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章: 丹青

所以,斐離越是對她好她越是不安。

而在另一邊,送走了波斯的使者,斐離問身邊的侍衛:“洛林,淩煙閣什麽時候可以完工了……”

洛林恭敬的站在一邊,說道:“淩煙閣已經竣工,隻等爺去看看還缺些什麽?”

斐離滿意的點了點頭,“可算在她生辰之前將淩煙閣完工了……”

見斐離這麽說,洛林在一邊猶豫的說道:“爺這樣做,是不是對她太好了?她不過是枚棋子而已,爺這樣做會不會讓她產生優越感而要的更多,這不是違背了爺當初的目的麽?”

斐離嘴角浮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她是個聰明人,她很明白自己的處境的,對她越好,她越是惶恐,就越不敢違背我。”

古代的冬天來的很早,十一月,費京就飛起了雪花。

季寒煙很怕冷,在現代怕冷,在古代這個身體也是十分的畏寒。於是在下雪的天氣,季寒煙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窩在廂房內烤起了火,堅決不出門半步。

窗外飛雪,而種在院子裏的一株紅梅早早的開了花,季寒煙忽然起了興致,就叫雲容研墨,自己拿起了好久沒拿的筆在宣紙上寫了一行詩。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

季寒煙因為在現代是中文係教授,自小就練的書法,寫的字當然的是不錯的。簪花小楷立於紙上,將詩讀出來,好奇的問道:“小姐,你什麽時候學會寫詩的了?我不是記得你最討厭練字了呢,怎麽字寫的這麽好看。”

季寒煙輕咳了一聲,倒是忘記了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是個好舞刀弄槍的了。季寒煙含糊的說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正在這個時候,聽見屋外有人行禮“參見侯爺。”季寒煙抬眼,就看見斐離穿著黑色的大氅,大氅上沾落了的雪花站在門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季寒煙的心裏一驚,剛才雲容的話到底斐離聽見了幾分進去。

斐離含笑的走了進來,雲容為斐離脫下大氅,季寒煙感覺的向斐離行禮。

斐離將季寒煙扶了起來,對雲容說道:“你下去吧!……”

雲容應聲退下。

季寒煙看著斐離含笑的樣子,那雙如寒泉萃過的眸子似乎是什麽都看清了又似乎是什麽都不知道,季寒煙把不準他到底在想著什麽。如果剛才雲容的話被斐離聽了去,以斐離的精明,雖然不會猜到她會是靈魂調換的,但是對於她的身份肯定會有所猜忌的。

心裏雖然著急,但是表麵上還是十分淡定的為斐離倒了一杯茶問斐離:“王爺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下朝了……”

斐離接過季寒煙手中的茶杯,說道:“本候見你這些天沒出過門怕你在家裏悶壞了,所以特意的趕回來陪著你。”

話說的溫情脈脈的,但是季寒煙不知道怎麽回事,身上忽然起了雞皮疙瘩一樣,她抖了抖。

斐離走到書桌前,看見了剛才季寒煙隨手寫的詩,說道:“唔,果然是好詩,寒煙果然是好才學。”不知道是不是季寒煙的錯覺,總覺得斐離話裏有話,她一下子就防備了起來。

這首詩,將梅花的神韻都寫了出來,語言用詞十分的獨到,斐離沒想到季寒煙居然還有此的才學,不由得對於季寒煙刮目相看。

斐離似乎是無意間說的那句話一樣,斐離又鋪了一張宣紙在書案上,季寒煙不知道斐離要做什麽,就疑問的看著他。

斐離說道:“為我研墨。”

季寒煙呆呆的研墨,不知道斐離要做什麽,墨研好之後,斐離提筆,手法極快的在那張宣紙上畫些什麽。

空氣中點燃的是季寒煙一向喜歡的紫檀的香味,這一點季寒煙的喜好是和斐離相同的。

季寒煙在研墨,斐離在宣紙上作畫,一股難以言明的溫馨的感覺在兩人之間漫開。

似乎兩個人隻是平常的夫妻一般,夫君在作畫,而妻子在一旁研墨,紅袖添香。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可以聽到雪落的聲音。

那一刻,看著斐離作畫時溫潤的側臉,季寒煙有幾分的迷糊,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讀書消得潑茶香”這句話。

“什麽意思?”

原來她竟然不知不覺的將這句詩讀了出來,就見斐離以極快的速度將這幅畫做好了,將她自言自語的說些什麽,就不由得出聲問了。

季寒煙紅了臉,說道:“沒,沒什麽意思。”

讀書消得潑茶香是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寫的,說的是與她的夫君如何恩愛的意思。她怎麽會

恍神對著斐離讀出來了呢。

斐離不是良人,她是一早的就知道的。斐離也不是她的良人,雖然斐離現在對她萬般的好,但是季寒煙清楚的知道,斐離是因為這一個她暫時不知道的目的的。

斐離見季寒煙紅了臉頰,心裏不知道怎麽的一動,聲音分外的溫柔的說道:“你看看,畫的可像你。”

隻見宣紙上有一美人站於窗前,窗外開了數枝紅梅。美人氣質清冷,雖然裹著狐裘,但是不顯半分的臃腫。

那眉眼雖然隻是寥寥數筆,但是盡得神韻,季寒煙說道:“想不到侯爺的畫居然這麽的好!……”

季寒煙這聲驚歎是由衷的驚歎的。在現代的時候,她對於畫也有些研究,但是水墨丹青,是最難描繪的。在她的印象之中,斐離是個深諳權術的人,卻沒想到,她居然有此的耐心作畫。畢竟看這作畫的功底,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

斐離半分玩笑的說道:“難道在你的眼裏本王不過是個紈絝子弟麽?”

季寒煙連忙說道:“不敢,隻是寒煙沒想到王爺居然會有時間用來練習作畫。”季寒煙表麵上雖然是這麽的說,但是心底卻是在暗自的誹謗著你若是紈絝子弟,那麽整個的晁啟國的那些紈絝子弟算是什麽。

聽到季寒煙這麽說,斐離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以往的趣事一般,“從前我性格頑劣,總是靜不下心來。那時母妃對我很是頭疼,為了磨練我的性格,就找了畫師來教我繪畫,來鍛煉我的耐性。開始我總是捉弄著那些畫師,不曾想後來居然慢慢的喜歡上了丹青。”

說著,又輕歎一聲:“待到成年之後倒是鮮少有時間作畫了,手法都生疏了……”

世人都道永樂候權傾朝野,政治手段是一流的,但是顯少有人知道侯爺斐離曾經師承禦前第一畫師,人稱聖手丹青的李一。

他不僅將形掌握的十分的好,就連神韻撲捉的十分獨到,形神具備,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斐離很少做畫,今日可能是難得的心情好,竟然為季寒煙做了一幅畫。

當時斐離絕對是沒有想到,在很多年之後,當季寒煙已經離開他的時候,他留下來懷念的,也是唯一能用來懷念季寒煙的,隻是當年無意興起的時候,做的一副畫而已。

那時,他得到了他用盡心思想要得到的江山,卻失去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