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所謂賭神

周子涵停下來,雖然最後那段話他說的義正言辭,但滿目濕潤已出賣他,他很後悔。如果能從新來過,他一定不會事事以自己為主,可是有什麽用呢,人都是經曆了才知悔過,撞得頭破血流才知當初的抉擇是錯,他悔悟了,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我媽嫁給了她的老板,一個比她大了二十歲的南方人。臨走那天,我媽給了我一萬元錢,告訴我別讓我爸爸知道,免得輸光。

我譏笑著把錢扔在她身上,大聲質問她,是因為這個嗎?因為錢嗎?因為他的錢夠多,所以你連他的年紀快做我爺爺都不在乎是嗎?我媽愣愣的看著我,隨後,淚如泉湧。

方離用力推開我,她從來沒對我那麽粗暴過。撿起地上的錢塞在我媽包裏,她說嬸兒你一個人嫁到那麽遠的地方,身邊沒個親人要留點錢防身的,我和子涵哥長大了,自己會照顧自己,也會好好照顧奶奶和周叔。

我媽抱著方離哭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比我小兩歲的方離多懂事。我哪?多不是人。

老媽的改嫁讓我對金錢的概念有了新的定義,我認定錢是萬能的錢能能買來一切,而女人,最愛錢。

爸爸頹廢了一陣子,我以為他會洗心革麵痛改前非找個工作挑起家裏的重擔,還想著老爸要是改好了,說什麽我也要把老媽找回來,讓一家人團聚,為這個我不知道籌劃了多久,可惜,又幻滅了。

大年三十的頭一天,老爸一夜未回,急的我跟方離找遍了他能去的地方,就在我倆商量著要不要報警的時候,老爸回來了。胡子拉碴渾身煙味的老爸拿出厚厚的一疊錢興奮的對我和方離說,贏得!贏得!小賭養家糊口,大賭發家致富!

這句話在當時的我聽來簡直是可笑之極,沒想到是,很快,這句話成為我人生另一個座右銘”

聽到這,許晚清打斷他“您的意思,是您父親帶您走上賭博這條路的,那麽,您父親的賭術是不是比您還厲害?是他教您的?”

輕輕搖了搖頭,周子涵說“並不是我父親讓我參與賭博,至於他的牌技,說實話,很爛,之所以能玩轉所有賭術是因為我有些天賦,這個等下我就會說,你不要急,慢慢聽就是了,另外,我不太喜歡說話的時候被人打斷,會影響思路,你懂的”

許晚清有些不好意思,她本不是這麽沒禮貌的人,但她實在是太心急、太想知道一代賭王是怎麽練就的那種神乎其神的牌技。天賦?這東西也有天賦?一把牌扔上天空,漫天飛舞的紙牌中,信手一拈,一套同花順落在手中,這種情節電影裏常看,卻從未信過,然而周子涵可以做到,不是道聽途說的,是有人真的見過,所以許晚清才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誰教他的。

“不好意思,您接著說吧”許晚清訕訕笑著,臉又紅了。

周子涵掃了她一眼,掐滅手裏的煙,隨後靠在椅背上,語氣略顯無奈“沒有老媽的管製,爸爸是一家之主,自然可以為所欲為。家裏成了賭牌的聚點。都說十賭九輸,這話一點不假。老爸在贏了幾場後,漸漸的開始逢賭必輸。我和奶奶根本管不了他,更別提方離。我們的日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艱難,饑一頓飽一頓是經常事。每次見到餐桌上的稀飯和鹹菜,老爸也會內疚的垂著頭,發誓以後再也不賭了,可當那些牌友來了,他依舊會興奮的做到牌桌前。

我開始考慮綴學的事,飯都要吃不上了,還念個屁書。方離不同意,她說在艱難也要念書,總會有辦法熬過去的。我衝她吼,讀書讀書,讀書能當飯吃嗎?那是我第一次那麽凶的對她,她嚇壞了,愣愣的看著我,眼淚就在眼圈裏轉悠。

吼完我也後悔了,但我沒道歉,潛意識裏我覺得我是哥哥,總要有點威嚴,偶爾對她凶凶她才會聽話,因為我發現她越來越有主意,不再像以前一樣對我言聽必從,我有了危機感,我覺得慢慢的我會駕馭不了她。那時候小,沒考慮為什麽希望她事事都聽我的。現在想來,那時候就有把她當老婆的意識吧。

方離很快想到了辦法。看著她撿的一堆爛銅廢鐵破紙殼子,我氣瘋了,一言不發把那些破爛踢的滿院子都是,指著她鼻尖我告訴她,要是再敢撿破爛就別叫我哥。

那一晚我沒和她一起寫作業,我躲在自己的屋子裏生悶氣,心想她怎麽能怎麽會去翻垃圾堆,哪都是些什麽人做的啊,盲流、要飯的、無家可歸的人才做的事,我們有家有親人怎麽能做那麽低賤的事。別怪我瞧不起收廢品的,那個時代的人都是這樣想的。不像現在,收廢品也得有點門路的人才能幹,嗯,我指的是一部分幫著銷贓的廢品站。

後來,我總是想,如果那天我不是和方離賭氣,那麽,我們的人生會不會是另一番風景。

那晚老爸的手氣相當的背,他罵罵咧咧的聲音幾乎沒斷過。打到九點都的時候,他忽然喊我,說讓我幫他摸把牌,他去趟廁所。我知道打牌有換換手氣一說,但這之前他從沒讓我這麽做,我猜著他可能輸了好多吧。如果換做以前我是不會幫他的,但那天因為和方離吵架心情糟透了,所以我沒拒絕直接上了牌桌。果然不出所料,坐在他位子上到時候,聽見對家說他已經欠了一百多,不單這樣,另外兩家也欠了幾十。我操!我暗罵了句,二百多,半個月工資沒了。

我一直相信女媧造人的時候給每個人都配了天賦,真的,隻是有些人因為各種原因沒被發掘出來而已,而我的天賦便是賭牌,還非常幸運的被采摘出來,是的,當年我認為這是件非常幸運的事,為這,著實的感謝了老天爺很久。

打到半夜我不但還上欠三家的錢還贏了七十多。老爸樂壞了,說新手的的手氣就是好,樂嗬嗬的給了我三十塊錢讓我明天買點米麵,揣著剩下的幾十塊錢睡覺去了。我沒咋高興,滿腦子想的是明天要不要給方離道歉。

方離沒再去撿破爛,她還是很在乎我這個哥哥的,我很欣慰,從菜錢裏拿出兩塊給她買了個發卡,我看班裏女生都帶,就她沒有。她雖然埋怨了幾句不該亂花錢但我看出來她很開心。有錢真好!我再一次肯定了錢的意義。

其實第一次贏錢並沒讓我想太多,手幸罷了。可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半個月後我幾乎天天贏錢,且大多是那種三歸一的贏法。這事不光我,連老爸和他的牌友都很震驚,因為我並不是靠手氣,有時候牌很爛,但我總能有辦法把牌捋順打胡,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打牌很有技巧,可之前我從沒接觸個這東西,真是怪了。

這時候方離還不知道我打牌,因為我每天都是在她家學習完回到家再玩的,她到是奇怪為什麽我每天上學都哈欠連天的,我騙她說我晚上回屋還背會兒英語,她聽後高興壞了,做飯都哼著歌。我雖然有點慚愧,但那時候我想的是在玩一陣子攢點錢,至少把上大學的學費攢出來再收手。我高估了我的意誌力,也低估了紙包不住火的事實。很快,方離知道了我賭錢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