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花底離愁三月雨(五)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四人大部分時間都在山上度過,翻過了一座又一座的山,飛雪,葉驚秋和方淺完全都像野人一般的生活了,這有微之依然一襲白衣,走到哪裏都如同天人下凡。

好一點的話可以在山中找到一些山洞,運氣不好的話,可能還要露宿野外接受風雨的洗禮,一路上在山裏抓捕一些小兔子,在河裏捕些魚蝦,在樹上摘些野果,日子過的也算逍遙。都是一些矮山,根本就沒有什麽大型動物,不過每當要爬到山頂時氣溫就會下降很多,但最喜歡的也是山頂的景色。或許會看見一些平時根本沒有見過的花,最美的便是山頂上的地一縷曙光,破空而出,世界由黑暗步入一片光明。

每個人都在過著自己的生活,在各自的人生裏沉浮,起起落落。每天的生活就是為了看見明天的太陽,很少想過自己原來是為了陽光而來到這個世界的,有光便有了你我,便有了這萬千紛華的世界。

飛雪看著山間樹林中零零散散的陽光,這一刻就像是永恒,溫暖就在周圍,可以放下一切。此刻隻有這光,隻有自己的心在光中浮遊。

這些日子驚秋每每纏著她叫她講故事,飛雪也就盡自己的一切回憶把那些神的,鬼的,美好的,悲傷的,奇異的,恐怖的。隻要是自己能想起來的都講給她聽,實在想不起來就自己編,無論是哪種,驚秋都聽的津津有味,後來慢慢就演變成了飛雪講故事,身邊圍著三個好學的學生聚精會神的聽了。方淺連連歎息飛雪在這深山裏隱姓埋名真是屈才了,驚秋也跟著附和,兩人一唱一和好不熱鬧。這兩人要不就是特別和諧,要不就怒目相對,飛雪常常為他們兩人態度的轉變之快而咋舌。

微之的廚藝也讓飛雪折服,就算是在這一座有一座的山裏跋涉折騰,他依然能做的一手好菜,而且每次花樣還不一樣,早知這樣當初走的時候就該給他備個全套烹飪用具,這樣天天都能享用大餐了。

飛雪有時候想這樣一直下去也不錯,要是哪一天到了一處人間仙境,讓人流連忘返。就此在那裏蓋個木房子,四人每天縱情山水,朝起而至,夕落而歸,若是哪天厭倦了,便又背上行囊,踏上路途,永遠在路上。

飛雪每次看到那三人便會這樣想,但路途上也不盡是美好無憂的,也有好幾次的餓肚子,越來越邋遢。就如同現在,他們已經跋涉了半個月了,飛雪,驚秋還有方淺完全就像加入了丐幫一般。隻有微之依然瀟灑,玉樹淩風,但衣服多少也有些刮破,靴子上也盡是泥濘,頭發在長久胡亂打理下變得有些淩亂。

方淺也時常指著驚秋身上滿是灰的巫女服大聲嘲笑,還不忘飛雪曾說過的巫婆,每天“巫婆巫婆”的叫她,驚秋就憋著臉狠狠的瞪著他,飛雪也不忘在旁邊添油加醋。

夜深了,四人便找到一片空曠的地方,飛雪還是習慣在周圍纏上天蠶絲才能安穩入睡。一切準備妥當後,飛雪也躺了下來,將一些厚的衣服搭在自己和微之身上,看著天空中閃著的星星慢慢進入了夢鄉。

夢裏自己在空曠的白色中奔跑,知道前方會出現一個人,但又不清楚那個人是誰,隻是瘋狂的往前

跑,很想很想見到那個人,那個人卻在白色的迷霧中,無論自己跑的多快,跑了多遠,他永遠隻有一個讓飛雪感覺很熟悉的影子。突然有陣陣空靈的笛聲在天空中響起,就像是藉慰死去的亡靈,聲音很輕,就像是從遙遠的地獄中傳來,讓人不寒而栗,飛雪看到那個影子跟著笛聲轉過身,幾乎是一瞬間,箭穿過了她的身體······

飛雪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一隻熟悉的手覆上了飛雪的嘴,讓她不要發出聲音。淺淺的星光,飛雪看著微之發亮的眸子瞬間安靜了下來。這一安靜,許多聲音便在靜謐的夜晚浮現,那陣夢中的笛音飄渺的浮蕩在這個樹林中,不仔細聽完全不能發現,而其中還伴隨著一陣“簌簌”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讓飛雪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是蛇,有人在用笛音讓蛇靠近我們。”微之一邊輕聲的說著,一邊放開了捂著我嘴的手。

那陣“簌簌”的聲音更大了,光在黑暗裏聽那聲音都能感覺到有幾十甚至是幾百條蛇在往我們這邊快速的靠近,那“簌簌”的聲音就像是有東西爬在心上,心跟著那聲音而止不住的顫動。飛雪忙把身邊的驚秋和方淺叫醒,方淺還在迷糊中,醒了好一會才搞清楚狀況,驚秋一聽了嚇得臉色煞白。

四人立馬起身,隻能乘著月色靜靜觀察樹林中的動靜,那些發出“簌簌”聲音的東西也跟著笛音的變快而速度加快,飛雪還是在心中祈禱那不是蛇,但聽這架勢就算是別的東西也見不得好得到哪裏去。

白日裏在陽光下顯得明朗的樹林,此時卻四處都是暗藏的危險。飛雪剛想著能不能跳上樹,他們也能施展輕功逃出蛇的包圍圈,但立馬就看見不遠處的樹上蜿蜒向上的細長的影子。

“我們隻能和它們硬拚了。”飛雪盡量讓自己保持鎮靜,雖然這很危險,但與其在這裏等待著敵人的突圍,還不如賭上一把。

微之拉住了飛雪的手,“我們往這邊走,這邊的數量少一些。”微之說完便往前狂奔,驚秋和方淺也緊緊的跟上。飛雪掏出綁在腿上的在長安買的那柄匕首,紅寶石在月光下閃著幽光。方淺也拿出了自己的那把大刀,一刻不鬆的跟著。驚秋則是抱著那把掃帚緊緊的跟著,在這半個月裏她已經將這把掃帚當做她的武器了,到哪都不離身。

那是一條下山的路,他們此時正在半山腰上,飛雪被微之拉著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能盡力邁著步子跟上他的速度,跑了沒多遠那陣聲音更大了,已經離它們很近了,但微之絲毫沒有放慢腳步。蛇也感覺到了這裏的聲響,往這邊靠攏過來,近的紛紛直起身子,等待時機攻擊。

飛雪這才看清楚,除了樹高大的影子,還有幾十條細長的影子就在自己周圍,連盤在樹上的蛇也探出身子,朝著這邊。飛雪握著匕首的手更緊了,隻見微之將飛雪護在身後,拔出腰間的配劍,將攻擊過來的蛇全斬斷,卻絲毫不停下前進的腳步,隻是步履在蛇的阻擋下變慢了。

身後也傳來方淺和驚秋的殺喊聲,方淺靈活的揮舞著大刀,將那一條條蛇阻擋在外,驚秋也在方淺身邊用掃帚將蛇全掃出自己的範圍外,近的還可一掃帚拍死,

這個掃帚絲毫不輸於一把刀。即使是這樣,蛇也還是不斷聚集,甚至越戰越勇,源源不斷的撲來,想要置人於死地。

飛雪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在這荒郊野外還有人如此容不下他們,跑了半天還在這樹林中徘徊,蛇絲毫不鬆懈,四人也明顯有些力不從心,也不知道周圍還有多少蛇。飛雪狠狠的將周圍樹上的蛇全殺死,一邊觀察周圍的形勢,一邊留意聽笛音的方向,但距離很遠,想要找到他也不是一會的事。

驚秋已經在大口大口的喘氣,方淺也殺紅了眼,微之不停的揮著劍,不能停,一刻也不行。

“呀···”一陣驚呼打斷了飛雪的動作,飛雪回頭便看見驚秋捂著手臂,臉色發白,周圍又有幾條蛇撲了過去,飛雪忙抽開了自己的手,跑到驚秋身旁砍斷了那幾條蛇,方淺也快速的靠過來,大聲喊著“巫婆,你沒事吧?”

驚秋無力的搖搖頭,眉頭皺了皺便昏了過去,方淺看到驚秋倒了下去更是憤怒,瘋狂的殺著蛇。飛雪背著驚秋在方淺的保護下向微之靠近,飛雪可以清晰的看到驚秋的手腕上有兩個蛇咬的小洞,泛著青,傷口發黑。這都是毒蛇,飛雪不禁在心中暗罵。

飛雪緩下來,“方淺,這都是毒蛇,一定要小心。你先掩護我給驚秋處理一下傷口。”飛雪說著便停下來將驚秋從背上小心的放下來,驚秋臉色蒼白。

“什麽?那個老巫婆一定不要有事啊。”方淺焦急的說。

飛雪挽起驚秋的袖子,一口一口為驚秋把毒吸出來,開始幾口都是黑色的,後來慢慢殷紅飛雪才停下來,但驚秋臉色還是沒什麽起色。

現在已經是五更天,天色亮了些,一切籠罩在深藍中。飛雪背起驚秋想要繼續走,突然覺得左肩上一麻,轉頭將那條咬她的蛇斬斷,但左肩使不上勁,頭腦也昏昏的,驚秋一下子從飛雪身上摔了下來,飛雪也體力不支跪在了地上。

飛雪忍著讓自己不要昏過去,微之和方淺都趕了過來,飛雪撕開了左肩上的衣服毫不猶豫的用匕首挖去了被蛇咬的地方,血霍霍的往外流,這份疼痛讓飛雪暫時清醒了些,這發現全身都在冒冷汗。飛雪扯下身上的布,包住了滿是血跡的左肩。

微之看見飛雪滿是血的左肩,本殺紅了的眼也突然盛滿了愧疚與悲傷,飛雪扶著樹站起來對他笑笑,示意自己沒事。這時候笛聲也換了一個調子,蛇跟著笛音的轉變突然全部撤走了,隻剩下殘留滿地的蛇屍。

微之力乏的靠著樹,一刻不離的看著飛雪。方淺也走過來麵色凝重的看著驚秋和飛雪,恨不得自己代她們被咬。

飛雪肩上的疼痛越發厲害了,毒性並未完全散去。然而驚秋的麵色甚至比剛才還麵無血色,飛雪又看了看她的手腕,手腕上隻有淡淡的烏黑。飛雪突然想到了什麽,開始看驚秋的脖頸,兩隻手臂,直到撩開褲管才看到她的腳踝處有兩個猙獰的咬洞,整個右腿從腳到膝蓋處都彌漫著不和諧的灰黑色,飛雪在她腿上割開了一條口子,黑色的血沿著小腿往下流。飛雪想要去幫她將毒血吸出來,方淺跪在飛雪旁邊,挪過驚秋的腿,二話不說的幫她吸出毒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