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難以開口的親情
得到楚淩天的應允之後，楚湘菱立刻揚唇，飛快地轉身消失在醫院的走廊盡頭，明麵上是約客戶談生意，但那客戶是陸辰軒介紹的，她可以在談完生意後和陸辰軒約會。
楚湘菱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很快就離開了醫院。
蘇笑笑整理著自己的情緒，望著鏡中女孩的模樣，好一會兒才從洗手間出來，剛才經曆的一切好像一場夢魘，她多希望在現實中蘇蔓還好好地活著，可是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母親永遠地離開人世，她再也不可能看到她的笑臉，再也不可能聽到她的諄諄教誨，她喚她，她也不會再答應。
人死如燈滅。
蘇笑笑走出洗手間，望著前方坐在走廊座椅上，垂著腦袋的男人，花白的頭發最是引人注目，不知不覺中，楚淩天好像在一瞬間就老了十歲，蘇笑笑緩緩走到他麵前，聽到輕巧的腳步聲，楚淩天這才抬起頭來。
蘇笑笑蹲下身子，雙手放在膝蓋上，同楚淩天平視著，“爸，您不是還勸我不要傷心麽？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難過？”
楚淩天勉強地牽動嘴角，正想說什麽的時候，瞳孔卻驀地收縮，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麵前的女孩，聲音微微顫抖：“你……你剛才叫我什麽？”
“爸。”
這是蘇笑笑第一次叫他爸爸，而不是冰冷的“喂”或者“楚淩天”。
眼前的老人好像在一瞬間就有了精神，他眼含熱淚，異常激動地拍著蘇笑笑的肩膀，答應著：“哎！笑笑，你終於肯認我這個父親了，你終於肯原諒爸爸了……”
“其實在我知道您當初是有苦衷的時候就已經原諒了您七八分，今天看到您對媽媽付出的感情，我相信媽媽走了，您的傷心一定不會比我少。媽走了，以後我就隻有您這個爸爸，我當然要認你。”
楚淩天無比欣慰地點點頭，然後偏過臉去，用衣袖擦掉眼角的熱淚，好久之後才平複自己的情緒，深吸一口氣，“笑笑，你放心，以後就由爸爸來照顧你，走，爸爸現在就帶
你去搬家，你今晚就回家住，好不好？”
蘇笑笑愣住，對於她和蘇蔓的那個家，她心裏是有些不舍的，那裏有著她二十年的記憶，每件家具，每樣東西，都能讓她想起小時候的時光，還有那時候的蘇蔓。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雖然那個家的條件很艱苦，可是她卻還是無憂無慮地長大，直到母親生病後，她才漸漸知道愁滋味。
見蘇笑笑臉上露出猶豫之色，楚淩天不禁開始猜測：“難道你是擔心你和你妹妹的關係？盡管她從小被我嬌慣著長大，但你是她姐姐，她不會對你有意見的。”
看到楚淩天誤會，蘇笑笑趕緊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而是……算了，我聽爸的。”
楚淩天大概無法理解那個家對她的重要性，她想要一直留在那裏，但想起蘇蔓臨終的囑咐，她隻好答應，她會按照蘇蔓的要求，同楚湘菱和楚淩天生活在一起，讓她在天之靈也安心無虞。
聽了蘇笑笑的話，楚淩天高興得不得了，趕緊帶著她離開醫院，讓司機開車去她們家收拾行李，一路上，楚淩天不停地形容著他和楚湘菱居住的別墅。
“春天的時候我們的後花園百花齊放，風景優美得讓人流連忘返，夏天別墅裏處處都安裝了中央空調，要外出納涼的話隻要從南門出去，就能走到微風陣陣的江邊，秋天院子裏所有樹葉都染上金黃，景色很好看，冬天雖然外麵天寒地凍，但我們的房間裏都有暖氣，你不用擔心，對了，我已經替你準備好房間了，這些年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你們母女倆，所以空置了和湘菱房間設計結構一樣的房間，裏麵有大衣櫃，書桌和電腦桌，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聽到楚淩天嘮嘮叨叨的聲音，蘇笑笑隻抿唇偶爾附和著，從他的描述中，她可以想象這些年楚湘菱過的是怎樣金枝玉葉的生活。
她不會覺得命運不公，她從一出生就擁有母親的愛，而楚湘菱卻隻能用物質來彌補，她反而會認為楚湘菱可憐，隻可惜她卻不自知，她也永遠都不能體會
到被母親疼愛是什麽感覺了。
想到母親，蘇笑笑眼眶又開始泛酸，好在她及時掩飾了過去，楚淩天沒有發現。
過了一會兒，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當楚淩天看到那窄小的巷子時，眼睛差點沒瞪出來，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旁邊的女孩：“笑笑，這些年你們就住在這裏？”
蘇笑笑點點頭，然後徑自朝巷子裏走去，楚淩天也趕緊跟上她的步伐，一邊走一邊自責地說道，“都怪我，你們為什麽不早點來找我，就算你母親覺得我再混賬，她也應該明白，我不可能讓你們母女倆流落街頭。”
“我想，大概是因為愛吧。”蘇笑笑轉過頭去，望著眼神錯愕的男人，“我媽從來都沒忘記過你，可是如果她一身狼狽地去找你，會讓她對你的感情沾上世俗的色彩，她對你又愛又恨，過去我總認為恨多於愛，現在我才明白是愛大於恨，因為愛，所以她不願意失去自己的自尊，讓她對你的愛變質。”
楚淩天顯然聽懂了她的話，長歎一口氣，眼睛闔上一瞬後重又睜開，他和蘇蔓，也許真的是前世的冤孽，才造成今生的有緣無分。
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看到蘇笑笑和蘇蔓居住的房屋時，他還是忍不住心痛，在楚湘菱享受最好的一切的時候，他的另一個女兒蘇笑笑正在這狹小的空間裏生存，牆壁上貼著破破爛爛的壁紙，窗戶的玻璃也碎了一塊，一看就知道擋不住風雨。
“你們……在這裏住了二十年？”楚淩天不可思議地問道，得到蘇笑笑的默認後，他表情就變得矛盾複雜，他一把拉住蘇笑笑收拾東西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我們不要了這些了，爸爸給你買新的，買最好的。”
楚淩天原本以為蘇笑笑會立刻答應，誰知道她卻搖搖頭，雙手掙脫了楚淩天，撫摸著衣櫃裏的一件件衣服，眼中閃過一陣感慨，“這些都是媽媽給我買的，我雖然留不住媽媽的人，但我可以留住她的東西，以後每當我穿上這些衣服，就會感覺媽媽還活著，還在我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