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三十九章 謠言滿天飛

玉無極在桌前為我開藥方,一剪燭光下,他的背影頎長如玉,聞言又是一歎:“唉,你又是何苦這般?如今你身在晉宮,性命等於捏在他的手心裏,此刻過早與他撕破臉,對你又有什麽好處?再者,我不明白,那蓮子羹裏雖說摻雜了失心粉,可每次的劑量並不多,便是多,也不至於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使人喪命。為何秦公公會……”

我眼中含著一絲冰冷的微笑望著他,輕緩道:“你心中既已有了答案,為何還要來問我?不錯,的確是我動的手腳,在裏麵下了毒藥。”

玉無極麵容微動,看了我半響,嘴角動了動,終究什麽也沒說,繼續提筆為我開藥。

我見他不言語,心下愈發著惱,“玉無極,你為什麽不說話!我知道,你嘴上不說,心中定在埋怨我,說我這個女人心思太過於狠毒,草菅人命,對麽?”

玉無極將藥方遞給一旁的人,回頭對我露出一抹擔憂且無奈的笑,“墨遲,我不是這樣的意思,我從未覺得你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子。隻是瞧你最近情緒不甚穩定,想來是服用那失心粉分量漸重的緣故。我覺得,你此刻實在不該憂心太多,也不要與晉文帝硬碰硬,那蓮子羹他送來,我們悄悄兒倒掉就是。你什麽也不要多想,隻盡量保持心情平和,才是對身子最好的。”

我的眸光幾經波動,心中激戰得厲害,久久不語。

見我不做聲,玉無極麵色愈見著急,忙放柔聲音勸道:“墨遲,便當是為了大哥,好麽?他若知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不曉得會有多麽心痛!你難道,就不想一個月後做個最美的新娘子嫁給他麽?縱然晉文帝行徑可恨,可我們到底,不須與他玉石俱焚的,對不對?”

我被他說動,輕輕點了點頭,心底忽生出一股倦意,閉上雙眸,淡聲道:“那好吧。看在你的份上,看在沐昕的份上,我便克製

著自己不去與他對抗。”

俗話說的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皇帝毒殺親女,結果自己的首領太監做了替死鬼,晉宮中出了這樣的大事,自是一石激起萬丈波濤。

即便晉文帝如何百般遮掩,稱秦公公乃是暴斃身亡,無關先前所賜的那晚蓮子羹。可晉文帝毒殺親女的消息仍舊很快傳遍了整座皇宮,甚至,在民間也傳出了些許風聲,一時間流言蜚語充斥在上京的街頭巷尾。而謀害自己親生女兒這樣的汙點,對於素來愛重自己名聲的晉文帝,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若是一個處理不當,動搖朝綱不算,還要玷汙了自個兒的名聲,在青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遺臭萬年。一向以仁厚示人的他,是決計不會讓自己在青史上留下這樣心狠手辣的惡名的。

無巧成拙,恰在這時,我抱病宮中,一連數日水米不進,一度病入膏肓,眼看要不行了。虧得從民間請進一位妙手神醫,才得以回天,略略有了些許起色。與我病重的消息一齊傳來的,是離國的一紙詔書,慕容瑜替兄長嚴厲指責了晉文帝的護女不周、心懷叵測,群臣也紛紛上折子聲討徹查此事,以正視聽,一時間,竟有了牆倒眾人推之勢。

是的,今時今日的沈沐昕,已不再是從前的無名小輩,而是離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皇帝的親兄長。若他未來的攝政王妃,也就是我,在晉宮出了一星半點事,離國自然要對晉國發難。而且,在我的飛鴿傳書下,夜帝秦珩不日已和離國達成了協議,結盟為友,再不是晉文帝的左臂右膀了。在我一度病危的消息傳出時,秦珩也修書一封,特特聲明了自己的態度,若晉文帝果真心存叵測,對我痛下毒手,那麽屆時夜國將不惜傾國之力,與離國聯手討伐晉國,為妻妹討回公道。

晉文帝被這些繁瑣困擾得焦頭爛額,整日待在上書房裏與群臣商量對策,漸沒了心力分出手

來對我下毒,是以,我才得了些許將養的時日。一並,與玉無極謀劃著下一步的打算。

這一日,我正喝著藥,花奴前來向我稟報這幾日民間愈演愈烈的“萬人書事件”,所為的無非是請旨徹查下毒之事,以還皇帝的名聲,晉國的威信。可別人也許不知,晉文帝卻是心知肚明,這一切不是空穴來風,乃是自己自食惡果,隻得一再彈壓。可群情激奮,又豈是能一力壓彈得下的?

想著他自有惡報,我頓覺出了一口惡氣,微微而笑,心情舒暢許多,目光一掃,瞥見拐角處的那一抹身影,驀然喊道:“誰在那裏?出來!”

不待我吩咐,一旁的侍女已衝過去揪住轉身欲跑的那人,押到了我的跟前。

我輕蹙眉峰,嘴含笑,眼中卻殊無一絲笑意,“丹碧,原來是你。我不是吩咐過,你不得接近內殿的麽?”

不待丹碧反應,一旁的花奴已冷聲一笑,出言譏諷:“公主,這還用問麽?丹碧之前便對公主您存有異心,幫著皇上在您的食物裏下毒。如今事跡敗露,被玉公子毒啞,想來心中積蓄著怨氣,此一來,定是替皇上來監視著您的舉動,打算舉報我們邀功的。”

丹碧被兩名侍女扣住手臂,按在地上,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拚命搖頭,隻說不出話來。

是的,她再說不出話來了。自打那日被玉無發現她對我下毒之後,雖被我拚命阻攔,救下了她的一條性命,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玉無極怕她日後泄露我們的秘密,是以給她喂下了啞藥,從此她便再無說話的能力。

我扶著花奴的手輕然起身,望著腳下那張哭得梨花帶雨,嗚咽不成句的孱弱女子,忽然就輕輕歎了聲氣,“罷了,不要為難她,隻將她押出去就好。怎生說,她從前也盡心服侍了我十二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是她有負於我,我也不可有負於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