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麻煩上身

回到馬車上後,蘭猗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講述了一遍,當然也沒有辦法漏下之前她去客棧大堂裏叫小二添加熱水反而被醉漢騷擾一事。後來燕子府鳴衛出現,她懷疑燕還住進了隔壁黃字二號房,思來想去沒睡著,這才撿回了一條命。說到就在燕子府門前不遠處,燕還被黑衣殺手和叛變鳴衛圍攻,此時也不知是生是死。

蘭猗的眼圈泛著微紅,眼神卻開始堅定,沉聲道:“天亮後,如果鳴衛沒來報信,我就去燕子府附近打探一下消息。不看到燕還平安,我放心不下。畢竟,他又救了我們一次。”

鵲喬嚅囁著嘴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怎麽會這樣……七少爺會不會有事啊?”

“鳴一帶的侍衛應該回去救援了。”如柏安慰的拍了拍鵲喬的肩膀,又對蘭猗低聲說道:“你也不要太擔心,吉人自有天相。”

這一夜似乎格外漫長,直到天亮的第一縷光照射下來,刺破了夜裏朦朧氤氳的香氛霧氣,這座紙醉金迷的城市才算真正恢複了白日生機。秦淮河水波蕩漾,在明媚陽光籠罩下,似乎升起了絲絲縷縷飄渺的白霧,望上去猶如人間仙境一般,飄渺虛幻,美輪美奐。

河麵的畫舫、河畔鱗次櫛比的各色青樓似乎這時才真正陷入了夢鄉,變得安靜起來。大體上從事這類工作的女子都是顛倒作息的吧,也不知活得累不累,蘭猗亂七八糟的想著。

“天都亮了,他們……來了嗎?”鵲喬揉著眼睛,略帶沙啞的嗓音裏蘊含期待。

如柏搖了搖頭。他一夜無眠,緊緊盯著街麵上所有的一舉一動。可是除了漸漸活躍起來的商人小販、平民百姓,始終看不到燕子府鳴衛的身影。

或許他們真的陷入生死麻煩了,又或許,燕七少爺已經出事了。

蘭猗疲憊而無力的雙眸漸漸暗淡。

“別等了,他們不會來了。”心底一個這樣的聲音小聲說著。

吳氏怔了半晌,突然紅了眼圈,伸手抹了抹眼角。她無法表達出自己心底的悲苦,那是一種驟然陷入迷茫和恐

懼的無助感,就像福來剛被人打死那會兒,她一個柔弱的獨身女人,身邊帶著三個孩子,整日裏東奔西逃,這種惶惶不可終日的絕望幾乎無人訴說。

如柏開口道:“再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走吧。”他臉上並未出現太過失望的神色,平靜的,淡淡的,不悲不喜。

得到她們的默認後,如柏脫下單薄的內衫,在頭上圍了圍,擋住臉麵,隻露出兩隻眼睛,爬到馬車前麵的駕駛位上,揚起鞭子開始駕車。

蘭猗思來想去,還是猶豫著說道:“吳媽,原本我們必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整天東奔西逃也實在不是辦法。郊外流寇多,遠不如城裏安全,隻要我們小心一點,也不會有太大危險的。不過眼下我想先去燕子府附近看一看……”

吳氏點了點頭:“你說的對,咱們就遠遠的看一眼。七少爺對我們有恩,老天爺保佑他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三人看著各自身上僅剩的貼身衣褲,一股淒涼之意爬上心頭。

鵲喬雙手合十,喃喃念道:“請老天爺保佑燕還少爺平安無事,他是個好人,好人就應該有好報。”

氣氛很是沉悶,蘭猗勉強笑了笑,說道:“別老說他了。我們也要擔心擔心自己啊,以後看能否找到活兒幹,賺點銀子維持生計,再坐吃山空,怕是隻能上街乞討了。

她們正搜腸刮肚的思考接下裏該怎麽做,掏出那幾文僅剩的銅錢數了又數,忽然馬車猛的一頓,似乎碰到了路旁的碎石,顛簸著往一旁歪去。一旁的官道傳來密集的馬蹄聲,踢踢踏踏的飛奔,如風一般席卷而過。

“二哥,出什麽事了?怎麽從正街偏到了石子路上?”蘭猗掀開簾子詢問。

如柏凝著眉頭:“剛剛後麵有一輛四匹馬拉的大車,催命似的讓我們的車讓道,得避一避。”

話音未落,就聽得馬車後又是一陣狂亂的馬蹄聲呼嘯喧嘩,似乎有一大批人馬追趕而來,有人厲聲喝道:“讓開!通通給我讓開!”

鵲喬正在車廂內掀開窗簾去看,還沒看清來勢,馬車

就被什麽東西硬碰硬的狠狠撞擊了一下,她一時沒站穩,腳底打滑,腦袋一下子碰在窗口堅硬的木質框子上,霎時昏暈過去。

“鵲喬!鵲喬!”吳氏大驚,慌忙抱起女兒,一摸她左側太陽穴,黏黏糊糊的全是鮮血。吳氏這一下可嚇破了膽,眼淚直流,一疊聲的呼喚著昏迷的鵲喬,慌得六神無主。

而蘭猗站在車門處,車身猛的一晃蕩,她也差點兒被甩了出去,勉強站穩後,頭暈眼花,左腿腳腕處隱隱作痛,怕是舊傷複發。

隻聽得一個粗糙的男人嗓子狂怒道:“不長眼的東西,橫在路中間作死嗎?”

如柏大叫:“你講不講理?我已經停在路邊了,明明是你的馬先撞上來的!”

蘭猗來不及去看外麵的情況,扶起鵲喬仔細查看她的傷口,除了太陽穴附近被撞得破了皮,流了不少血外,還腫起了一個紅腫的條狀大包。她昏迷不醒,也不知腦內組織有沒有損傷。

蘭猗急忙道:“吳媽,你別搖晃她了,先讓她躺平,用幹淨的布條止一下血。”

吳氏哭著“哦”了幾聲,手忙腳亂的將鵲喬放在軟墊上,咬牙從衣衫上扯了幾根布條下來包紮住傷口。

這一廂正手忙腳亂,誰想到外麵突然幾聲“噗通”悶響,隱約夾雜著如柏的痛哼聲音。

蘭猗一驚,快速掀開簾子。隻見如柏被一個高大的錦衣男子扯下了馬車,摔倒在地上,臉上罩著的衣服掉落,赫然顯出三條紅痕,鮮血慢慢滲出,表皮破爛,露出裏麵鮮紅的肉來。

那錦衣男子一臉怒相,粗眉倒豎,滿下巴的胡渣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他寶劍橫腰,手裏持著一條粗大的馬鞭,就連手柄都用上等牛皮製成,一副神氣活現、不可一世的樣子。

街道上仍有一大隊人馬呼嘯著狂奔過去,有人大叫:“淩管家,為什麽停下來?”

那錦衣男子揚聲道:“他奶奶的,我得先收拾收拾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小畜生!”

這些人並未停留,仍快馬加鞭,呼嘯著狂奔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