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誰不服
數百修士紛紛下樓跟隨唐吉可德和候蓬勃祖孫到了門外。隻見夜風呼號之中，大漠籠罩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唐吉可德向後方說了一句發音怪異的方言，大概是叫人抬出什麽東西。不一會兒，隻見六個西方人推著一台古怪的器物走了出來。
這架機器兩側是兩個巨大的輪子，中間是一個鐵柱子樣的筒子，隻見唐吉可德從鐵柱尾部的一個鐵箱子裏取出一顆黑黝黝人頭大小的鐵球，塞入筒子裏，從鐵柱尾部摳摳索索掏出一根撚子來，取出火石，示意大家後退，眾人不明所以，依言退後。
“再退後！”隨著唐吉可德生硬別扭的喊叫聲，撚子被嗤拉地點著了。噝噝聲中，隻見筒子口砰地一聲巨響，火光大放，前方百米之處沙粒轟然四射，聲勢驚人！
看著周圍啞然地眾人，唐吉可德得意地張開雙臂，喊道：“這是我拜占庭帝國偉大的發明，名為帝國大炮，親愛的東方觀眾，是否覺得很震撼？”
眾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容說不出的古怪。這時，從修士群中走出一個邋遢的道人，摸摸大炮的炮口，聳起鼻子嗅了嗅，笑道：“錯不了，硫磺、硝石還有那木炭的味道，隻是老道不知道，這火藥什麽時候成了你們那鳥國的發明？”
眾人實在憋不住，齊齊哄笑，搞了這麽大動靜原來這個西方人就是為了讓大家看看火藥爆炸。
火藥配方最早可追溯至晉代丹道大家葛洪的《抱樸子·仙藥篇》，到了唐朝，《鉛汞甲庚至寶集成》《諸家神品丹方》《真元妙道要略》等丹書醫經中就明確記載了以硫磺、硝石配置火藥的論述。至晚唐時期，火藥已廣泛應用於引火、爆竹。說起來，火藥正是一些煉丹術士不小心搞錯了丹方引起爆炸才偶然發現，在場多有道家外丹派的高手，對這火藥的性能可說了如之掌。方才比試戲法雜技，對在場修士來說就像小孩子翻跟頭博大人一笑，但如今唐吉可德炫耀火藥威力，無形中就觸動了修士們的逆鱗！
林奇搖頭不已：“班門弄斧，班門弄斧！”
隻見那邋遢道人手一翻，掏出兩粒黑黝黝的彈丸，在手中旋轉不已。場中登時一陣喧嘩，有位道姑冷聲喝道：“元陽老頭，你瘋了不成，這麽多人你拿出這霹靂子？一旦爆炸引起誤傷你青陽宗承擔得起麽？”
邋遢道人元陽真人嘿然一笑：“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誤傷各位分毫，原本不想效仿這位西方來的井底之蛙，隻是今天若不讓這人瞧瞧老祖宗的技藝，怕是祖師爺在三清天也饒不了老道。”
眾人大笑稱是，紛紛讓元陽真人演示。
元陽真人向唐吉可德微微一笑：“瞧仔細了！”又手連彈，將一粒霹靂子打到大炮剛才射擊之處，另一粒尾隨著後發先至，相撞之下，隻聽得“轟”地一聲，百米遠處現處一個巨大的深坑，威力比剛才那大炮強了不知多少！
唐吉可德麵色發白，嘴唇幹澀，自己等人勞師動眾推出這麽大的家什原本想讓這些東方人開開眼界，哪曾想隨便走出個不起眼的道人扔出的兩粒彈丸就有如此威力。他深通火藥藥性，這兩粒彈丸爆炸散發出的氣味和他的火炮一模一樣，確實是十足的火藥製品，頓時呆立當地啞口無言！
唐吉可德垂頭喪氣向眾人行禮：“神秘的大唐果然藏龍臥虎，我、輸了。”
“且慢！”候蓬勃上前道：“我侯氏也有幾樣小東西獻上。”手一招，隻見小紅已經從後台抬出一堆物事，仿佛捆綁在一起的爆竹。
“爆竹？！”人群中有人喊了出來。
侯蓬勃微微一笑：“是爆竹，卻也不完全是。眾位看個好就行！”
一堆又一堆的爆竹抱了出來，總共八堆，候蓬勃對小紅道：“沒有搞錯次序吧？”
“錯不了，我都做了標記呢。”小紅歡快地道，又一把奪過侯蓬勃手中的火石：“我來點！我來點！”
小紅依次將八堆爆竹點燃，隻聽得砰然聲中，火花四濺，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煙花射入上空，曼麗無方，組成一個大字——恭！
第二個點燃，煙花打入上空，形成一個“祝”，第三個、第四個迅速射入夜空，直到第八個射完，夜空中出現了八個大字——恭祝龍門天市召開！
八個大字在豔麗的色彩中明明滅滅，良久放散，饒是眾修士見慣了奇景異觀，但何曾見過這般景象，最妙的是應景祝賀，喜氣洋洋。頓時場中叫好聲傳遍了大漠，比之場內雜耍之時的歡呼響亮了何止十倍！
人聲鼎沸中，侯蓬勃向麵如死灰的唐吉可德道：“我泱泱大唐人傑地靈，技藝傑出之輩何止千萬。隻是民心祥和，不忍多造殺器。火藥等物，用之殺戮固然能逞一時之利，但終究不如用來慶祝得好！”
眾人聽了暗暗讚許，唯獨方辟符卻想：戰場搏殺何等慘烈無奈，又如何能一廂情願講求仁道？同樣是火藥，西方人用來造大炮，東方人用來造爆竹。設若千百年後兩國相爭，又是個什麽結局？
小紅興奮地兜起小衣襟，蹦蹦跳跳地向周圍看客討要賞錢，像個街頭賣藝的民女一般。眾修
士看著小姑娘可愛，紛紛掏出靈石擲入小紅懷中。小紅看著一塊塊靈石，撅嘴道：“怎麽都是一些亮晶晶的小石頭啊，看官們也太小氣了，連塊銀子都沒有！”
砰地一塊赤金丟下，摩勒摸著小紅的腦袋笑道：“小丫頭，這石頭比金銀貴重多了。你要願意的話，我用金子和你換。”
小紅聞聽，眼睛一轉，搖搖頭甩脫摩勒的大手：“才不呢！”
眾人丟靈石的丟靈石，丟珠玉的丟珠玉，小紅笑嘻嘻地一一接住，忽聽一個軟綿綿的聲音道：“小姑娘，本尊今次並無金銀在身，就賞賜你一番造化如何？”
全場靜寂下來，小紅抬頭一看，是個精瘦如柴白麵無須的中年人，小紅不解道：“什麽造化？”
“做我女徒弟。”
小紅察覺到全場人中泰半以上皺起眉頭，料來不是什麽好事，便搖頭道：“我要回去和爺爺繼續學家傳的技藝，不和你學。”
這中年人哈哈一笑，轉首間見唐吉可德正帶人吃力地拖回大炮，眼色一冷，如鷹凖般銳利，伸手虛空一抓，那大炮應身而起，五指彎曲間，隻見喀拉拉聲響，大炮竟生生拗成了一團廢鐵，中年右掌一翻，那團廢鐵呼嘯劃入夜空，被丟出了眾人的視線。
“你那家傳的雜耍比起這個如何？”
小紅驚惶地搖搖頭。
摩勒麵色一沉，回頭看到劉掌櫃縮在後方，便鑽入人群一把抓住劉掌櫃，道：“這人是何來曆？”
劉掌櫃苦笑道：“摩羅神教十三尊者之一的七陰尊者。”
摩勒看看周圍修士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道：“那七陰尊者收徒，為何大家這般表情？”
劉掌櫃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伸手招了招讓摩勒附耳過來：“七陰尊者修煉的是一種類似采補的邪功，專門抓根骨上好的處女做鼎爐。”
“混賬！”摩勒大怒，身形暴起。被劉掌櫃一把拉住：“不要妄動，摩羅神教勢力太大，惹不得！今天九大門派隻有摩羅神教來人，待得明日其餘各大派來人，成勢力相抗之局，再圖後計！”
劉掌櫃正給摩勒傳聲的功夫，卻見七陰尊者看著小紅冷哼道：“你願意也罷，不願意也好，我摩羅神教要收徒，誰敢不服？”看看四周，七陰尊者輕笑不已。
“我不服！”“我不服！”
七陰語聲剛落，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從人群眾響起，男聲如蒼龍怒吼，女聲如銀瓶乍破！
聲到人到，兩道身影一東一西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