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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市西北方的城鄉結合部,那個區域算是這座城市的貧民窟和難民營,大部分生活在最低生活保障線以下的人都聚集在這裏,他們以垃圾場為中心,終日以撿垃圾為生,在垃圾場四周搭建起各式各樣的窩棚,組成各種群體。區政府和市政府在會議上多次提到過要改造這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拖延著。在這裏你可以看見繁華城市背後的貧窮與無奈,在這裏人的眼中,除了食物、人民幣和垃圾,幾乎對別的事物沒有任何興趣,他們在我認為唯一的樂趣就是男人們晚上和老婆睡覺那點事了。他們之中大部分人沒有去過城裏,沒有下過館子,沒有進過商場,孩子從出生就沒有買過一件新衣裳和玩具,所有的衣服和玩具都是從垃圾堆裏麵撿來的。

我和大雷開車到這裏的時候,正好趕上一車新垃圾來,不下20多個穿著破衣拉褂的人見來了新貨,紛紛蜂擁而上,其中還有光著腚的小孩子,他們根本不顧個人安慰,及其敬業的圍著垃圾車上躥下跳,垃圾車司機似乎也習以為常,到達指定地點後,也不觀察垃圾車四周的安全情況,翻鬥就倒。

垃圾一落地,眾人開始瘋搶,拿著特製的耙子一通撓,而且撓的還很有調理,遇到值錢的垃圾上手,臉上的興奮溢於言表。

陣風吹過,暴土狼煙,塑料袋、碎紙屑隨風飄蕩,一個衛生巾的包裝袋掛在了我的倒車鏡上,一張舊報紙平貼在了我的車窗上,上麵的大標題醒目的寫到:xx縣某小學校長猥褻10餘小學生。

我皺眉頭,大雷不好意思的說道:“這裏不刮風的時候還是挺幹淨的。”

我被他逗笑了,說道:“雷哥,你還真是幽默。”

大雷主動下車清理了一下車床,上車之後說道:“我在這裏呆了不到一年,每天幾乎和他們一樣,隻是我和他們有一點不同。”

“哦,有什麽不同點?”車在一條垃圾道上緩慢的行駛,我目視前方,生怕從垃圾山裏麵突然鑽出一個人來。

“我隻撿比較貴的易拉罐和礦泉水瓶,舊報紙和包裝紙殼從來不撿,太

便宜了,而且還占地方。他們不一樣,隻要是能賣的都撿。”大雷麵帶驕傲的說道。

我又被逗樂了,說道:“雷哥,你不但很幽默,而且很有檔次。”

大雷也樂了,樂的樂出了眼淚。

“前麵路口左拐。”剛出垃圾場,大雷指揮道,“哎,右轉……前麵左轉,對,左轉。”

我那輛奔馳G500吉普經過路邊的窩棚時都會有人出來看,他們臉上基本都是黑兮兮的裝扮,有的赤著上身,有的蓬頭露麵,看見這樣的好車竟然沒有任何表情。

隻有幾個小孩子興奮的追著車歡快的打鬧著。

“去,別在車邊上玩,不安全,趕緊離車遠點。”大雷搖下車窗喊道。

孩子們根本不理會,繼續追逐嘻嘻。

“我的包裏有兩塊巧克力,你拿出來扔給他們比你喊一百遍還管用。”我一邊仔細的觀察這路況一邊說道。

大雷將信將疑的從我包裏拿出兩塊巧克力,要下車窗說道:“巧克力給你們,不要再追了。”說完,將巧克力扔了出去。

孩子們一哄而上,離開了我的奔馳車。

“我說的對吧。”我帶著得意的神情說道。

大雷點了點頭,忽然說道:“前邊那間靠邊停車。”

“還靠邊停車?這條路就沒有邊,停哪裏都是路中間。”我路右靠了靠,盡量留出一個人走道的寬度。

下了車,我打量了一下眼前這間破房子,相比別的窩棚來說,這間土坯房算是這裏的高檔住宅了。放眼望去,這一片房子都要好於其他地方,基本已經形成了一定規模,估計這裏是富人區。

“阿天,就是這間了。”大雷指著說道,“走,進去看看。”

“什麽東西呀?”沒走兩步,我感覺腳下一軟,心說:不好,踩到‘地雷’了。低頭一看,果不其然,左腳鞋底踩到一泡屎,惡心夠嗆,趕緊在地上用力的蹭了蹭,鞋底蹭幹淨了,可是邊上還有一些,我四下學麽著磚頭一類的帶棱角的東西。

“怎麽了你

阿天?”大雷回過頭見我低頭學麽著什麽,問道。

找到一塊破磚頭,好賴蹭了蹭,我看了看沒什麽了便抬頭說道:“踩到地雷了,我感覺今天行程不是很順利。”

“看著點嗎!這裏沒有公廁的。”大雷笑道。

“沒有公廁也不能隨地大便呀,小便也就算了。”我抱怨道,可是轉念一想,我的要求可能是過高了,這樣的地方不拉在屋裏就算是不錯了。

“有人嗎?”大雷在圍牆外麵伸著脖子喊道,連喊了好幾聲裏麵也沒有反應。

我直接推開柵欄門,徑直走進了院子裏。

“誒!哎!阿天你怎麽能這麽沒有禮貌。”大雷跟上來說道。

我沒有回應大雷,簡單的看了一下這個小院,院子不大,清理的很幹淨,棚子裏沒有來得及賣掉的垃圾堆放的井井有條,我有透過玻璃往屋裏看了看,沒有人。

“我就說吧,他們不在家。”我回過頭說道。

大雷也往屋裏望了望,確定沒人之後說道:”我知道他們在哪裏。”

這次我走的很小心,一定仔細勘察好路麵情況之後在落腳。

“阿天,你走的也太慢了,比我這個殘疾人還慢。”大雷在前麵回頭說道。

“我不想同樣的錯誤犯兩次。”

拐過兩個胡同,我突然聽見朗朗的讀書聲,“這裏有學校?”我感到奇怪,這裏的孩子應該沒有接受教育的條件。

“那個孩子母親自己弄得,到那裏你就知道了。”大雷似乎加快了腳步。

我也跟著加快了腳步,因為這裏的胡同比剛才那裏要幹淨不少。

房子整體上都差不多,朗讀的聲音越來越近,我循聲望去,好像是在前麵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傳來的,那棵樹我認為是這個‘小區’唯一的綠化,應該是具有標誌性的。

果然,大雷領著我在離大樹不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雷哥……”我剛要開口,大雷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並抬手指著樹下的方向,示意我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