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酸身世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平複了情緒方繼續道:“再者,我和婉婉沒了娘親,就隻剩下爹爹一個親人,能相守在一起,便是最大的幸福了。但沒成想,這樣的日子,也隻維續了幾年,便戛然而止了。就在我十六歲那年,有人從外頭送進來了一封信。爹爹看完後,麵色大變,睜大著眼,似不敢相信,當場便暈厥過去,嚇得我和婉婉臉都白了,當下命人去請大夫。後來,安頓好爹爹後,我重新折回屋子去取那封信,卻見婉婉正拿著在看,眼中滿含淚水。我當下心裏就‘咯噔’了一下,覺著有些不對。問婉婉要,她非藏在身後,死也不肯給我。我和爹爹一樣,從小就最疼這個妹妹,見她哭得傷心,倒也不好太勉強她,隻在一旁柔聲安慰著。然,心裏到底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我知道,每年這時,娘都會設法從宮裏派人送信給爹。如今看爹爹和妹妹這副神情,我便知道,必定是娘出事了。”

我聽得入了神,渾然未覺眼中已盈滿淚水,彷佛那些曾經曆在沈氏一家的傷痛,也經曆在了自己身上一樣。

“那,後來呢?後來沈伯父如何了?宮裏帶來的,到底是什麽消息?”

一個個字,像是從嗓子裏蹦出來一般,堵得我這心裏,十分難受。

沈沐昕微仰著頭,笑了笑,滿眼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下。不必他開口,我便知,宮裏帶來的,必定是極壞的消息。

略止了止,他伸手狠狠擦去臉上的淚痕,才沙啞著聲音道:“宮裏帶來的,是我娘的死訊。我娘死了,被慕容澤那個昏君,勒死在了那座冰冷的皇宮裏,今生今世,再也不得見。我和婉婉,這次……是真的成了沒娘的孩子了。”

我驚怔在那兒,淚,順著臉頰滑下,落入微張的嘴裏,轉著圈兒,滑向深處。然而,那股淡淡的苦澀縈繞舌尖,久久不散。端敬皇後的死,我是一早便得知了的

,然而,此刻從沈沐昕的嘴裏得知,卻是另外一番滋味。

無論是沈沐昕的父親,還是沈沐昕,他們所做的一切,多年來的苦心經營隱忍,為的皆是有朝一日能把端敬皇後從那座皇宮裏解救出來,一家團聚。可現如今,她卻慘死了深宮裏,丈夫兒子想救卻是救不得,連最後一麵也不得見,還得葬在那個人的祖墳裏。可想而知,那一刻忽聞噩耗,他們心中會有多麽的難過。彷佛,希望,在那一刹之間,忽然湮滅。世界,天旋地轉,瞬間換了模樣。

我心下淒楚,不敢問,猶豫再三,卻仍是問出了口:“那,那端敬……哦不,你娘死後,沈伯父怎麽樣了?”

沈沐昕的眼中複氤氳著茫茫無邊的大霧,那目光移向遠處,竟帶了幾分縹緲不定,“我爹爹,我爹爹自打知道噩耗以後,從此臥床昏迷不醒,偶爾醒來,也是神誌不清地喚著我娘的名字。我跟婉婉守在床前侍奉湯藥,偏偏他是一點也喝不進去。就這樣,拖著拖著,病愈發沉重,便救不成了。在臨去的那一晚,爹爹醒了,人異常的清醒,喚了我到床前,交代後事。爹爹有三個遺願,一個,是囑咐我日後須得好好照顧妹妹,為她尋得一戶好人家;第二個,是囑咐我,日後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凡慕容氏所想,皆得盡心毀之,必要他慕容氏也如我們沈氏今日這般,國不成國,家不成家;而這第三個,其實不算是爹爹的遺願,而是我娘當年臨走時的心願。娘交代爹,日後她若迫不得已誕下了慕容澤的孽種,勢必不能教他留在人世,必得殺之。娘說,那個孩子,是對她的侮辱,是對沈氏的侮辱,決不能留。而這個,也是我非殺慕容瑜不可的原因。爹爹交代完這番話後,給了我一本娘留下的醫書,便合上雙眼,追隨我娘而去了。後來,我遣散家仆,帶了妹妹獨自上路到上京來,為麗妃所救。這以後的故事,你便都知道了。遲兒,

這便是我完整的身世,無一字虛假。”

我聽得激動無比,不是不能理解沈沐昕多年背負的苦衷,不是不能理解沈家當年所遭受的屈辱,也不是不明白沈沐昕父親心中悲憤,可到底,奕譞他是無辜的呀!他與沐昕,是血溶於學的兄弟,怎能相互殘殺?

忍著淚,忍著心中的痛,我緩緩問:“沐昕,你便……你便非殺了奕譞不可麽?他,他可是和你同母異父的兄弟啊!他是你的弟弟啊!你不能這麽做!”

“他不是!他不配!”沈沐昕暴怒地大吼,隨即麵色一怔,“你方才,喚慕容瑜什麽?奕什麽?”

我不解他為何會對慕容瑜的小名感興趣,但想到這是端敬皇後親自為慕容瑜起的。也許,說出這個,能對局勢有所扭轉,遂答:“奕譞啊。慕容瑜說,這是端敬,哦不,這是你娘親自給他起的小名。奕譞這個名字有什麽問題麽?沐昕,你怎麽了?”

怕他不明白,我還用樹枝在地上輕輕勾勒出這兩個字的模樣。

然而我不明白的是,為何沈沐昕聽到“奕譞”這個名字會有這般大的反映,以致淚流滿麵,也不知,沈沐昕這樣的情緒急轉而下,會對慕容瑜有利,還是無利?但我,隻想盡力一試。

“沐昕,你到底怎麽了?”

許久,男子似才從巨大的悲傷中緩和過來,望著我,一字字道:“我的父親,姓沈,名喚益軒。”

一麵說著,一麵他接過手中的樹枝也在方才我書寫那兩字的旁邊,輕輕寫下他剛才念的這兩個字。

一瞬間,我似是明白了些什麽,心中的震動遠非言語所能形容。也是從那時起,我才明白,端敬皇後對沈沐昕父親的愛,究竟有多刻骨銘心。可這樣的情深,從另一麵,也顯出了,慕容瑜這些年是多麽的可憐可悲。他一心敬重愛戴的母妃,竟從未愛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