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章: 納蘭清遠的頭七之期
紛飛的雪花散落在假山、清池、花卉上,納蘭清遠坐在一乘軟轎上,懷裏抱著一個小暖包,漫不經心地雪景,耳邊傳來不易察覺的喘息聲與掙紮聲。
納蘭清遠目光一凝,“三小姐,怎麽了?”
“沒事,走吧!——”大概是哪個丫頭跟仆役私通,不關她何事。
長河居位於納蘭府的東南角,長河居的布置跟納蘭長萊那特立獨行的性子倒也極為相似。在奢華的納蘭府裏圈上一塊地蓋間茅草屋,圍上一排低矮籬笆牆,種著幾棵在冬天還鬱鬱蔥蔥的棵和盛開幾朵雪蓮的清池,池旁是挽著白布的檀香亭。
確實屋如其人,納蘭清遠問道:“小蹄子,你家公子呢?”
“回三小姐,我家公子在檀香亭裏呢!——”小蹄子指了指在寒風中佇立的修長身影。
納蘭清遠眯眼望去,白布紛飛的亭內隱約看到有火光和人影。
小蹄子抖了抖積雪的肩頭,對納蘭清遠說道:“三公子昨個兒醒來就這副模樣,非要親自給納蘭平妃做頭七。三小姐,您自個兒進去吧,三公子不讓我們這些下人靠近的!——”
頭七是亡靈最流連親人的時間,納蘭長萊為何如此厚待她?
納蘭清遠撤了傘,收了暖包,自鵝卵石小徑走過,亭內是薰人的冥紙和檀香味道。此時的納蘭長萊並未束發,烏黑的發絲半披在地上,隻要再動一下頭發就跟著冥紙一起燒著了。
納蘭清遠喉間滾動著,終於婉轉地叫了一聲,“三哥。”
納蘭長萊起初一動不動,聽見這聲三哥後轉身看著納蘭清遠,像在探究什麽,那眼神像在看她又不太像。
“三哥為何如此看我?”納蘭清遠緩步走至火盆前,抓起一把冥紙要往裏燒,被納蘭長萊一把止住。
“別為自己燒紙。”納蘭長萊定定看著她,長長的睫毛遮住他點墨的眼珠,看不出他的思緒。
“三哥……”納蘭清遠的身體僵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常態。
“三哥自小眼睛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你一出現我就知道。二妹,你後悔了嗎?後悔輔佐這樣的君王、光耀這樣的門楣了嗎?”納蘭長萊低聲問道,連亭外的雪花都沒有驚動。
今日早朝,當今皇上慕容洛塵竟然連納蘭清遠的骨灰都不讓納蘭家收回。
納蘭清遠
不說話,不恨怎麽可能?因為這樣的世道,她一出生就被剝奪了安逸的權力;因為男尊女卑的製度,她就算功高傲世,女兒身的秘密一破,等待她的就是責難、廢手、冷宮、剖心……她怎能不恨?!
“三哥,府內的宗師感覺到我運功時的氣息了……”納蘭清遠沒頭沒腦地回了這麽一句。
“是氣宗。”納蘭長萊皺眉說道,氣宗算天下宗師之首,六感敏銳,可感知周遭一切氣息的變化,隨時隨地可入定,觀照八方。
“氣宗高傲異常,怎可任人差譴?”納蘭清遠自是聽過此人的。
“天下第一人相請,再傲氣衝天也得給薄麵三分。”納蘭長萊冷哼道,修長的手指撥弄著中空的冥紙,一張張慢條斯裏地放進火盆。
“慕容洛塵?”納蘭清遠脫口而出,若是慕容洛塵相請,氣宗會出現嗎?
納蘭清遠不這麽認為,當年江城一戰,臉帶麵具的氣宗一派是慕容洛環的將佐,高傲如他怎會轉身另事他主。
“也許。”納蘭長萊表麵對此事平靜無緣,心底卻思量千萬,氣宗八年前授命守納蘭府,原來等的是納蘭清遠?誰能算出納蘭清遠會受剖心之苦,並能魂魄還陽?就算天下第一的相士也算不出這樣的命格啊!
納蘭長萊沉默片刻,揚眉道:“此事交給三哥,三哥雖不一介無用之輩,但對付幾個宗師還措措有餘。”
“多謝三哥。”納蘭清遠看著納蘭長萊依舊不斷燒著冥紙,拿出手心揣緊的兩味藥,“請三哥幫忙看看。”
納蘭長萊一一拿至鼻尖輕嗅,碰觸那顆的小人參時麵色大變,氣聲道:“誰的心思如此歹毒,竟然用玉虛子浸泡?”
納蘭清遠不是什麽無知的閨中秀女,她隻是聽過玉虛子的。玉虛子,外表剔透如玉,與人參無異,用玉虛子自己的汁液浸泡後,便是極強的迷香和毒藥。軍中軍醫都不曾有過,因其極為罕見。
她認不出,卻淡淡記得味道。
“納蘭清遠隻是好奇,玉虛子混於眾多禮物之中,難辨是誰。”納蘭清遠笑道,心思卻沒有過多停留在上麵。
納蘭長萊鬆了口氣,清聲道:“你我雖同父異母,但三哥一直很驕傲有妹如你,生前你做了全天下男人都未必做到的事。現在換了一副軀體,三哥定讓你過上你向往的生活。”
“三哥為了納蘭清遠值得前程盡毀嗎?”納蘭清遠淺笑道。
“不過是多跪幾次皇帝,多折幾次腰,何來的前程?納蘭家的前程也從不在我的身上,納蘭家人一直都明白。”納蘭長萊無所謂的聳肩道,看了看天色,“晚了,你先回吧。這一個月你白日學習宮中教習的禮儀,晚上練木劍吧!——”
說著,縱身一躍,自亭內取出一把木劍遞給納蘭清遠。按了劍尾的小按鈕,劍身竟然收縮一半,放入內袖正好。
納蘭清遠笑道:“還是三哥想得周到。”
她也不推辭,接過短劍藏於袖內,頭也不回地離開長河居。
冬日寒冷,因納蘭清遠的身體剛好,納蘭清遠又剛出門。小翠連忙讓人為她準備了藥湯,讓她好好泡泡祛寒。
“你出去吧!——”納蘭清遠手探進溫水中,適度適宜剛好。
“是,小姐。”
確定小翠已離開後,納蘭清遠才解開外袍、中衣、裏衣、肚兜、褻褲。
納蘭清遠像欣賞一件上好瓷器一般欣賞著欣賞這具身體,膚若凝脂,十指纖細,身體濃稠纖合,宛若白玉,連腳趾都溫潤如玉。
她輕輕擦洗著身體,出神般地撥著水麵,白嫩的手指合著微微泛青的藥湯,十分誘人。
突然,窗棱響起了輕微的響聲。
納蘭清遠連忙起身用白袍將自己裹起來,輕喝道:“是誰?”
“美人香湯果然不錯。”一個聲音自澡盆旁傳來,輕快又戲謔。
“好一個囂張的淫賊!”納蘭清遠怒目橫視,卻也拿這淫賊沒辦法,能在轉眼移動身法的人,以前的她都不一定能做到,更何況現在。
“姑娘過獎了,不算太囂張。”那個掬了浴桶內的水在鼻間輕嗅的男子,咧著嘴,笑得跟一枚金燦燦的小元寶似的。
語氣很無辜,手裏卻做著調戲良家婦女的事情。
“……”納蘭清遠瞪了男人片刻,嘴角含笑的解開身上的白袍。
男子連忙閉上眼轉過身去,黑亮的眼還是捕捉到她肩頭上的春光,嘴裏懊惱地低喃著,“罪過罪過,師兄知道了一定扒了我的皮不可。”
納蘭清遠見男子轉身忙拿了衣物走到屏風之後,快速換著,出來時盈盈一笑,問道:“公子深夜造訪不會隻是來偷看姑娘洗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