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潛行

自鴻蒙開辟以來，古人一直以為“天圓地方”，直到十六世紀西人麥哲倫完成環球航行才證明大地是個球形，其時已是明朝嘉靖年間。所謂大道如一，小千世界一如大千世界，一個日月所照之處天體運行規律無不差相仿佛，大地自然也是球形，但在方辟符這樣的唐人看來，發現大地是園形卻難免有匪夷所思之感。

厭離麵有喜慰之色，指著黑曜山脈道：“翻過這座山，便是我火族部落。便是此番界崩族滅，我也總算是回到了族裏。”

林奇驅起星漢浮槎，向黑曜山飛去。剛飛不久，忽然間，聽得厭離又驚呼一聲：“停下！”林奇轉過頭看，看到厭離直直指著黑曜山脈上空的幾個黑點，麵色劇變，顫聲道：“赤炎天魔？！”

這裏居然出現赤炎天魔，難道竟是蔡魔老巢？

厭離自小生活在火魔的噩夢中，看到天空遠處的四個天魔飛來，登時有點發懵，小臉煞白，雙拳緊握，渾身發抖。

林奇邪邪一笑：“丫頭，不要怕！以我們現在的陣勢，便是平了黑曜山也非難事！”

厭離看看方辟符和海伯，二人微笑著點點頭。

說時遲，那時快，四個天魔轉瞬間飛近，由幾個黑點變成龐然大物，當初方辟符初入火族部落時便聽厭離說“天魔守日，地魔守夜”，這時才窺得天魔全貌——渾身金黃高約丈許，耀如大日，烈焰奔騰不息，碩大的頭顱隻有一隻獨目，開闔間懾人心神，配以六隻虯龍般粗壯的手臂，看上去猙獰無比！

四尊天魔在星漢舟上空齊齊站定，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舟上眾人。左首一尊天魔開口道：“百餘年不見血食，今日一見四隻，該是我等大發利市！”

第二尊道：“有火族餘孽氣息，周老鬼祭天在即，正好一網打盡！”

第三尊道：“吾觀此舟大是不凡，該不是仙器吧！”

第四尊道：“我等不能大意，能馭使此等飛仙法器不是凡俗之輩！”

四尊天魔聲如洪鍾，發話之間此起披伏，竟如出於一人之口，詭異無比。

方辟符等人麵色古怪，海伯冷哼一聲，方辟符微微搖頭，右手一戟指，九劍齊出，光芒大作，每劍形狀不一，或如鋸齒，或成尖錐，或如巨槌，還有的如放大的一根縫衣針，其餘還是以劍形為主。這九劍正是當日絕無情在他心海丹田中下的心劍之種，經過十餘年的勤修不輟，終於大成！

九把門板大小的巨劍直直指著四魔，劍芒吞吐不定，氣勢雄渾無匹。登時將四魔氣焰壓了下去。

方辟符正待發動心念，卻被林奇一把拉住，隻見林奇笑道：“方兄，你那心劍威能太大，殺雞焉用牛刀？我有更省事的法子！”

卻說四尊天魔見九把心劍的威勢，知道遇到了硬茬，齊齊一吼，移形換位占定四方虛空，四六二十四支手臂揮舞作勢，呼呼聲中，三十六道火柱結成了宏大的結界，星漢舟上登時烈焰如熾。

林奇看著火柱橫空，樂了：“玩結界？”連厭離也笑逐眼開，叫道：“小賊，他們班門弄斧，你

要是一炷香之內不把這些家夥收拾了，連我都要小看你！”

林奇哼哼道：“一炷香，你已經夠小看我了。”變戲法似的雙手交互捏訣，虛空中頓時出現幽深的四個空洞。

四尊天魔齊齊驚呼：“空間黑洞！？”小千界崩潰在即，空間也開始出現黑洞，黑洞幾乎吞噬一切，天魔們對這種難以理解的存在深為忌憚。知道今天是踢到鐵板了，四隻獨目一交會，即生退意。

三十六道火柱隻在眨眼間便被吸入黑洞，化為烏有，林奇將黑洞一收，指著四尊天魔大笑道：“想逃？定、定、定、定！”右手一個輪指，往回一拉。

四尊天魔像被束縛住一般跌落在星漢浮槎上，火焰委頓，四隻獨目現出驚懼之色。其中一隻天魔道：“可是上界仙人？一切好商量，我們主公與仙人交情匪淺，萬勿大水衝了龍王廟！”

仙人？主公？蔡魔竟與仙人相勾結？

方辟符大起疑竇，上前一步道：“你們主公可是蔡魔？先前說的祭天是怎麽回事？”

天魔獨目閃爍，囁喏不言。

方辟符身後劍光一閃，九劍夭矯而起，作勢欲撲，厲聲喝道：“你們不說，我現在就讓你們形神俱滅！”

四魔閉目不言。

海伯忽道：“少宗主，還是讓老夫來吧！”說罷，取出幻水珠，毫光一閃，便將四魔攝入其中。隻見海伯將手覆在幻水珠上，雙目微眯，片刻後沉聲道：“這些魔頭正是那蔡魔屬下，這黑曜山便是蔡魔老巢。至於祭天，卻與厭離族人有關。似是對火族族祖周公進行的一場煉魂大祭！”

厭離一聽，亂了方寸，淚水漣漣：“是先祖，他們要對先祖下毒手？怎麽辦，怎麽辦？”

方辟符頓時麵色沉重，他受火族所傳《天人感應章》日久，修行一日千裏，對周公自是心懷感戴。於是便道：“海伯，這黑曜山勢力如何？”

海伯搖搖頭道：“黑曜山方圓占地百裏，延綿不絕，有天魔三百六，人魔三千六，地魔三萬六。那蔡魔已有仙人修為。而且，我從這四個魔頭心念中探知，此刻黑曜山怕是有仙人駐守。我等……還是智取為上。”

“智取？”林奇忽地一拍腦門，道：“我們變化成這四個天魔，混入黑曜山，伺機救出做夢老頭如何？”

方辟符看看海伯，二人點點頭，均覺此法可行。

若論變化之術，林奇功力神妙，變幻自如。海伯出身水族，於幻術一道自是精熟。方辟符修行《天人感應章》以來，於天地人已有小成，隨心變化也無甚問題。隻有厭離境界低微，修行《感應章》化物篇還是個半吊子，隻能變幻狐貓動物。此時見林奇三人搖身一變化為三尊天魔，自己變來變去卻還是狐首魔臂的怪模樣，不由得又羞又急。

林奇哈哈大笑，隨手一指，幫厭離化成天魔模樣。

方辟符看到厭離老大不自在，笑道：“術業有專攻，厭離妹妹，你我於變幻一道本不擅長，此行我倆便不要出聲，一切由林兄弟和海伯應付。”

方辟符這話也

不全是安慰，四人雖同化為天魔，但細微處還是大有分別。林奇那尊最為神似，焰光四射，聲如洪鍾，海伯其次。而方辟符說話聲還是如未變時一般。至於厭離更是呆呆滯滯，徒具其形。

四人收起星漢浮槎，疾馳往黑曜山飛去。

依著四天魔的記憶，海伯輕車熟路地帶著大家飛入一個洞穴巷道中，迎麵走來一群青焰人魔，躬身道：“天七十一、天七十二、天七十三、天七十四諸位大人，此番外出可有收獲？”

林奇和海伯冷哼一聲，青焰人魔訕訕然讓出道路。

不多時，四人穿過山腹，來到一個巨大的平地空闊處，四人不由得呆了一呆，由山洞伸出的石橋連接著的這個巨型平台闊達千畝，疊疊而起，至高處是一個巨大的祭台，如同金字塔一般。平台連接著十幾處石橋與山腹相連，周邊淵深如獄，四壁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洞穴數以萬計的火魔進進出出，高處是天魔，中部是人魔，靠近深淵底部的是數不清的地魔居所。

一眼望去如同蟻穴，眾人這可領會為什麽海伯說“智取為上”了。

正失神間，厭離一聲驚呼，林奇等三人順著厭離的目光看向高台，才發現祭台中央竟擺放著火族部落廣場的聖石柱，熊熊藍焰已變得暗淡無比，想來周公魂魄大受損傷。

林奇一把拉住正要疾馳而上的厭離，沉聲道：“你如果還想要救你家做夢老頭，就給我好好呆著。”厭離看了看聖火柱周圍的重重疊疊的天地人魔，心知不能打草驚蛇，隻得作罷。

隻見祭台上飄下來一尊焰氣更為雄渾的焰魔，轟隆隆道：“七十一，你等外出許久，到底搜來了多少木精？”

海伯道：“那木精便是青黃色麟甲，天地元氣稀薄，生靈多已暴斃就矣……”

那天魔不知海伯是給林奇傳話，不耐煩道：“休說廢話，到底搜集來沒有？尊重九幽搜魂大陣即日啟動，五行之精如今隻差木精。誤了尊主大事，將爾等化為火元還是輕的！”

林奇六隻手臂一翻，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堆蜥蜴、地龍、青魚的鱗甲，道：“我們巡回千裏隻搜得這些，尊上看可否適用？”

那天魔六手微張，將林奇手中的鱗甲攝過來，林奇心中暗道這天魔比自己降服的那四尊天魔法力高深了十多倍。隻見那尊天魔巨目掠過手中鱗甲，吱吱聲中十之七八已化為飛灰，隻剩得一隻手中色澤青黃的一些，翁聲道：“大大不夠，蠢貨，這些大大不夠！你等連日來搜集，隻是弄了這麽一點麽？”

海伯連連賠笑：“尊上，實是生靈日少，隻需多給我等些時日，定會收集齊全。”

“多些時日！”那天魔吼道：“靈冥法師說界崩隻在須臾之間，三日後無論如何都要開啟搜魂大陣，否則，你我都難逃寂滅！”

眾人唯唯諾諾，天魔又吼了一陣子，揮揮手又飛到了祭台之上。

海伯暗暗捏了把汗，慶幸那天魔心無旁騖，林奇反應奇快，眾人才沒有穿幫，向林奇使了一個顏色，帶路向東邊的一排洞穴快速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