的朋友吳勁書吃癟,他心裏不但不怒反而更高興:越是對吳勁書傲氣十足,不是越證明這個小年輕的來頭大後台足嗎?我要靠上了這棵大樹,還不能保住自己在這個警務室的位置?

他沒有如往常一樣在外人在場的情況下向帶括號的副處級領導吳勁書敬禮報告,而是挨著張修遠的位置坐了下來,眼睛很“自然”地看著吳勁書。

看到楊曉軍突然“叛變”,吳勁書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瞪著眼睛道:“你……你……”臉色由豬肝色又慢慢變得鐵青。

楊曉軍波瀾不驚地說道:“吳廠長,你怎麽啦?你不用害怕,我隻是聽你們廠的保安說是你命令他們脅持政府工作人員,我來調查一下而已。我相信作為一名廠領導,受組織教育多年,肯定不會下這種荒唐的命令。你說呢?”

楊曉軍的表現讓張修遠很滿意,雖然他有點不恥楊曉軍的為人,但這家夥擦眼觀色的本事不弱,做事也雷厲風行,認定了做什麽就一直做下去。隻要將來自己的職位遠遠在他之上,隻要自己有能力永遠控製他,他就是一條異常聽話的狗。想要他咬誰就咬誰,這家夥是有用的。當然,如果自己無法控製他,他一定會反過來咬自己,絕不會嘴下留情。

想到這裏,張修遠故意用鼓勵的眼神看了楊曉軍一眼,楊曉軍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下腰杆,就如小學生受到了老師的表揚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