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救他，還是害他
夏寧微別過臉去，不願讓人看見自己眼底的澀意，冷冷道：“你說讓傾城做你的男寵便做男寵，讓他做你的駙馬便做駙馬，你將他置於何地了？你說這些話之前，可曾問過他的意思沒有？他可是心甘情願娶你為妻的麽？你們不過初次相見，何苦這般毀人一生的姻緣。”
蘭陵掩唇而笑道：“嫂嫂替人打抱不平的樣子可真是可愛。這世間男女締結姻緣，除了兩情相悅，還能是因為什麽？再者，初次相見又如何？豈不知這世上有多少人一見傾心，結下了多少樁美好姻緣呢。我與傾城自會做一對恩愛夫妻的，嫂嫂不必憂心。”
夏寧微咬牙道：“少在這裏信口雌黃，哪個又是你的嫂嫂來著？無論你說得再好聽，隻要我沒聽見傾城親口說要娶你，則我一個字都不信。而你也休要欺騙自己，妄想這世間的美好姻緣裏，會有你和傾城。”
麵對她的一再冷嘲熱諷，蘭陵始終微笑以對：“嫂嫂這般生氣，莫不是因為還對傾城念念不忘吧？其實此事想要驗證又有何難，蘭陵喚人去請傾城前來與你一見便是。隻是在見傾城之前，有件事還請嫂嫂想清楚了。你此番作為，究竟是想救他，還是想害他？”
夏寧微道：“我自然是想救他。”
“哦，是麽？可依蘭陵之見，倘若你真的對他用情至深，才更應該成全我們。因為這世上唯有我，才能真正保住傾城的性命，才能真正斷絕你們兩個之間的藕斷絲連。畢竟，你也不希望看見他為了你而送命的哦？
夏寧微怔怔問：“我成全你們，是救他？”
蘭陵點頭，道：“是。這世上再沒人比我更了解王兄的脾性了，你今日表現出這般在意傾城，王兄心裏不可能不介意。他今日或許會放過傾城，可日後難保不會使什麽手段取了傾城的性命。畢竟，這世上想要一個人無聲無息死去的法子太多太多了。倘若你真的愛他，就該為他做萬全的打算，尋一個最好的庇護。而王兄，是斷斷不會
謀殺自己妹夫的。”
說完這些，蘭陵倒也不急著催促夏寧微做決定，隻是捧了一碗茶在那裏坐著。不言不語中，自有一股篤定。
許久，夏寧微才吐出一句：“好，你安排我見一見他。倘若他親口承認這樁婚事是心甘情願，則我不再從中阻撓你們。”
蘭陵起身，彷佛早已猜到般微笑答：“好，我這就去安排。”
帳篷內，顧傾城與夏寧微正相對無言。
“傾城，你果真都想好了麽？入贅齊國王室，娶蘭陵公主為妻，這些事你真的都決定好了？”
即便心如刀割，可顧傾城卻答得極坦誠：“是，我決定了。”
“絕無更改？”
“絕無更改。”
夏寧微難掩心痛地追問：“傾城，為什麽？我了解你並非這樣的人，為何要這般委屈自己？你明知此去齊國，前路艱難，齊王不會放過你，那位蘭陵公主也未必會真的將你放在心上。如此凶險難料，你何苦要蹚進來？倘若你反悔的話，我可以為你去求齊王的。”
聽到這話，顧傾城的神色陡然冷下來，“我就是不要你去求他。與其讓你備受屈辱，我倒寧願自己忍辱負重。隻要，這樣的屈辱最終能換來我們想要的結果！”
夏寧微滿臉震驚，“你難道是想，想……”
顧傾城握住她的手，肯定道：“不錯。古有勾踐臥薪嚐膽，最終換來複興越國。如今我顧傾城也想學一學這位帝王，為了我心愛的女子到敵國去臥薪嚐膽，直到齊國滅亡，迎回你的那一日。”
夏寧微道：“不行，這樣太危險了，我不同意你這樣做。”
顧傾城露出淒然一笑，“微兒，眼下的你我可還有退路可走麽？與其做一個卑賤的男寵，倒不如舍出這個身份，做一個有權勢的駙馬。微兒，你說這是多麽嘲諷的現實。齊王和蘭陵公主，都是給予我們屈辱的人，可我們卻要憑著他們的庇護才能在這個世上生
存下去。”
夏寧微眸含淚光，沒再說話，隻是握緊了男子的手，鄭重道：“即便如此，我們也要咬牙走下去。因為，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翌日一大早，齊王就收到了夏國方麵的答複。
兩道聖旨，一道是冊封夏國護國將軍顧氏為長公主送親使；另一道則是封賞顧家上下的旨意，聖眷之優渥，真乃前所未見。毫無疑問，這是夏王對於顧家犧牲愛子入贅齊國王室的一個補償，亦是想教顧傾城寬心。
一夕之間，物是人非。她成了他的長嫂，而他亦成了她的妹婿。
齊王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地接旨的顧傾城，意味深長道：“顧將軍，孤的王後與王妹便有勞你一路看護了。”
顧傾城神色淡然，彷佛昨夜的受辱從未存在般，抬首不卑不亢道：“職責所在，傾城不敢疏忽。三日後，必定將人準時送到齊國王都。”
齊王頷首，揮了揮手，閑雜人等便無聲退下，隻剩了他和一身大紅嫁衣的女子。他側身下馬，溫柔注視著身前的女子，問：“孤要回去了，你可有什麽話想說沒有？”
夏寧微抬頭，似對他突然而來的溫柔有些不適應，轉過臉道：“讓他護送我去齊國，你竟放心？你就不怕我們中途私奔麽？”
齊王朗聲大笑，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女子的眉心，豪氣道：“倘若連這點信心都沒有，來日孤何以一統天下？寧微，孤在王都等著你的到來。”
說完，他縱身上馬，疾馳而去。
倒是夏寧微怔在原地，許久回不過神來。
有人策馬走近她身側，低聲提醒：“長公主，該上路了。”
竟是顧傾城。
夏寧微並未言語，隻是對他投去深深一瞥，頗具哀怨之意。
而蘭陵對這一切仿若未覺，隻是含笑上前挽住女子的手道：“嫂嫂，我陪著你一起坐馬車罷。正好這一路上做個伴，也好多增進些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