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白芷：玲瓏心思
士兵還在同林慕寒爭執著。士兵卻突然站起，向林慕寒腰間伸手。林慕寒一個閃身，躲開了士兵的手。一抬手，抓住那個士兵的手腕，將他重重摔倒在地：
“你不是我的對手。如果你不想一個人在沙漠裏，被曬成魚幹，就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然而，林慕寒教訓士兵的同時，我感覺到美麗的珞婭公主似乎突然失去力氣，將我一下子仍在了沙裏，而她也緩緩的跌倒在沙裏。
“珞婭……”
林慕寒沒有如平時一樣喚她公主，而是直呼了珞婭公主的姓名。
珞婭公主卻已經閉上了眼睛。
“珞婭……珞婭……”
林慕寒喚著，卻沒有回應。
我也爬到了珞婭的身邊，用爪子輕輕按抓她的手。然而，她還是沒有回應。
“水……渴……”
好久，珞婭的喉嚨裏，傳出低低的聲音。
幾乎全部的士兵都圍了過來。我抬頭，看著他們的目光，都定在了水囊上麵。
我也忍不住的望了望水囊，又望了望林慕寒。
然而，他似乎沒有覺察到一般。突然，他從囊中拿出一把匕首。匕首在中午的烈陽中閃著光。
“難道他要殺了我用我的血喂珞婭？”
我心頭一驚。
血光濺出，落在我的眼前。
血光劃過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
竟然就這樣死了，我該是多麽的不甘心呀。
然而，好久，我還是沒有感覺到疼痛。
我用爪子撓了撓，咦，我還活著。
不由得睜開了眼睛——映入眼前的是我不可置信的一幕。
林慕寒的手腕留著血，他的手腕靠近珞婭公主的嘴唇，血一滴滴的滴入了珞婭公主的嘴裏。珞婭公主似乎並不能夠察覺到異樣，隻是貪婪的喝著，tian著嘴唇。神色中，有一絲的滿足與愜意。
良久，林慕寒伸手點住了穴道，一揚手，撕掉了衣袍上的布條，將自己的傷口包紮好。然後伸手輕輕的擦著珞婭公主的嘴角，將她嘴角的血跡全部擦去。
林慕寒小心翼翼的做著這一切，沒有痛苦，眼中隻有安詳。
我匍匐在地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仿佛都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喉嚨裏著火一般的幹渴。心仿佛是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一般，一下下的敲擊著。
“將軍，我錯了。我們走吧……”
剛才那個士兵說道，那聲音裏，分明是哽咽的。
林慕寒點點頭，俯身將珞婭公主抱起。我趁著時機，連忙躍上了林慕寒的肩頭。我可不能讓他們拋下我不管的。
林慕寒大抵是沒有想到我的
身手是這樣的敏捷吧，他眼神中劃過一絲詫異，然而，還是繼續往前走了。
我的爪子還是有些疼，扒著林慕寒的肩膀沒有多久，我就沒什麽力氣，順著他的肩頭，滑到了珞婭公主的懷裏。
我剛剛落到珞婭公主的懷裏，她便輕聲哼了哼。
“你醒了？”
林慕寒的聲音是那麽的溫柔好聽，我不由得抬頭望望他。
他的眼睛看起來，真的很舒服，那麽的溫柔，那麽的溫暖，仿佛是水一樣，我恨不得融化在那樣的眼神裏呢。
“嗯……”珞婭公主不過是一聲淺淺的聲音。
然而，林慕寒的臉上，就像樂開了花一樣。
我望著林慕寒，也不由得很開心。
“將軍，您看……”
一個士兵突然大喊著，指著不遠處的一抹綠。
“那裏有綠洲，大家再堅持一下，我們就可以找到人家找到馬匹糧食和水了！”
林慕寒道。
這樣的話，讓人心很振奮。我能夠感覺到，隊伍的行進速度快了許多。
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功夫，我們就到達了一片綠洲。
牧民好客，接待了這群困境中的隊伍。大家得到了很好的招待，充足的水，飯菜，並用銀錢換了馬匹等物。
珞婭公主特地的拿一個白瓷碗喂了我些水與飯菜。水是這樣的甘甜，沁人心脾。我一低頭，喝下了多半碗的水。然後又大口的吃著人類的飯菜。直到吃得肚子圓鼓鼓的，覺得很飽了才停下來。
我蹭了蹭珞婭的手，表示著感激。
珞婭公主的手纖細白皙，很美。她將我抱在懷裏，輕輕的撫摸著。
“咱們真是有緣，一起遇到大風受傷，經曆這一路的幹渴，又一起活到了現在。現在，你是不是也要回家了呢？”
她輕輕的說著，似乎是說與我聽，也似乎是自言自語。
她大抵是想不到，她說的話，我是聽得懂的吧。
明明能夠與她交流，可是，我還是不能夠發聲。這樣的忍耐，其實對我這隻能言善辯的狐狸來說，也很是難受呢。
“你現在身上還有傷，等你爪子的傷好了，你要是願意走，就回家；要是願意跟我去帝都……其實，我都不願意去帝都的，那個人吃人的地方啊……如果你願意跟我做個伴兒，也是好的。”
她的神色，泛起了一絲的哀傷。
我想，她是想起了傷心事。隻是，她說的我並不太懂。
我聽青菡說，帝都很富庶繁華，人們文明有禮，講究禮節，詩書傳家。應該都是很溫和的吧，人吃人，應該不會有吧。
我疑惑的望著珞婭，然而，她卻沒有再說話
。
“公主，您休息好了嗎？”
林慕寒的聲音，謙恭而有禮。
珞婭抬眼望了望林慕寒，那眼神中，瞬間轉變了許多的情緒。依戀，歡喜，期待……
“我還好。你呢？”
“我都好，不老公主費心。如果公主沒有異議，那麽，稍事休息，我們就繼續啟程吧。”
林慕寒謙恭的說道。
“我聽你的安排，你怎麽安排，就怎麽好吧。”
珞婭的聲音，沒有溫度。
“我向部落的族長購買了馬車、馬匹，足夠的糧食和水。另外，我已經向這裏的牧民打聽清楚了，從這裏到玉門關，還有三百裏，需要五天左右的時間。靠近玉門關的地方，風沙會小很多，綠洲遍布，並不會很危險。而且，我們可以雇傭他們的人帶路，我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最安全的路程回到玉門關的。”
林慕寒道。
“我說了，你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不用對我交代。我不著急回到帝都，我從未害怕過死在這荒原大漠……”
珞婭公主突然騰起了怒氣，隻是，她仍舊壓製著自己的聲音，沒有很高聲。
珞婭公主眼中有著火一樣的憤怒，灼傷了林慕寒。
“對不起，公主。”
“在你們的眼裏，我從來都不是公主。我不過是任人擺布的玩偶，沒有人在意過我的感受，沒有人在意我的想法。我不過是一個人質，是一個代表大漠來和親的女奴。我是誰不重要，我怎麽想不重要，你又何必再這樣對我惺惺作態呢？我是我哥哥和你們皇帝交易的工具而已……不要再叫我公主了，你們隨意吧……”
珞婭的話，刻薄而冷厲。
那一刻，我都忍不住的發聲。
我想，她一定有所誤會。她不是沒有人在乎的人，不是玩偶。她不知道，在她昏迷的過程中，林慕寒用自己的血喂給她喝。
她發怒的對象，她指責的人，是將她看的比生命還重的人呀。
我咬著嘴唇，爪子緊緊的握著，才沒有說出話。
我想，林慕寒的心裏一定更難受更痛苦吧。
然而，林慕寒並沒有解釋。
他單膝跪地，對珞婭行禮。
“公主，請您平靜心情，準備上路吧。”
林慕寒的聲音溫和平靜，仿佛什麽沒有發生過。他的樣子，像極了一板一眼的提線木偶。
他轉身離去。
突然，我感覺背上有水滴落下。一抬眼，是珞婭在哭。
為什麽，人類的心，是這麽善變的呢？
我有些疑惑。
難道，人真的是會有七竅玲瓏心的，不斷的變換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