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花底離愁三月雨（四）
四人走了一個上午。一路向西，盡量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最後走到了山腳下。
麵前有一條小河，順著山體蜿蜒向前流去，溪水澄澈見底，溪底的石子越發光亮，飛雪走了一路也覺得疲憊，蹲下掬了一捧水撒在臉上洗去疲乏，微之也用布擦了擦臉，先前殘留的脂粉徹底的擦掉了。
方淺也擦了擦臉上的汗，方淺的臉是方的，身形高大，比微之還高小半個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顯現出一副剛烈，讓人越相處越被他身上的不羈氣息感染。此時他已經脫掉了自己的靴子，中午的溪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溫溫的暖意，但三月才過，腳放進去還是能夠感覺到刺骨的涼。方淺卻一點也不在意，在水裏踩來踩去，挽起了袖子，在水中抓著魚。
葉驚秋也拿著掃帚，踩在河中的大石頭上，將掃帚放在河中晃來晃去，跟著她的晃動泛起了波瀾。
方淺抓了幾下沒抓著，也有些浮躁，一把抓住掃帚，“不要晃了，我的魚都晃跑了。”
葉驚秋聽他這樣說，晃得更厲害了，站在大石頭上，將水全掃在方淺的臉上，濺了他一身，氣得方淺追著葉驚秋跑，還沒跑幾步便滑到了水中，衣服也都濕了大半。
飛雪在岸邊看著，無奈的搖搖頭，走到山邊上，砍下一杆長枝，把杆頭削尖，挽起褲腿，脫下靴子走到溪流中，一隻腳剛踏進去便冷得哆嗦了一下。溪水在陽光下閃著粼粼的波光。飛雪謹慎的盯著水中的動靜，小心翼翼的在水中慢慢走著，一條小魚在腳邊遊過，飛雪一個眼尖手中的長杆便插入了魚身上，一把提出水麵，不可抑製的得瑟的笑著看著微之，微之也對她笑著，在岸邊挽起褲腳也踏進了水中接過飛雪插在杆上的魚，魚還在他的手中扭動。微之在岸邊用石頭搭起了一個四周高中間低的凹槽，將剛才擦臉的布放在凹槽中，再把魚放到布上，這樣也不怕它逃跑了。
微之放好魚後就又跑到河中，和飛雪一起捕魚，沒多長時間兩人就捕了五六條十幾厘米長的魚。葉驚秋和方淺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微之便去拾了一些幹柴火，搭起一個架子，把魚全穿在上麵烤，本來一個上午都沒吃什麽東西，他們也都餓了，兩人一邊烤一邊對著幾條魚流口水。
魚在火上烤出了金黃色，沒有了最初的魚腥味，一陣陣魚香味撲鼻而來，飛雪一直在打量著這幾條魚哪條熟得快，最中間的那條眼看要好了，一隻大手猛然將它奪了去。飛雪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方淺一臉怨念，“這是我的，我等了半天了，你半路殺出來。”
方淺一邊大口的吃著一邊說，“我餓了半天了，聞著這味兒一下沒忍住。”方淺也就順勢坐在了飛雪的旁邊，放下了另一隻手中的一包東西。
飛雪好奇的看著那包東西，一邊扒開一邊問，“這是什麽啊？”
剛問完，葉驚秋就衝到飛雪麵前，也將一包東西放下，氣喘籲籲，“這是我們在那邊山上摘得水果，那邊有一大片果樹，上麵有好多的果子，我們就摘了些，在路上可以吃。”
飛雪打開兩包東西，裏麵全是蘋果和大棗子，色澤紅潤，飛雪拿了一個蘋果咬了一口，清香甘甜，水分飽滿，“你們不會是跑到別人的果園裏偷得吧。”
葉驚秋一邊拿了一串魚一邊說，“管他呢，反正那果子都是要吃的，誰吃不一樣呢。”
飛雪眼看都要吃光了，也連忙想去搶一串，還沒伸過去，微之已經遞過來了一串，飛雪吃了一口，果然是新鮮的魚好吃，魚肉很嫩，比現代魚販子自己養的魚好吃多了，這就是古時汙染少的好處呀。
幾個人吃了魚又吃了幾個棗子，溫暖的陽光照在他們臉上，越發想要睡覺了，飽暖思淫欲，這句話果真不假。飛雪躺在岸邊幹淨的石頭上，將手枕在腦後，看著天空中的藍天白雲，微微的風拂過臉頰，好像置身於大自然中。
葉驚秋也抱著掃把星躺在了飛雪的身邊。
“驚秋，你算算我們會走到哪裏去？”飛雪微眯著眼看著天空中剛飛過的幾隻鳥，像幾個黑點在移動一般。
“我怎麽知道，算命對於我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是與我有緣，我的感覺往往很靈驗，但這要靠運氣，而且每次都很模糊，也是不一定準確的。你相信人的命運都是被確定的嗎？或許也是因為我一直不相信，所以我總不能確切的感受到別人的命運軌跡。”
“有人說，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那麽也許人都是能夠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的，但有時候我也在想是不是無形中有一張巨大的網，將我們所有人都網羅在其中，而那隻手便決定了你命運額軌跡，我們都逃不了。”就像是自己被那隻無形的大手錯誤間履行了本該是別人的一生，而那隻手現在又把自己放到了這個沒有曆史根據的時空。這個世界真的有神靈嗎？如果有，那麽他為什麽要讓我經曆那麽痛苦的一生，就算那本該是別人的人生，但看見有人生活的那樣痛苦，難道他們心中沒有愧疚，難道那雙手那麽厲害也無法改變嗎？
“我們無法改變已成的事實，但是我們可以自己選擇以後的人生。心中有想要的東西，隻要你努力去追求，便可以得到，我想這是作為人的最大的權利了吧。”
方淺躺在溪邊，濕了的部分已經被陽光曬的幹了，他一邊打盹，一邊用手揮著想要揮開在他頭頂盤旋的蚊子，整整身子又接著睡。
微之走在石頭上，看著岸邊各色的小花，一襲白衣無論在哪裏都那樣
純潔無暇。一雙澄澈的眼睛打量著這個地方的四周，一會再這裏看看，一會又跑到了那邊。
“驚秋，有個世界，那裏有我們可以想象到的一切，那裏有和你一樣的老巫婆，當然你是小巫女，她們很壞，但有些地方她們又很好，她們的掃帚是她們的法器可以帶著她們飛起來。那個世界還有神奇的美人魚，漂亮的白雪公主，英俊的王子，神秘的紅舞鞋······一切美好的或是醜惡的一切。但你知道嗎，無論如何，故事的結局都是美好的，雖然有的伴隨著心痛，但那也是笑著的哭泣。”
“你能把那個世界的一切都告訴我嗎？”葉驚秋轉過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飛雪。
“那就先給你講海的女兒，就是那條美麗的美人魚······”
時間慢慢流逝，四人休息完了就繼續踏上了上山的旅程，葉驚秋一邊收拾果子一邊纏著飛雪要她將故事講完，飛雪隻好一邊走一邊講，講到最後美人魚為了救王子而化成了泡沫時，葉驚秋已經泣不成聲。
“可憐的美人魚，王子怎麽可以這樣對她？她就這樣默默無聞的消失了，王子都不知道還有一條美人魚為了她而死，師父，你覺得美人魚值得嗎？”
葉驚秋還在哭著，方淺聽了也一臉悲戚，微之幹脆轉過頭默默的擦淚，飛雪有些後悔自己講了這個故事，這些人兒的心腸也太軟了吧，簡直就像是水做的。隻有飛雪一個人無動於衷，當時自己第一次看這個故事的時候也哭了，不能夠釋懷，覺得美人魚不值得為了王子自我犧牲，然而別人的心思自己又怎麽懂得呢？“值不值得不是我們說了算，美人魚自己認為值得，所以她用匕首刺死了自己。”
葉驚秋也停止了哭泣，愣愣的看著飛雪，“真的嗎？她真的覺得值得？愛一個人便是奮不顧身嗎？”一絲絲光亮在她眼中閃爍，握著掃帚的手又握緊了一點。
“飛雪，有什麽辦法能讓那個美人魚活過來呢？如果我們去找那個巫婆，或許美人魚還有救。”微之頂著紅紅的鼻子，淡淡的說道。
飛雪像看一群怪物一樣看這眼前這三個完全入戲的人，若自己也這樣該多好呢，想著也一本正經的說，“那個巫婆可能在海裏，也可能在深山裏，也許已經被別人抓了，不過美人魚是沒有救了，因為她已經化成泡沫了，不過或許我們可以讓美人魚喜歡的王子知道曾經有個美麗的人魚喜歡著他，並為他奉獻了自己的生命。”
三人的表情由悲傷轉為欣喜，又轉為失望，最後又轉為興奮。“對，這樣也不枉美人魚白死一場。”
之後便是三人對於尋找美人魚喜歡的那個王子的各種策略，然而被飛雪一一否定掉。會不會抱著的希望愈大，失望就愈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