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護駕還情

回去時,楚凰對剛才看到的隻字未提。涼淵看她是低頭想事,便問道:“你可是在懷疑什麽?”

“並不是。倒不如這麽說,戈炎想與你聯手,已經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哦?”涼淵頗有興趣地看著她:“說來聽聽。”

“他在殿上呈上畫卷時,說的是‘我所得,我送與皇上,聊表心意’,他是代表他個人來的,在殿上他便這麽說過了。”

她麵容如畫,眼卻似刀鋒一般鋒利,涼淵喉頭想要湧出一些話,在月光下卻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低聲道:“明日便回宮罷。”

昨夜落了大雨,楚凰跟隨涼淵回來後便沉沉睡去,也是一早也發現園內落葉凋零,花瓣合著汙泥一半埋進了土壤中。除去這些,一些頑強長在樹上的葉子卻煥發著新綠的色彩,空氣潔淨,楚凰這時才發現古代也有古代的好處。

起碼這麽原生態的空氣,是在現代想聞也聞不到的。

已經有人來催她回宮,回去時自然還乘坐那小小轎輦。涼淵跟隨皇後和貴妃走在隊伍最前端,時不時往後一瞥,觸及她目光又收了回去,一臉冷淡。楚凰早就看慣他這副冷冰冰的樣子了,隻是稍微不習慣貴妃身旁那鳳冠的人也打量著她。

浮雲園在京城的西郊外,跟皇宮更是隔了挺遠的距離。被午後的豔陽曬著,楚凰很快便昏昏欲睡,隻是走出樹林時,一陣淩厲的殺意突然襲來,讓還在睡夢中的楚凰打了個寒戰,醒過來後一雙明目四處看,這樹林安靜得太過詭異,楚凰的預感不會出現錯誤,這裏遍伏殺機。

晴兒看她一臉凝重,走上前幾步問道:“主子可是哪裏不舒服?”

“你去前處待著。”楚凰揚了揚頭,指向皇上所在的地方。

她的直覺告訴她,皇上正處在危險之中。

幾乎是頃刻之間,從樹頂落下幾十個黑衣人,朝著隊伍的前端廝殺起來,霎時尖叫便傳了過來。楚凰看晴兒還走在半路,於是腳尖一點,緊緊抓住了她的肩膀:“你回去待著!”

晴兒還未說出一句話,楚凰便又向前衝去,她的手裏緊緊攥著一把小刀,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待趕到時,楚凰看見貴妃正緊緊縮在轎輦最裏麵,她的丫鬟倒在一片血泊裏,就連侍衛也頭身分家。楚凰深知保住頭領的重要性,她此刻隻想護住皇上。

“皇上人呢!”她朝著貴妃大吼一句。

顫巍巍指了指東方,楚凰看向那個方向。正是黑衣人聚集最多的地方,也來不及考慮更多,從倒下的侍衛身上抽出黑刀,立即朝著東方而去。

“你怎麽來了?”涼淵手中拿一把劍,剛剛揮手斬掉一個黑衣人的手臂,血濺滿他的臉,一臉怒容顯得更是可怕:“給朕滾回去!”

楚凰從黑衣人腹中抽出黑刀,冷道:“現在可管不了那麽多了!”

侍衛的人數在急劇下降,黑衣人人多勢眾,殺是殺不光的。涼淵四處看,用力地把楚凰撈進自己的保護範圍,推著她道:“往東邊

走,那裏有靖國古寺。”

樹林深深,陽光從密林裏滲漏下來隻剩星點,身後追逐的腳步緊緊逼著,楚凰回頭看了一眼,無比喪氣自己手中沒有一柄機關槍,若是有的話,掃射一番他們便都死絕了,那還用我們這麽拚命跑?

“還在瞎想。”涼淵低聲喘氣:“你是不要命了罷。”

幸好兩人的體力經過一夜的休息都是夠用,沒跑半個時辰已經能看見古寺的銅鍾。楚凰腳步逐漸加快,身子有一半脫離了涼淵,霎時之間,身後急速地響起呼嘯聲——

那是一支箭。楚凰身在古代,便是忘記他們用的除了劍和刀,還有一種可以遠距離傷人的兵器。箭聲呼嘯而至,已經到她身後,楚凰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承受那背上撕裂的感覺時,一個影子覆蓋住了自己。

伴隨著涼淵低聲一哼,吃力地倒在自己身上,楚凰慣常冷淡的臉色浮現一絲啞然,回頭看向涼淵的臉,一雙墨色的瞳仁有些微失神,是她的錯覺麽?她居然從這個冷血家夥的眼中看見了一絲深情?

“涼淵——”

楚凰坐在冰涼的石階上,從黃昏等到月色灑滿她身前,深夜嚴寒,寺廟裏的小和尚已經過來勸阻了自己幾次,讓自己回去休息,但她還是固執等在外麵,她要親口聽到廟主說涼淵並沒有大礙。

“這麽一來,恐怕是要欠他一次了。”

楚凰真不喜歡欠人的感覺。

月涼如水,廟內的池水隔了片刻會有漣漪浮動。她突然聞到一種熟悉的香氣,可這園中並沒有花叢,連樹木也是清一色的綠,如何會有香氣?

回頭一看,一張臉傾國傾城,笑意婉然,正是翠羽樓見過一麵的南浮生。

隻是她今日穿了一身男裝,青色的衣衫顯得人精致無比,頭頂夾著一隻墨色發冠,去了些媚氣,多了些書卷氣息。

“你怎會在此地?”

“跟著瓏玉出來遊玩,昨夜下雨便在廟裏躲雨,沒想能看見你。”南浮生坐在了她身邊,“怎麽,看你的臉,似乎有些不高興?”

“並沒有。”楚凰搖了搖頭:“與其說是不高興,倒不如說是茫然更對一些。”

南浮生手中抓著那月光玩,弱冠年紀卻還像小孩一般。

“瓏玉出宮了?”

南浮生點了點頭:“她要同我一起回去了,這次是來與你道別的。”

“能回家,那是一件好事。”楚凰微仰頭,雪白的月光傾覆在她臉上,冷冷清清,有絕美的感覺。

“你可知道,這京城中哪裏有人能治……失憶?”楚凰回過頭問道。

南浮生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深想了一番:“宮中便有一個神醫,名喚季淳安。看來你的確失憶了,竟然連他的名號也不曉得。”

“為什麽我就非得認識他?”楚凰嗬一聲:“就因為我是什麽皇後?”

南浮生搖頭:“不……他曾為你安過胎。”

楚凰一驚,目光膠住南浮生的臉:“我?有過孩子?”

南浮生點頭:“你雖然是前朝皇後,但是孩子卻並不是前皇上的。莫要看我,就連我也不確定那孩子是誰的,真要說出一個人的話,那人恐怕會將我撕了。”

“那孩子…生下了罷?”

“並不。”南浮生目光炯炯看她:“你的孩子快足月時被人踢掉了,如果你要問是誰,我大可以告訴你,就是今天替你擋了一箭的人。”

這話像是一聲驚雷響在楚凰耳邊,她回過頭看著那扇門,涼淵就在裏麵,生死未卜。但他的傷卻是因為自己受的,她以為涼淵是良心未泯,還對這身體的主人懷有心意,卻不曾想他曾經做過那般凶殘的事。

如此一來,還是自己沒有辜負他。

那一箭,就是他還給那失去孩子的可憐女人罷。

次日醒來後,宮中已經有人來找尋皇上,午後便會有大批人馬過來護送皇上回宮。楚凰將此事告訴涼淵時,涼淵隻是淡淡唔了一聲,又扭頭睡去了。臉色還是依舊蒼白,聽廟主說,那箭力道極大,射穿了涼淵的肺,若不是送進來的及時,縱然廟主空有妙手回春的醫術,也是無力回天。

“這群黑衣人,你可知是誰派來的?”

涼淵閉著眼,突然開口問。

楚凰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是戈炎的哥哥派來的罷,他們兩兄弟為了搶奪雲奴之主的位子。而戈炎哥哥是肯定不會讓他的弟弟與靖國皇上結盟的。”

涼淵低聲笑,不知牽動了哪處的傷口,嘴角跟著一抽。

“你何時……變得如此聰明啊。”

似乎隻是感歎。

若非昨日南浮生與自己所說那段話,楚凰現在恐怕是對涼淵懷有感激之情,但踢掉女子腹中孩兒這種事,駭人聽聞,讓楚凰現在看著涼淵的臉,內心複雜,無以言說。

“這次的事,你就當是沒發生過罷。”

楚凰聽他這麽開口,臉色一暗,道:“我自然知道。”

“宮中那些人,若是知道是誰為你擋的箭,恐怕會鬧出些許事來,你可懂?”涼淵捂著腹部,咳嗽兩聲,額頭滲出汗液,看著楚凰道。

他這番話是什麽意思,楚凰是進宮之後被晴兒告知,才明白了個通透。皇上是一國之君,若是為了她擋箭,她在大臣中就可被稱為魅惑妖邪,在後宮中也無法立足。

晴兒眨巴著眼睛:“主子,皇上這是完完全全在為你考慮啊!”

楚凰坐在房中,透過開了一半的窗戶可以看見乾清宮的方向。涼淵一被送進宮就有一大群太醫忙著過去治療,還有一眾妃子憂戚無比,他的世界其實一直離楚凰所認知的很遙遠。瓊花掩著宮牆琉璃,突然透出一股寂寥。

“還是……還了這份情罷!”

要查到戈淼帶來的黑衣人藏身何處,對楚凰來說並不算一件難事。未到三更她便從郊外回來,踏入乾清宮時一身血汙,烏發繚亂,唯有一雙眼睛格外亮。難得涼淵是沒睡的,聽見響聲便回過頭,如此就跟拎著人頭的楚凰碰了個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