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危機逼近
梳攏喜宴的吉日定在了七月三十一日，離江南貢院的秋闈大考隻有短短半個月之距。
天氣的炎熱漸漸散了，開始帶上涼意。
聽說媚香樓的李香君要被侯方域梳攏了，秦淮河畔各式紅館畫舫裏的姑娘都翹首以盼，暗自希冀著李香君的梳攏儀式爆個好價錢出來，讓她們都跟著沾一把光，以便以後的身價跟著大漲。同時，她們又暗暗的羨慕而嫉妒著這個幸運的姑娘，怎麽就被“複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朝宗給瞧上了？
一切都安排妥當，隻等的那一個重要的日子到來。
在李貞麗的監督和大夫的調理下，蘭猗也開始服用湯劑內調，慢慢養著身子，膚色略微恢複紅潤。隻是昔日清澈如水的眼神隻含著一絲疲倦和冷漠，似乎對什麽事都不再關心。
有無數文人墨客想借此機會，說要在香扇墜梳攏前，再來媚香樓最後聽她彈一彈小曲，唱上兩出戲，可都被她稱病謝客了。
梳攏喜宴的前一天清晨，蘭猗因晚上出了一身虛汗，一大早就泡在浴桶裏洗了洗，隻穿著貼身衣褲坐在梳妝台前擦頭發。
醉墨在旁隨侍，替她研磨塗麵的香膏，以便待會上妝。
就在此時，寇白門敲門走了進來，臉色有些凝重，還沒等她開口，蘭猗已回頭輕笑了笑：“湄小娘，你今兒起得真早。”
她神色如常，隻是白淨的素顏似乎仍有點病態。
寇白門遲疑了一下，才低聲說道：“香君，大事不妙，陶習凜專門上門來拜訪你，想請你一同相伴遊湖。轎子已經在樓下等著了，貞娘正招待他呢，攔都攔不住。貞娘讓我趕快來叫你裝扮好下樓去，到時你隻推說身子不舒服，想來他也不會太為難你。”
站在床邊的醉墨和施施都不由吃了一驚。
這麽大一早去遊湖？
秦淮河蜿蜒十餘裏，接近郊外的水段山環水繞，風光秀麗，每到春暖草綠時，不論皇族顯貴、文人雅士、貧民百姓都喜歡乘坐畫
舫或小船賞花遊春，可眼下並不是遊湖的時機。
蘭猗臉色白了白，沉默了一會兒，隨手放下梳子，任憑如瀑青絲飛瀉而下，拿起一根紅色絞邊絲帶輕輕挽住發尾。
“這個人一定不懷好意，那架勢，一大早帶了一群人在樓下堵門呢……唉，上次我們不隨便招惹他就好了。”
寇白門說著，眼神埋怨的瞟了施施一眼。
若不是為了救她，怎麽會當場欠下陶習凜的口頭人情？
施施嚇了一跳，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隻臉色一紅，強忍著淚水靠近醉墨，似乎頗為懼怕。
見梳妝台前的少女頗為淡定自若的神色，寇白門急得團團轉：“我說，香君！那陶習凜可是奔著你來的啊，這可怎麽辦？貞娘想遣人去通知侯公子都行不通了，司獄所的把整個媚香樓都圍住了，真是太過分！”
蘭猗淡淡道：“看來，陶大人是做了萬全準備呢。”
明月館和媚香樓附近，早已不見燕子府鳴衛隱匿在人群中的身影，想必他們也接到了命令不必再負責盯視。隻是莊庭宋的眼線或許還在附近，眼下也救不了急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蘭猗替自己挽好了發髻，簪上一根琥珀葵花簪子，紋飾繁密，富麗華貴，又從衣櫃裏揀出一件桃紅沙地彩繡雲蟒裙穿上，係上腰間白鑲腰寬錦帶，帶上的絲絛下垂至地，飄渺若仙，色如月華，行動時如水紋蕩漾，十分溫婉可人。
醉墨幾次想上前幫忙，都被蘭猗眼色淡然的拒絕了。
門外已有小丫鬟怯生生的敲門，嗓音焦急的低聲問道：“醉墨姐姐，小姐好了嗎？夫人又在下麵催了……”
寇白門沒好氣的斥了一聲：“再等一下。”
她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好姐妹，低聲說道：“若實在躲不過，你就且忍耐著。等陶習凜的人一走，我就派人去錢府找牧齋先生幫忙，看在柳如是的麵子上，他定然不會拒之不理。”
“
好，聽你的。”蘭猗乖巧的點了點頭。
“那陶習凜名聲暴虐，恐怕有備而來，若惹了你不快，可千萬不要跟他硬碰硬。”
寇白門還是不放心，走到房門口仍拉著蘭猗的手：“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可逞一時意氣，明白嗎？”
蘭猗輕輕一笑：“湄小娘，我隻是小女子，可不是大丈夫。”
“你呀，這個時候還在說笑！”
兩人各懷心事，手挽著手緩緩走下媚香樓的回轉樓梯，鶯紅柳綠，一個嬌媚無雙，一個純淨無暇，煞是養眼。
樓下的小圓桌旁，一個翹著二郎腿坐在八仙椅上的年輕男人，正眯縫著小眼睛一路不動聲色的瞧著她們，輕輕搖著手裏的折扇，一副閑適溫和的樣子。
李貞麗正站在他旁邊，臉色有些尷尬，掩飾著笑道：“陶大人，您看……我們香君確實是身子不適，原本想讓她多休息一下的。您也知道，我這女兒啊從小嬌生慣養，我可舍不得讓她吃一點苦頭……”
“休息能休息好麽？多走動才對身體有益。”
陶習凜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想不到上次一別，我還沒來得及上門拜訪李姑娘，李姑娘卻就要嫁人了。”
“咳……並不是嫁人。陶大人是不是弄錯了？”
李貞麗趕緊搖了搖團扇，輕輕拍著自己胸口：“我們香君不是嫁人，隻是與侯朝宗侯公子定下了梳攏之喜……”
“李大娘，我可沒跟你說話。”
男人微笑著說道，嗓音裏卻含著一抹不容置疑的冰冷。
李貞麗訕訕住了口。
雖然陶習凜隻是一個捕頭小官，可他的父親卻還是南京司獄長，這官府的人，不管官大官小，明月館都斷然惹不起的。
寇白門試圖轉移他的注意，趕緊也見禮道：“陶大人好，白門這廂有禮了。香君妹妹身子嬌弱，昨兒還在咳嗽呢，恐怕見不得風。要不就請您移步明月館，讓白門陪您喝一杯，怎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