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破曉】
可惜好景不長，在她一次昏迷醒來時，看見的不再是鬼殿略帶寵溺的笑容，而是一臉詭笑的無音。
就像是毒蛇爬上你的脖子，伸出腥紅的蛇信輕舔你皮膚一般的戰栗，是那麽的恐懼。
她幾乎在瞬間絕望，原來那一切，果然是幻境，可見到倒在無音身旁的鬼殿時，卻愣了愣。
“看來，你這些日子過得還不錯啊。”
無音笑盈盈地看著她，在她眼裏，卻是一條危險的毒蛇。
除了撕吼尖叫以外，她第一次開口說話，她說：“放了他。”
聲音是難聽的沙啞和低沉，像是一甲子左右的老嫗一樣，十分蒼老。
無音沒有理會她，而是俯下身，看著被她打暈的鬼殿，五指輕勾起他鬢角的碎發，頓時引來她怨恨的怒吼：“放開他！”
無音輕聲笑出了聲，不怎麽在意她的怒吼，揚手間，羅刹花藤瞬間將鬼殿整個包圍。
聖女這才轉身看向赤紅了雙眼的她，眉目冷而瘋。
“你可知道，你母後已經被你父王處死？下一個，就該是你了。”
這戲謔的語氣勾起了她心底積累的怨毒，每一個人心中都有著惡，分別是在於什麽時候爆發與爆發的長短。
無音帶走了鬼殿，地牢再次恢複了她一個人的時候，不過這一次她開始掙紮怒吼，想要離開地牢，無比強烈的反抗起來。
那此後，無音每次都會來，來告訴她鬼殿被她抹去記憶，如何的不再記得她。
那很長一段時間，她對無音怨恨的同時也恐懼著，這個如惡魔甚至比惡魔還恐怖的女人。
她擔心著鬼殿，父王和母後，因為她仍舊堅信自己的母後不會死，更不會被父王殺死。
無音察覺出她的想法，不惜將當時場景回放給她看。
王後被業火焚燒而死，而魔王正在高台冷眼看著，身後是跪拜的群臣。
甚至到了最後，還將長老召來告訴她，剛才看見的到底是不是真相。
也她在那時，心底升騰起了複仇的種子，接下來的那些折磨，則是澆灌種子的材料，最終破土而出時，是在受天刑之刑的時候。
那天，她遭天刑之雷與火，水與土術折磨，卻憑著怨念，奄奄一息的活了下來。
父王在高台上猶如當初看著她母後時的冰冷，高聲下令：“葉堯經天刑而不死，則免去可賜新生，恢複我族尊貴的公主殿下的身份，全力養傷。”
她跪坐在天刑台上，聞言，原本空洞木然的神情和雙眼在那瞬間似活過來一樣，她抬眼朝聖女居住的羅刹花海望去，揚著詭異的笑。
接下來的日子，她在自己的宮殿養著傷，即使從那以後，父王再也沒有來見過她，她亦沒有。
直到傳來戰報，父王戰死沙場，她最後見到的，是他已經死去的一具軀殼。
同一時間，她開始計劃，將無音引入了她的死局裏麵。
因為她知道，這場叛亂的開始，本就是無音設計要尋找天軌所在的引起，因為掩蓋自己的目的，所以拉上了她的母後做掩蓋。
父王即使知道，卻因為那些被洗腦的臣民們要求，不得不殺了自己的王後，暗中和聖女勢力搏鬥，最終死在了自己領導的戰場上。
她曾遠遠的看著鬼殿在羅刹花海與無音煮茶，卻沒有上前拆穿，她要慢慢地，將自己當初所受之苦一點一點的還給她。
*
她知道無音是想要離開地獄這個暗無天日還囚禁著她自由的地方，於是告訴了她心石的消息，故意讓她搶走天軌，讓她成為族內罪人，開始圍捕追殺。
直到今時今日，看見無音眼底的瘋狂，葉堯隻覺得痛快。
她看著大雨中的無音，不再懼怕這人猶如毒蛇一般的冰冷和恐懼，因為她已經將對方的毒牙拔去，甚至要將要抽筋扒皮。
“這浩大的天地，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有機會得到心石的存在。”
無音仍舊放聲大笑著，手握成拳放在身旁。
水流順著她的臉上快速滑落，似乎永不停歇。
“怎麽，你這是想為你父皇母後報仇麽？”無音嗬嗬一笑，陰冷又詭異，手中突然朝葉堯飛出一黑色長條狀物。
小白驚悚的喵叫了一聲，跳躍起身就要咬住那團東西，葉堯看清楚後立馬出聲阻止它：“小白快閃開！”
那像是一般小蛇長短的黑色物體竟然還是一條蟲，通體黑玉，卻又像是一團白氣組成的一樣。
那是蠱蟲，名為黑霧，一旦沾染上最會吞噬他們這些鬼靈的力量。
小白被葉堯這突然的一吼，一個轉身，與飛來的黑霧蠱蟲擦身而過，就地一滾來到傅雲身旁。
“原來你還記得這種蟲子。”無音冷冷一笑，隨著她的話音才落，整個人都幻化出黑色長鞭朝葉堯攻去。
葉堯手持天譴對抗，躍身躲開一擊，反手斬去一道光芒攻擊，無音就地一滾躲開，手腕翻轉間無數道黑色的鞭影瘋湧而來。
冷冷的笑聲伴隨著雨聲而起，兩人都是重傷的身體，羅刹花纏繞在各自的傷口上不斷變化脫落著。
“即使沒有心石，我也能破解天軌的封印！”無音看著葉堯，語氣冰冷傲然，“你以為心石是獨一無二的嗎？真是笑話！”
葉堯躲過鞭影，轉動天譴成旋廉將大範圍攻擊都擋了去，她站在枝椏之上，俯看著地麵上的無音，眉目間流轉著不屑的光芒。
“你以為，自己還有那麽多時間去研究除了心石以外的方法嗎？！”
說著，她向無音俯衝而下，天譴泛著金紅色的光芒，似乎也沾染了鳳凰浴血而生的靈力。
無音以鞭抵擋往後退去，兩人之間能力都在伯仲，就看誰的傷逝更重先倒下。
“十年？百年？或者千年！你又能奈我何！”無音放肆的大笑著，神色張狂。
雙方的黑色法力拚撞，造成了大規模的爆炸，光芒勢要掩蓋了金紅色的光芒，地動山搖漸漸開始。
金紅色的羽翼開始成型，結界陣的邊緣開始出現裂痕，從地下而生的能力要開始衝破結界，無數洶湧的力量開始衝出來，見證幾百年後鳳凰重生之景。
拿著相機看著天空不斷拍照的齊修見了兩股黑色光芒衝撞，不由抖了抖身子。
千月奇怪的看著他，似乎再問難道被大雨淋感冒了？
“地獄魔使一族的氣息……難道無音出現了？”齊修伸手指著對麵的光芒若有所思的說。
這樣大規模的地獄氣息碰撞，加上來時路上的那些線索，此時跟葉堯戰鬥的人也隻有無音了。
千月半眯著雙眼看著那邊，一手打著傘，遮住了惡劣的暴雨。
“如果無音出現了，那麽頭兒呢？”
她淡淡的說：“多半是跟無音打起來不舍得下手所以被無音重傷，然後被葉堯看見，於是就打起來了。”
“這是你想的嗎？”齊修狐疑的看著她，“果然隻有女人才會這樣想是麽？我以為他們是在爭奪心石才打起來的。”
“……”
不知怎麽，兩人之間突然沉默起來，半晌過後，千月才略帶奇怪的問：“我想的很奇怪嗎？”
齊修表示的跟驚訝：“難道不驚訝麽？為心石打起來是正事，為感情打起來是八卦……”
千月和齊修對視一眼，接著十分默契的不在爭論這個話題。
兩人都用各自能力固定著學生營地周圍，不受大雨浸濕和妖鬼偷襲，隻是若葉堯唐琰那邊無法搞定，恐怕這種地動山搖的情況下，也隻能把學生們都叫醒往山下跑去。
不過這種最壞的決定，還是要看前方的人怎麽做了。
天色漸淡，黎明已經不太遠了。
傅雲從被封印的記憶中走出，那天路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沉重擠壓，而是遍布的金紅色光芒，像是無數鳳凰的雙翼所鋪成的。
心底有一個聲音一直問著他：“記起來了麽？”
他靜立在光芒中，回想著自己母親的一生。
全因情起
情滅，她渴望愛人接受自己，卻因為這異類的身份，永遠也無法融入。
他不是神山林孕育而生，而是上任鳳凰直係後代，可以不用守護神山林，如今在他心底的聲音，便是神山林。
低沉深幽的同時，也是那麽威嚴。
傅雲抬手接過從虛無空中飄落的羽毛，當金紅色的羽毛觸碰到他的手心時，頓時化作無數光芒進入他的身體。
“記起來了。”他低聲說著，“我本就不是人類，而是，鳳凰。”
金紅色的光芒破天而出，與地麵上的鳳凰接引，烏雲在瞬間煙消雲散，破曉的天光在時候同時出現。
鳳啼聲劃破天際，堪比驚雷。
小白快速從傅雲身邊跳開，那耀眼的光芒與它本身的黑暗力量是相衝的。
它守在唐琰身旁，用軟軟的爪子推了推被羅刹花包圍的唐琰，低低喵叫著說：“大人，你在不醒離開這就該被鳳凰光芒又重傷了。”
小白也隻是沒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的跟他說話看能不能把他喚醒，可話音才落，原本緊閉著雙眼微皺著眉頭，看起來傷的十分重的唐琰，此時悠悠睜開了雙眼，黑亮的眸底閃爍著清涼光芒。
他伸手撤下肩膀上的羅刹花藤，單手撐著地麵緩緩起身。
“葉堯呢？”剛醒的他嗓音有幾分沙啞和低沉，聽起來威嚴又冷酷。
小白抬頭看了看被金色光芒阻隔視線了的天空，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和無音打鬥著離開了，如今這光芒太耀眼，實在看不到。”小白打量了眼唐琰，遲疑的說：“不過大人的傷……”
唐琰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站起了身子。
目光觸及到地麵上在結界邊緣蠕動的黑霧蠱蟲，微微眯起雙眼後，麵無表情地揚手喚出黑色的長劍斬了下去。
金色的光芒整個將傅雲包裹起來，天色空明，雨後的天空清澈明媚的驚人，仿佛一麵自帶絕美景色的鏡子。
四周開始呈現各色不同的七彩光芒，像是一座座橋梁相搭，造成了難得一見的天梯宮殿模樣。
齊修喀嚓喀嚓的按著快門，幾乎每一個方位都在捕捉著，一旁的齊修也被這難得的美色吸引，忘了提醒齊修收起快門聲別吵醒學生們。
第二次鳳鳴聲響起，天地整個被衝天的金紅色光芒，鳳凰長羽輕揚，任留羽毛滑落，它飛上高空，矗立與萬千彩虹搭建的天空，如山神王者，俯瞰世界。
那瞬間神山林所有惡靈之息皆滅消滅，紅影們在無處不在的光芒中化成灰燼散去，山鬼的哭吼聲淡至消失，唯有荒蕪的地麵長出嬌嫩的鮮花，枯萎的枝椏生出新綠。
一切都在重生。
“阿靠！這鳳凰威力太過強大閃瞎眼了啊！這樣我要怎麽拍！”
被鳳凰強大靈力涉及的齊修閉著眼睛完全不敢看。
千月是妖，所以受的影響比齊修這隻鬼要小些，聽言伸手拿過了他手裏的相機，趁機一直對著飛上彩虹上空的鳳凰拍著照。
術法碰撞聲在山林中響起，葉堯從枝椏上摔下，卻還是穩身落地，隻不過嘴角溢出鮮血。
她伸手擦了擦，目光雪亮的看著同樣吐血的無音。
“你殺不了我。”無音抬頭看著她，冷冷地說。
葉堯彎眼笑了笑，沒有說話，卻是手腕翻轉，自她腳下出現一圈結界黑色光芒，鏈接著無音腳下。
無音臉色一僵，瞪大了眼睛看著她說：“你瘋了！”
葉堯輕笑一聲沒有回答，在術語完成那刻，天空中的濃鬱靈氣借由鳳凰渡劫之力全部過渡在她這裏，而她所受的攻擊，則會加倍讓無音接收。
金紅色的光芒俯衝下方黑色結界處，葉堯抬眼似嘲似諷的看著滿眼震驚的無音，正要發動攻擊，卻被人一把推倒滾出結界陣中，唐琰隨她一同滾下山崖，隱約間，她聽到了當年那個少年一聲似寵溺似無奈的笨蛋。
大團金紅色的光芒不斷掉落在這片山林，將所有惡靈氣息消滅殆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