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抓鬼天師
要說這後來的事情,真的是比那小說演義都精彩些。這陳德聽了天動的話,沒有隨他那弟弟去京中做生意,隻是送了些銀子給他當盤纏,讓他回了京城。後來派人一打聽,這人根本不是陳德的弟弟,不過是從前住在陳家的鄰居,隻因在京中欠了一屁股債,才想著用這一招瞞天過海,卷走陳德的家產。
再說那花娘,順從心意為自己贖了身,一心一意服侍著心上人。自從入了夫家後,花娘以婢女自居,孝順公婆,敬愛姑嫂,對待未婚夫更是禮待有加,還勸說他娶妻。周圍的人開始還懷疑她,到後來都被她的真心打動,完全接納了她。最終,花娘嫁給了如意郎君,還生下了一兒一女,幸福美滿。
要說最讓人吃驚的,還是那被喚作傻童的小孩。到了年滿十周歲的時候,那小孩兒和脫胎換骨一般,看書過目不忘,並且喜愛讀書,不過幾年就聲名大振。後來參加會考,連中三元,官拜尚書。人人說起這賢官,都要誇一句大器晚成,明珠蒙塵。
張天師見眾人對天動和桃夭讚不絕口,不禁冷冷地說,“原來你這妖婦也會算卦,偷師學藝算什麽本事!”
桃夭譏諷地瞧著他,眼裏充滿不屑,“這所謂的道破天命,不過是《易經》中的六十四卦象演變而來,你收著少年做徒弟,想來也是看他背得熟稔而已。老道,你這騙術真是不到家啊!”
眾人聽桃夭這麽說,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是被這騙子騙的團團轉。想到這張天師騙走了他們好多銀子,眾人不禁勃然大怒,衝他謾罵起來。張天師見勢頭不對,拉了拉少年的手就想跑,哪知道被少年一把掙脫,遊魚一般溜到了人群中。
見徒弟追也追不得,銀子也長翅膀飛了,張天師恨桃夭二人恨得牙癢癢,張口說道,“你們等著,他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沒等二人反應過來,那張天師就腳底下抹油,一溜煙跑走了。
天動和桃夭哪裏會放過他,正要來個前後圍堵,豈料桃夭的發尾被人一拽,身形也頓了下來。回過身,就見少年黑亮亮的眼睛看著二人,傻乎乎地道,“我餓了。”
這一閃神間,那張天師已然不見。
看著狼吞虎咽的少年,桃夭和天動無奈相視一眼,隨他吃著。等到風卷殘雲後,少年和小兔子似的縮回了椅子裏,打量著二人,順便打了個飽嗝。
為他添了碗清湯,桃夭遞到他手邊,邊問,“吃飽了嗎,不夠再去給你要點。”
少年搖搖頭,開口的聲音卻有些不合年紀的稚氣,“我吃飽了。”
兩人也不再多委婉,直接問起那個張天師的事情。先不說這人出現的時機微妙,想想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就知道其中另有隱情。
隻是不論兩人怎麽問,少年都一直搖頭,隻說自己是撿來的,每天背些算書,幫助他配合演戲而已。
像是想到什麽,少年眨眨眼,一字一句地說,“師傅,嗯,從前不在這裏。”
“那你們是臨時搬來的嗎,你記得從前住在何處嗎?”桃夭追問。
少年搖頭,不再開口。再問他在哪裏落腳,也隻知
道說和大佛一起住。
天動耐心地問著些蛛絲馬跡,所有東西歸納到一起,應該是在個破廟中,並且很是荒蕪。
桃夭柳眉深鎖,看向天動,“扶餘城裏的山野破廟,沒有二十也有十幾,這樣一座座找下來,那人肯定早就跑沒影了。”
少年自顧自地捧著碗,小口地喝著,看上去很有教養。天動發現他有個習慣,吃東西前都喜歡嗅上幾口,然後才送到嘴裏。
桃夭正在細細想著符合的荒廟,卻被一聲拍掌聲嚇了一跳,就見天動衝自己興奮一笑,“有了!”
一溜煙跑到了樓下,等天動再回來,手裏抱回了一個小包袱。打開一看,就見裏麵全是些焚香和紙錢,還有些香油之類的祭祀用品。接著,他又向桃夭討來了盒胭脂,還要那種最普通最常用的那種,一切準備好,這才開始揭開了主意。
將胭脂和香油放到一列,又將清香和紙錢放到一列,天動從懷裏掏出了火折子,同時點燃。
青煙嫋嫋升起,天動將少年拉到了正中間,柔聲道,“你來聞聞,哪個味道你聞得多了?”
像小狗似的用力嗅了嗅,少年想都沒想,就指向了胭脂那一邊。
揉了揉少年的腦袋,天動將桌上的糕點遞給他,接著扭過頭向桃夭說,“咱們先去查查月老祠和姻緣觀吧,他們之前應該在那裏。”
桃夭看他弄了半天,不一會就得出了結論,不禁一頭霧水,“小和尚,你怎麽這麽確定,不怕弄錯來嗎?”
“我之前在寺裏的時候,就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一般的香客祈福求安的時候,都會焚香燒紙,但是一些年輕的女子還願時,則會送些香油和瓜果。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來求姻緣的習俗,所以和普通的拜佛不太一樣。”天動笑著道。
看著吃得開心的少年,天動繼續說,“這法子能不能奏效,就看他鼻子靈不靈了。”
事不宜遲,兩人換上了夜行衣,桃夭也扮作了男子的裝扮,兩人帶著少年就出了門。
說來也巧,那麽多寺廟中,符合天動說的,也隻有兩處,分別是城北的月老祠,以及郊外的紅線堂。驚鴻樓居於城中,距離城外距離尚遠,幾人便從城北開始。
少年一點武功都不會,桃夭隻得用鞭子將他係在自己身邊,用輕功帶他飛身。天動本來不想讓桃夭一介弱女子來負重,哪知道桃夭一雙桃花眼當即一眯,你一個人尚且跑得夠嗆,你確定兩個人不會拖我後腿?
話說完,天動就和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下去不再爭辯了。
等到趕到了月老祠時,二人發現這裏已經被拆的七七八八,盤與了別人做客棧去了。這時已經接快要接近亥時,時間刻不容緩,桃夭和天動同時加快了腳步,全力將城郊趕去。
人影唰的略過,卻連枝葉都沒有掃動,腳尖一前一後落在地上,幾人隻用了一刻鍾的時間。少年一被放到地上,立刻摟住了一顆大樹,雙眼發直,說什麽都不願意走,嘴裏含含糊糊地說著太快了,太快了。
被他弄得沒辦法,天動隻得向他指了指前方的寺廟,問他是不是這裏。少年看了一眼,忙不
迭地點點頭。
吩咐少年在這裏不要亂跑,二人隱去了聲息,靠近了破廟。剛剛到了門邊,兩人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光光是裏麵漆黑一片,而且一點聲響都沒有,即使是裏麵的人已經熟睡,也不至於連呼吸都聽不見。
桃夭心裏已經有了定斷,如果能夠如此杳無聲息,除了對方是絕世高人,有意隱藏外,就是房裏已經沒有活人。
一腳踹開廟門,身後的月光也隨著兩人一同照進了裏屋,就見肉眼所見之處,凝結著詭異的黑紅色,一看就知道是血跡。
天動點燃了門口的提燈,舉著昏黃的光向前一照,看得二人一驚。
小小的破廟,幾乎是被鮮血濺得到處都是,幾隻綠頭蒼蠅正享受著晚餐,光照下被驚得四處亂飛。他們此行要找的張天師,這時正靜靜躺在中間,雙目欲裂,早已失去了呼吸。
饒是桃夭這樣的膽量,乍看之下,也是心跳狂蹦,差點跳出嘴巴。這張天師的死相實在難看,渾身都是刀傷,劃得血肉模糊,而且臉上的表情驚恐不已,整張臉僵掉後就變成了一個非常恐怖的樣子。
天動不忍地看了一眼,說,“我們來晚了一步。”
對方究竟是什麽人,不過幾個時辰,就能夠輕鬆地殺人滅口,看來和那個幕後人脫不開幹係。
天動動手檢查屍體,桃夭則開始四下搜查起來。廟後還有幾間小屋,都很破舊,桃夭挑了看上去最完整都走了進去。
房間裏隻有一張床,一目了然。握著火折子,桃夭見窗口上還放著碗剩麵,估計是主人沒吃到一半就被喊了出去。
走到床邊,桃夭翻了翻上麵幾件衣服,其中就有張天師今天穿的那件,看來這確實是他的房間。繼續翻找著,桃夭發現枕頭下藏著什麽東西,硬棒棒的。
桃夭用力扯開,裏麵的東西一下子掉了出來。撿起來一看,卻是一封信和張百兩的銀票。
回到了廟中,天動已經做完了檢查,麵色凝重地衝桃夭說,“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誰了。”
桃夭冷豔一笑,“巧了,我也是。”
兩人帶少年回了樓裏,單獨找了間空房讓他住下。擦淨了臉上的汙漬,正正經經看起來,這少年長得還挺不錯,眉清目秀,隻是帶了幾分陰柔。
給少年遞上了兩套新衣服,桃夭笑著問,“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你怎麽會跟著那人了,家裏沒有親人嗎?”
少年不好意思地低著頭,“我叫饅頭,這是師傅給我取的。師傅說撿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和野狗搶饅頭來著。”
看他瘦削的身影,流露出的小心翼翼,天動恍惚間像是看到了自己。但是自己比他幸福太多,至少曾有過幸福的幼年,有那個想回又回不得的苦禪寺。
捏了捏饅頭沒什麽肉的腮幫子,桃夭挑著眉道,“先在這兒住著吧,保準把你養成白白嫩嫩的小饅頭。”
有些驚訝地看著桃夭,天動沒想到她會收留下饅頭,桃夭見狀嗤笑一聲,“養你一個也是養,養你們倆也是養,沒什麽差別。”
直到出了門,兩人還是沒有將張天師已經死的事情告訴饅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