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起生或死
轟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陰沉起來，烏雲以詭異的速度凝聚，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傾盆大雨根本不需要醞釀便開始降臨這一方世界。
白晝轉眼如黑夜，文登城基地的每一個百姓，胸口都仿佛被巨石壓住，沉悶的喘不過氣來。
該不會又有什麽禍事要降臨吧？許多人都有不好的預感，因為大災變之後，每一次詭異的氣象變化，都可能是一種不詳的征兆。
而此時，這一切都與王野、葉雨萌無關，兩個人在煉體草霸道藥性的焚燒之下，已經頻臨死亡的邊緣。
這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痛，超出可以承受的極限，若非心中有信念支撐，無論如何也堅持不下去。
恨不得立即死掉，因為有時候一死百了，也是一種幸福。
“我要變強，將來踏上登天路，追尋太一道的足跡，抵達星空的彼岸，找到葉雨寧。”
“我要親口問，拋卻七情，斬斷六欲，追尋大道，可曾如願？可曾暢快？可曾懷念？可曾……後悔？”
“我王野，不要做一個廢物，一個無法給自己女人安全感的廢物！”
“我要變強！”
種種紛雜的念頭在王野的腦海內衍生，壯大，削弱，幻滅，意識都已經混亂，如同風中殘燭，隨時要熄滅，卻又保持著最後的一絲頑強。
至於葉雨萌，身體狀態比王野也好不到哪裏去，但念頭比王野要純淨，隻有一個，“姐夫，雨萌永遠不會背叛你，生死都要在一起。”
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在恐怖藥力的作用下，肌膚皸裂，鮮血流出，無比恐怖。
隨時都會被霸道的藥性給焚燒致死，但又堅持著，不願意放棄，憑借著心中的信念，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奇跡。
時間過的很慢，很煎熬，如同煉獄，仿佛從小到大的每一點痛苦的記憶，都被放大十倍百倍千倍，然後重複的經曆著。
往事鋒利，千刀萬剮。
但即使在大的痛苦，過去之後，以過來人的姿態回首，也不過如此，白駒過隙，白雲蒼狗，泯然一笑。
轉眼一天一夜過去了。
王野身上的皸裂逐漸愈合，越來越多的白嫩肌膚長出，若是仔細看去，甚至會發現肌膚之上會有淡淡的晶瑩光華。
已經停止生長的骨頭竟然又粗壯了不少，原本一米七六的身高，如今增高到了一米八多一點的樣子。
身軀也飽滿起來，至少不再是一副皮包骨頭的模樣。
意識逐漸的清醒，思緒重新回到了王野的體內，王野睜開了眼，立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與以往不同。
如今，體內有一種澎湃的力量感覺，很不錯。
但王野沒有欣喜，反而被悲傷淹沒，因為低頭看，自己懷裏的葉雨萌，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沒有護心草與夢幻花的情況下，強行用掉四品煉體草，終究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情，九死一生。
讓王野萬萬沒想到的是，連小小煉氣境界都未曾圓滿的葉雨萌，竟然能夠通過類似於獻祭的方式，為自己護住了神識！
否則神識一滅，立即死去，神仙難救！
看著血從葉雨萌的七竅之內流出，肌膚上的可怕傷口，原本可愛的小臉蛋猙獰破裂的的如同怪物，王野的心被重擊。
本以為，從葉雨寧的事情之中走出來，便再也不會心痛，現在才知道自己錯了。
“雨萌，你好傻，姐夫不值得你這樣做。”
“你不能死！姐夫不會讓你死！”王野隻感覺胸口仿佛有一口氣，忍不住想要仰天長
嘯，但終究是忍住了。
轟！
王野一拳擊出，這質量上乘的木桶便四分五裂。
血水噴濺，模糊了王野的眼。
王野從背包中取出衣服，小心的給葉雨萌穿上，衣服碰觸到肌膚，都會讓葉雨萌蹙眉，痛徹心扉。
悲慟的心並未讓王野慌亂，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思忖著接下來應該怎麽走。
亂世之中，哪怕掌握神秘的斷塔，看似前途廣闊，但王野知道，一著不慎，就可能萬劫不複，這是真實而殘酷的世界，沒有複活重生的機會。
若是自己能狠下心來放棄葉雨萌，一如她的姐姐葉雨寧那般決絕，隱忍下來，潛龍在淵，蓄勢待發。
隻待將來，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而若是救葉雨萌，那麽自己要暴露出來，會立即付出代價。
斬殺太一道弟子薛龍這樁罪，便無論如何逃不過去。
太一道三萬精英弟子乘坐翔螭漾彩舟遁去牢籠，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遺棄弟子近百萬，絕對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
沒有人願意死。
沒有人不恐懼死。
但，為了雨萌……死又何懼？
從葉雨寧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起，從葉雨萌縱身水桶緊擁自己的那一刹那，這世上自己最親的人，已經由姐姐，變成了妹妹。
斬斷了猶豫，王野眉頭依然緊蹙。
修煉分“武”與“道”兩條路，“武”修肉身，“道”修神識。當然修武為世人所鄙，難以達到高深境界。而修道，才是被世人尊崇的神仙法，號稱靈魂不滅，便可永生。
隻是可惜，修道的門檻實在太高，對人的資質要求極為苛刻，如葉雨寧這般的天才難覓，如王野這般的廢體比比皆是。
所以王野隻能退而求其次，錘煉肉身，打熬力氣，十年修武，隻為於絕境中尋一絲生機，可惜依然隻是小小的初級武者。
在四品煉體草的作用下，自己進入了煉筋層次，成為一名中級武者，這是第二個等階。
且四品煉體草的藥性並未完全耗盡，蘊含在筋骨之間，晶瑩剔透，那麽自己想要更進一步，達到高級武者的層次，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當然了，因為強行服用煉體草，被霸道的藥效傷了髒腑，所以想要煉髒成功，晉階先天武師，難度會十倍增加。
就當下的情況來看，哪怕太一道精英弟子盡皆離去，但文登城基地十萬遺棄弟子之中，區區一個中級武者也是不夠看。
之前是螻蟻，如今不過是一個強大了些的螻蟻。
自己該怎麽辦？如何才能救雨萌？
靈靜散人！
這四個字在王野的腦袋裏蹦了出來。
她是太一道弟子，在這文登城可以說關係極廣，最重要的是她欠葉雨寧一個人情，救葉雨萌的事兒，也許就要指望她了。
雖然說如今的世道，人情實在不值錢，如薛龍這般翻臉無情的小人嘴臉才是正常，但……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葉雨萌死在自己懷裏。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去冒險一搏。
王野用手摸了摸葉雨萌的臉龐，心裏的念頭愈發堅定，“生或者死，姐夫都陪你一起。”
王野抱著葉雨萌從出了這藏身之處，這才發現白晝如黑夜，整個文登城都籠罩在茫茫的雨幕之中，天地一片肅殺。
卻也管不了這麽多了，看都不看依然在血泊之中的屍體，王野找出僅有的一件雨衣披在了葉雨萌身上，然後就衝進了雨幕之中。
靈靜散人的住處，王野是知
道的，之前與葉雨寧一起去過，距離並不近，卻又沒車，隻能靠腿。
雨幕之中，大約一個小時方才走到。
“是你？”靈靜散人開了門，微微詫異，但依然是退步讓開：“進來吧。”
煉肉為初級武者、煉骨為中級武者、練筋為高級武者，這是修武的境界劃分，上麵還有練髒先天武師、煉髓大宗師、煉竅戰聖、搬血戰王、千變萬化戰帝、粉粹真空戰皇、滴血重生戰神、不死不滅戰仙。
而煉氣為道士、胎凝為道長、奪氣為散人、**為真人、氣擊地戶為天師、命扣玄關為人聖、步念飛罡為人王、日謁飛神人帝、道鑄雷門人皇、青鸞紫府人神、九宮仙闕人仙。
修武與修道，雖說是兩條平行的路，但可惜世人都知道，萬般皆下品，唯有修道高。
隻有無法修道的廢體，才會不得意轉而修武，如王野這般。
之前的太一道掌教，就是一名修道的人聖，號稱天下第一。所有修武的強者在他麵前，都不值一提。
靈靜為本名，散人代表著她修道已經達到了第三個境界，著實了不得，因為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姑娘罷了，比王野年紀還要小。
資質很不錯，但可惜遠遠不如葉雨寧，所以並未得到踏上翔螭漾彩舟的資格。
她個子高挑消瘦，大約有一米七五的樣子，不紮道髻反而紮著馬尾，許是因為獨自一人在家的緣故，沒有穿道袍而是穿著睡衣，**著筆直雪白的腿，空氣中也有淡淡的香氣，很是魅惑。
不像是太一道的女弟子，反而像是誌怪小說中走出的小狐狸。
王野眼觀鼻，鼻觀心，靈台清明，眼神之中並無邪穢，這種表現，讓靈靜散人一直蹙著的眉稍微綻開。
當然了，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你冒雨前來，看來是想要我救葉雨萌？”靈靜散人看了看一身是傷的葉雨萌，開口了，語氣冰冷。
“是。”王野答道，語氣平靜，不卑不亢，仿佛心如止水，沒有卑微，甚至沒有替葉雨萌擔心的情緒。
“我聞到了煉體草的味道，聽說葉師姐得到一株四品煉體草，看來是給你們留了下來。葉雨萌的傷勢，是強行使用四品煉體草的結果吧？”
“你們這些無法修道的弱者，修武也未必不是一條出路，隻是……沒有護心草和夢幻花，為何要強行動用？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難道是出了變故？才讓你們迫不及待要變強？鋌而走險？”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要完完全全的了解知道，千萬不要欺騙我，否則……”
不愧是修道的強者，眼睛一眨就將事情分析的清清楚楚。
靈靜散人冷冷一笑，並指如刀淩空一點，一道青色的芒如同幽冷的刀光閃過王野的耳邊。
一縷頭發被斬斷，從空中飄飄悠悠的降下。
並指如刀，吐氣如劍。
言如風發，氣奪電光。
王野迎著靈靜散人的目光，仿佛內心都被洞徹，略一沉吟，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斬殺薛龍的事兒，畢竟是瞞不住的。
況且，自己打算隱藏於市井是一回事，如今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就沒想過要繼續隱瞞下去。
聽了王野的講述，靈靜散人冷冷一笑。
“你們殺了薛龍，我太一道的弟子可以死，但不能白死，凶手不能不付出代價，這是其一；求我救治葉雨萌，這是其二！”
“我的確欠葉雨寧一個人情，但……也隻是欠了一個而已！”
靈靜散人的目光愈發冰冷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