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沒一個好東西
慕安陽低垂著眼簾，因為失血的緣故，慘白的臉上是慵懶的倦態，伸出僅存的一條胳膊，他拿起電話，撥了慕宅的內線，保鏢都住在偏樓，他需要一個司機。
顧桑青草草收拾了凶案現場似的浴室，然後扶著慕安陽下了樓，此時黃昏已過，夕陽完全融進了夜幕裏，天空是透著紫的黑，遠處積著烏壓壓的灰雲，大概是醞釀著一場暴雨。
慕家的保鏢阿七正在車庫擦車--他是個高大健碩的年輕人，腦袋剃了個薄薄一茬的板寸，毛茸茸的立著正，古銅色的臉孔上生著濃眉大眼的堂堂相貌，眼神寂靜而麻木。
他曾是道上鼎鼎有名的殺手，兩年前因為一次意外受了傷，被慕安陽撿回了家，他感念恩情，便自請去給他當個看家護院的保鏢。
這是個替人擋子彈的奴才活兒，可阿七卻很甘願，他的心是一顆石頭，冰冷，無情，卻又無比的堅定。
此時的阿七作畫似的，專心致誌的給慕安陽擦著車，因為不知道是四少會開哪一輛，隻好先自己猜一猜--他估摸四少這個時候出去，大約是要上酒吧放鬆放鬆的，所以便挑了一輛拉風的黑色跑車擦。
車還沒擦完一半，一抬頭，他從反光鏡裏看見了匆匆而來的兩個人，胡亂裹著風衣的慕四少走在前麵，那來曆不明的桑青小姐跟在後麵，短短幾步路，她數次想要伸手去扶他，都被慕安陽給拍開了，兩人的表情同樣嚴肅而冰冷，像是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一對野鬼。
阿七心有疑惑，卻不好表露，隻能恭而敬之的走了過去，等到離得近了，他才看見慕安陽虛白的臉色和冒著冷汗的腦門，明顯是個遭了大難的模樣。
阿七的職業敏感很強，瞳孔驟然一縮，他聞到了血腥味。淡漠的目光望向一旁的顧桑青，他出其不意的有了動作，不到一秒的功夫，一把槍已經頂上了顧桑青的腦袋。
她僵著脖子，臉上的表情定了格，是個驚恐又茫然的可憐模樣，槍口像蛇信子，冰冷的舔著她的額頭，顧桑青僵硬的轉動眼珠，一邊小心翼翼的呼吸，一邊用眼神像慕安陽求救。
慕安陽攏了攏雪白的襯衫衣領，仿佛憊懶的很，連看她一眼都嫌費力氣，“桑青妹妹不是膽子大得很嗎？
還會怕這區區一顆子彈？目光一挑，他麵無表情的對上了顧桑青的眼睛，“我若早知是這樣，當初還不如拿個真家夥出來亮亮，也不至於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慕安陽頗為後悔的歎了一口氣，轉身拉開車門，一邊坐進去，一邊淡淡的道：“阿七，別玩了，你弄死了她，誰來端屎端尿的伺候我啊。”
阿七抿著薄唇，動作麻利的收回了槍，淡漠的目光劃過顧桑青的臉，他轉身上了駕駛席。
顧桑青心有餘悸的呼出一口氣，望著遠山蔥翠的樹木，簡直忍不住要罵一句操你媽。
因為怕驚動慕家的人，他們並沒有去私人診所，阿七將車開去了市立醫院，偏不巧這一晚路上堵了車，等到三人到醫院的時候，都已經快半夜了。
阿七去掛急診，顧桑青攙著慕安陽向休息座位走去，角落裏坐著一個戴墨鏡的男人，正聚精會神的玩著手機遊戲，悠閑得不得了，慕安陽一落座，男人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動作猛地一停，飛快的抬手摘下墨鏡，他不可思議的張了張嘴，“你……”
慕安陽回過頭，冷汗淋淋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巧。”
男人一怔，手機響起一聲幸災樂禍的“gameover”，他扭臉看向顧桑青，橫眉怒目的發問：“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顧桑青看了他幾秒，終於認出他是誰，好嘛，可不就是慕四少的得力爪牙文東然麽！
她非常體貼的幫慕安陽拉了拉衣領，笑微微的道：“四少不小心傷了胳膊，我來陪他看醫生。”
文東然眯起眼睛，用腳指甲蓋想都知道這死丫頭肯定撒了謊，“你……”
慕安陽忽然道：“你來這兒幹什麽？”
文東然啞然兩秒，剛要說話，慕安陽驟然轉頭看向他，黑眸劃過冰冷的光，“你說說，你這都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
文東然呼出一口氣，手機在掌心變魔術似的翻轉。
“文東然！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別再折騰了！文家能保你一次兩次，可日子久了呢！萬一你哪天真弄出人命來，你……”
“我下手有準頭……”文東然淡淡的道：“你別瞎操心。”
慕安陽氣
的閉上眼，皺著眉道：“這次又是怎麽回事？”
文東然欲言又止：“那女的……大出血……”
“你他媽這叫有準頭？！”慕安陽驀地睜開眼，怒道：“你能不能正常點？把那些個癖好給我戒了？！”
文東然苦悶的沉著臉，警惕的看了顧桑青一眼，抿抿唇沒有說話。
阿七掛好了號，快步趕了過來，躬身向文東然行了禮，低聲道：“文少。”
文東然揮了揮手，嗯了一聲，“我和你們一起去。”說完就伸手去扶慕安陽，慕四少卻沒有動，他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站在一旁的顧桑青，眼底尚帶著幾分戾氣。
她意味不明的彎彎唇角，攙住他的胳膊，將他扶了起來。
文東然跟著站起來，慕安陽抬手在他麵前輕輕一按，低聲道：“你忙你的，別跟著了，我這事兒閉緊嘴，別讓任何人知道。”
“四少，可你……”
“行了！”慕安陽忽然不耐煩的發起怒來，冷厲的目光盯著他的臉，“你這最好是最後一次，回回都玩過火，你怎麽不把醫院搬回家去？！”
文東然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它正微微發著顫，他鬱悶的狠狠攥了攥拳。
外傷急診就在一樓，顧桑青把慕安陽送進了手術室，就和阿七站在走廊裏等，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覺得後背有些冒冷汗，那看似儀表堂堂的文東然，居然是個SM愛好者！
這麽勁爆的消息要是傳出去，恐怕整個B城也得轟動兩天，她幸災樂禍的抿抿唇，一扭臉，忽然對上了阿七的目光。
他正麵無表情的盯著她瞧，那眼神毫無感情，連點人氣兒都不帶，仿佛看得隻是個死人，“不該你管的事兒，最好不要好奇。”
顧桑青渾身都僵硬了，那種被搶指著的感覺又回來了。
阿七問：“聽明白了嗎？”
顧桑青的表情像被噎住了一樣，“……嗯。”
阿七盯著她瞧了兩秒，眼底的波光微微動了一下，麵無表情的扭過頭，顧桑青小口小口的喘著氣，一點點的往後挪，想著離他越遠越好！
她果然沒有想錯，慕家就是魔窟，就是地獄！全家上下沒一個好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