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弟弟死了】

急救室外雪白的長廊如死寂般安靜,安靜到她能感覺到自己紊亂的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燈終於熄滅了。醫生們逆光向她走來,說出了那句無奈又殘酷的醫方用語,“對不起,耿太太,我們盡力了……”

其中一個年輕的主治醫生還有些慍怒,“都關照過病人不能吃糖了,你還給他買甜食,現在他的心髒、腎髒引起並發症,導致心腎功能衰竭——”他說得有些激動,但驀地看到她那空洞失神的雙目,有種讓人心驚的絕望,他終於有些於心不忍,歎了一口氣,“節哀吧!”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抽身離去。

從門口到急救室內,僅有幾步的距離,可沈葉心隻感覺如千山萬水般遙遠。她終於艱難地推開了門。

沈葉辰靜靜地躺著,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氧氣麵罩遮住了他大半的麵容。吊瓶裏的藥液依舊滴滴答答地流進他的身體,可動態心電圖檢測器上卻已變成了直線。

他才隻有十七歲,還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啊,怎麽會這樣?

“阿辰,給我醒醒,天還沒黑,你不能睡——”她突然瘋狂地搖曳著床上如沉睡雕塑般的男孩,試圖將他搖醒。因為用力猛烈,她的袖口滑下,露出瘦削的臂彎。白皙的皮膚上,竟是密密麻麻的傷痕,除了一些淺褐色的舊痕,還有幾道新鮮的血痕,觸目驚心。

“耿太太,請冷靜些——”門外的醫務人員見狀,趕忙一邊上前將她拉開,一邊給耿仲年打電話。

混亂中,有張皺褶的紙片飄落到了地上,眼尖的護士連忙撿起。隻見上麵是一排歪歪扭扭的筆跡,赫然寫著:“離-開-耿-仲-年!”

都說豪門家族是非多,耿太太的弟弟遺言讓耿太太離開耿先生,這是哪門子事?難得又有什麽見光死的醜聞或隱情?小護士隻有做著鬼臉吐了吐舌頭。

***

電話打到耿仲年的時候,他正在聶雨嫻的酒店裏。

今天早上,聶雨嫻便打電話給自己,說和宋子軒分手了。她如泣如訴地告訴自己,說自己隻是被宋子軒蒙蔽,而他才是她的真愛。

聶雨嫻、宋子軒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彼

此的父母也都是世交,所以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而自己和聶雨嫻,更是被家長們公認的金童玉女,仿佛上輩子就被月老牽過紅線一樣。他也毫不懷疑最後總是會和聶雨嫻走上紅毯、白頭偕老的。可突然有一天,他竟然撞見聶雨嫻和宋子軒擁吻在一起。他覺得世界崩潰了,他並非真的愛她愛得天崩地裂,而是自己兩個最好的朋友,一起背叛了自己。

正當宋子軒絲毫未有放開聶雨嫻的意思,向他示威的時候,突然有個溫軟的身軀也躲進了他的懷裏。他一愣,隻聽懷裏的她嬌嗔道:“不是說好秘密訂婚後就告訴他們的嘛,你居然沒說!”

這個女孩他見過,是他麵試將她收進了自己的公司做前台接待。身邊漂亮的女孩多了去了,但是像她這樣拿捏得體又談吐不俗的女孩,卻是讓人過目不忘的。

他馬上心領神會,溫柔地將手揉進沈葉心柔軟的發端,臉上是邪肆魅惑的笑容,聲音裏帶著濃得化不開的蜜意,“瞧瞧我這記性,我差點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一個月後我們的婚禮,你們一定記得參加哦!”

在聶雨嫻和宋子軒驚愕得發青的神色中,他摟著沈葉心和他們擦身而過。他甚至沒有深究過沈葉心究竟如何恰逢其時地走進了他的生活,便真的和她領了證,真的當著聶宋二人的麵舉行了婚禮。直到後來才知道她的真麵目,那又如何?當和她在一起的生活變成了習慣,他便連割舍的勇氣都蕩然無存。

如今他需要呼吸一點別樣的空氣,所以答應了聶雨嫻見麵的要求,約在了恒天廣場的星巴克。五年了,聶雨嫻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麽美麗動人,而且她自始至終是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說一點都不心動,那是假的,至少作為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的hormone在動。聶雨嫻喝完咖啡,說有些頭暈,他便將她送回了酒店。

這個時候,聶雨嫻剛剛美人出浴,穿上蕾絲緞帶的修身睡衣,嫋嫋娜娜地向他走來。他懶散地斜倚在茶幾邊的單人沙發上,一邊喝著紅酒,一邊深深地望著她,嘴角掛著邪氣的笑意。她的身體瞬間如同一灘軟泥一般倒向他的懷裏,手指靈巧地解開他襯衣的扣子,熾熱的呼吸噴在他的

脖子裏,令他身體有些瞬間的停滯,但馬上又被沸騰起來的血液所充盈,欲拒還迎地將她摟住。聶雨嫻見狀嬌媚地一笑,拿起他喝剩的半杯紅酒一飲而盡,然後將嘴慢慢靠近,讓滿口的酒液緩緩的渡到他嘴裏。他的呼吸頓時變得粗重起來。

然而,急促的電話鈴聲便不合時宜地打亂這場意-亂-情-迷的節奏。

“喂,誰?”戛然而止地接電話,沒有人會心情很好。

“耿先生,我是仁和醫院——”

對方還沒說完,他便怒氣衝衝地打斷,“我說了多少遍,你那裏有什麽事情,就直接找耿太太,不要來煩我,如果診療費還不夠,你可以直接找我秘書Amy要錢,別再給打我電話了,OK?”

電話還未掛斷,他半敞的襯衣還未扣上,聶雨嫻的手還還未從他胸口挪開,但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啞凝重,“什麽?好,我馬上來!”說著,便將聶雨嫻的手擋開,直起身子好起衣服,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準備衝出去。

這時,聶雨嫻半衣果著身體,擋在了房門口,他眉頭一皺,有些不耐,但仍克製著好言相勸,“小嫻,別鬧了,我有急事!”

“我知道,是為了那個賤人嗎?”她秀眉一豎,麵露不屑,竟然忘了維持方才的楚楚可憐。

“誰敢說她是賤人?”耿仲年突然雷霆般震怒地大吼一聲,嚇得聶雨嫻的臉色一片慘白。不知為何,雖然自感對她早已冷心絕情,可依舊容不得別人對她的任何一點侮辱和詆毀。

“她怎麽就不是賤人了?耿太太的位子本來是我的,我不在的時候她才趁虛而入,賤人就是矯情!”她依舊有些不死心,便繼續嘟著嘴撒癡賣萌著,“耿aunt早說過了,你根本就不喜歡她,而且這麽多年來,她也沒給你生個一兒半女……”

“你給我閉嘴!”耿仲年的忍耐終於到了局限,當頭棒喝,徹底把聶雨嫻給嚇住了。他的目光深邃而寒冷,他的聲音充滿了犀利的嘲諷,“始亂終棄,水性楊花,如果說賤,世上還有誰能賤得過你!”對他而言,這一直是個恥辱,所以才未曾對母親提過隻言片語,不代表他真能胸懷寬廣到既往不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