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廝殺

冥界有東西南北四個門口,東門便是引渡新鬼的大門,西門便是投胎輪回之門,凡是鬼魂了了身後事,散去怨氣,便會被鬼使帶領著穿過西門渡過忘川河,走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進行新生命的輪回。北門則是通著閻羅殿,周圍則是刀山火海環繞其中,閻羅是很少出宮殿的,除非冥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南門則是禁門,也就是曼玲一行人逃脫的大門,冥界一直對這扇門三緘其口,自從發生了冥界出逃的事情,閻羅已經加固了封印。

此時這扇門被一道黃色的鬼符封印著,這張鬼符發著時明時暗的金光,在烏雲密布的冥界尤為紮眼。大門兩邊是兩旁金戈鐵馬裝備齊整的鬼衛兵,他們都是閻羅的貼身侍衛,如今卻不得不調動來守住這扇大門。

原來對於曼玲一行人出逃的事情,閻羅雖然三緘其口封鎖消息,但是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一個消息一經傳出,如同一顆炸彈在冥界炸開,激起了千層的浪貨。世界上又有誰真的願意做鬼?他們有的是被人誣陷深陷圇圄,有的則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走投無路之時一時心灰意冷便枉然自殺,有的則本該平平淡淡快快樂樂的生活卻遭遇橫禍,從此天人永隔,徒留思念和傷悲。既然有鬼能逃出去,他們為什麽就不能呢?人的欲望是無窮大的,更何況是做了鬼呢?本來就一無所有的,何不拚一把?

大批的鬼魂如潮水般湧到南門,盡管南門戒備森嚴,盡管有金符封印。但是這批已經喪失心智,抱著返回人間的念想的人依舊置若罔聞的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在冥界這些人是沒有鬼力的,他們和閻羅的鬼武衛抗衡無異於蚍蜉撼大樹。

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蹣跚著拿著拐棍往鬼武衛的身上拍打,

“讓我回去,讓我回去見見我那冤家,讓我再抱一抱我的小孫子。”

淚痕恣意的縱橫在他滿臉的溝壑,可是他的拐棍拍打在鬼武衛的身上甚至連撓癢癢都算不上,鬼武衛身上的鎢鐵鎧甲當當作響,他輕輕的一揮手,老人便倒在了地上。

但是他依舊不甘心,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然後死死的拽著鬼武衛的盔甲,麵如死灰,頹敗而渾濁的眸子中卻閃現出一線戾氣。

“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兄弟們你們快點上吧,讓我老頭子死死的拖住他。”

老者的一番話既勾起了眾鬼對親人的想念,對人家的眷戀,又激起了大家昂揚的鬥誌。

隻見幾個老者紛紛死死的抱住了鬼武衛的大腿,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後麵的鬼魂則熙熙融融的湧向金印。

鬼武衛大聲嗬斥道,

“別怪我沒有警告過你們,隻要你們一觸摸到金印就會灰飛煙滅,永生永世不得輪回,我勸你們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或許閻羅還能大發善心放你們一把,畢竟法不責眾。”

這時鬼群有些躊躇不前,隻聽那老者高聲叫道,

“別聽他的,他這是危言聳聽,前幾天不是出去了幾個人麽,他們都能出去,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呢?況且我們這麽多人呢,我相信隻要我們擰成一股繩,一定會衝出去的。況且我們隻是想見我們的家人一麵,我們沒有其他的奢求。”

人的欲望是無限大的,隻要出去了,又會想著留下來,鬼武衛冷笑一聲,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兄弟們不要手下留情了,天命不可違。”

隻見鬼武衛拿出了斬魂刀,冰冷的刀尖指向那些蠢蠢欲動的鬼魂,鬼魂們已經絲紅了眸子,他們心中一旦有了執念就會勇往直前,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都會在所不惜。

這些鬼魂拚了命的跟鬼武衛糾纏廝打在一起,他們手頭上沒有武器,便用一下石塊、木棍、樹枝,甚至鞋底子跟鬼武衛抗爭,但是他們無異於以卵擊石,很快一大批的鬼魂被鉗製,甚至有一些體力弱的人早已魂飛湮滅。

即使這樣仍然有一大批的鬼魂衝破鬼武衛的阻攔衝向了南門,可是待他們的身子碰到金印時,那金色的印符就會發出刺眼的光芒瞬間將鬼魂吞噬,鬼魂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便瞬間化成星火消失不見,那吞噬了鬼魂的金印漸漸的變成了觸目驚心的血紅色。

那些發了狂的鬼魂依舊前仆後繼的撲向金印,他們在賭自己的好運氣,相信自己定然不會這麽輕易的灰飛煙滅。然後金印如同一隻火鳳凰再次燃燒,脆弱的魂魄如繁星般升騰在烏黑的夜空,金印的血紅鮮豔欲滴。

曼玲望著鏡中那黑色夜空中升騰起的星星點點的火花卻似乎感覺不到美,那是人的魂魄在生命的盡頭所發出的點點微光,他們是那麽的卑微,如飛蛾撲火一般瞬間變被吞噬。可是他們又有什麽錯呢?他們隻不過想完成自己遺留在世間的心願,曼玲的手掌握緊,指節泛白,她甚至能感覺自己手中的月隱蠢蠢欲動,此時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的手包裹,趙誌微不可見的朝著她搖了搖頭,曼玲看著趙誌漆黑璀璨的眸子,整個人頓時冷靜下來。

這個人不是別人,他是閻羅,是掌

管鬼魂生死的人,黑白無常都這樣的難對付,更何況是這個位高權重的人呢?

閻羅看到曼玲眼眸中的火星熄滅,嘴角冰冷的瞥向一邊,他用衣袖輕輕一揮,隻聽鏡中發出淒厲的哀嚎。

隻見兩具黑乎乎人影在一口燒紅的大鍋裏滾來滾去,發出不成聲的哀嚎,淒厲的聲音足以讓人豎起毛孔。

隻見那兩人的身上流著粘稠而焦糊的**,骨骼脈絡清晰的暴露出來。行刑的人將兩具焦糊的人影撈出,然後淋上鹽水,再次拋入鍋裏,淒厲哀號之聲不絕於耳。

隻見那黑影的眼珠子都淌了出來,用兩個黑窟窿望著曼玲,淒慘之聲穿透曼玲的耳膜,聲聲回響在曼玲的心裏,曼玲忍不住嘔吐起來,趙誌將曼玲擋在身後輕輕的撫著曼玲的背後。

趙誌的眸子閃現著寒光,你是閻羅又如何,你敢動我女人一根汗毛,我定會拚了性命也要跟你死磕到底,趙誌握緊了手中的騰龍劍。

“你是冥界的掌權者,我本該懷著一顆敬畏之心,但是此時我覺得我錯了,我看你這輩子也隻有在冥界橫行的份了,老話說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你的子民不過是本能的動了一些小心思,你便如此心狠手辣。我看你隻不過是想殺光冥界的鬼魂,然後做個光杆司令。”

閻羅橫眉倒豎,他何時聽過這樣的汙蔑他的言辭,他一向高高在上,他的下屬對他整日迎合,所有見到他的鬼魂都要對他露出一副低三下四的謙卑之態,從來就沒有人這樣理直氣壯的訓誡過他,不對,這種訓誡在他的眼裏就是一種侮辱,他是高高在上的閻羅,掌管所有生靈的生死輪回,而他隻不過是一縷卑微的魂魄,他有什麽資格指控自己?

閻羅的眸子瞬間變成赤紅,放射著妖豔的光芒,他眉心中的鬼符如隱如現,他將鬼鏡揮去,伸出手指慢慢的轉動,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我今天給你看這些隻不過是想給你個警告,讓你們怪鬼的束手就擒,沒想到你不知悔改,我看我還是請你去油鍋裏涮一涮的好。”

趙誌從背後抽出了騰龍劍擺開了架勢,曼玲攤開手掌正想使出月隱,趙誌將曼玲輕輕的擋下,

“曼玲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戰鬥,你在一邊看著。”

曼玲滿臉驚恐,

“你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送死,我辦不到,讓我們並肩作戰,或許勝算的可能更大。”

趙誌搖了搖頭,

“如果我們兩人聯手擊敗他,以他高傲的性子定然不會低頭,但是如果我拚死一戰,或許能個他分個伯仲,到時候我們豈不是更容易跟他談條件,相信我。”

趙誌學著曼玲的樣子朝著曼玲眨了眨眼睛,曼玲的眼眶濕潤,她握了握趙誌的手,試圖將自己掌心的力量傳遞給他,

“好,我相信你。”

閻羅的眉梢吊起,他斜眼看著趙誌,

“快點出手,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

隻見閻羅手中一道靈光打來,趙誌輕巧的躲開,那道靈光頓時將天空劈開一道裂縫。閻羅果然是閻羅,趙誌更不敢輕敵。

閻羅手中握著一把斬魂刀,那把刀閃現著嗜血的光芒,閻羅念動咒語,隻見那把刀旋轉著立在空中,那道紅光瞬間幻化成無數的鬼骷髏紛紛向趙誌襲去。

曼玲驚恐大喊,

“趙哥,小心!”

趙誌連忙念動口訣手中的火苗漸漸的變大,雙手合一,火苗變成一隻火球和骷髏頭混為一體,那骷髏頭盡然將自己的火焰吞噬。

閻羅冷哼一聲,

“我這鬼骷髏都是千年老鬼的魂魄,他們連叁味真火都不怕還怕你這點小火苗?”

閻羅輕輕一揮袖,骷髏頭瞬間將趙誌包圍,曼玲急的額頭手心裏全是汗,她很想飛過去和趙誌並肩作戰,但是想到趙誌篤定的眼神頓時便暗淡下來,她隻能默默的為趙誌加油打氣。

趙誌口中念念有詞,隻見騰龍劍上的紅寶石放射著一樣的光芒,刺得鬼骷髏後退幾尺,黃金龍蘇醒,瞬間騰身而起,飛向鬼骷髏,龍吟震天,唬的鬼骷髏四散開來。

閻羅暗罵一聲“蠢貨”,他手指彈出一道血光,鬼骷髏瞬間鍍上了一層血色,瞬間變大,向打了雞血一般和黃金龍廝打在一起。

一時間,天昏地暗,狂風大作,閻羅的長發散開,細長烏黑的頭發幻化成巨蟒向趙誌席卷,隻見一條巨蟒將趙誌的騰龍劍纏住,巨蟒分別將趙誌的手腳束縛住,趙誌的渾身的力氣根本就沒法使出來,巨蟒越聚越多,它們死死的將趙誌纏住,趙誌覺得呼吸困難,全身的骨骼咯咯作響。

曼玲攤開掌心,將月隱拋了出去,月隱悄然的將巨蟒纏住,然後被曼玲用力一來,那些巨蟒竟然瞬間切斷,那被切斷的巨蟒瞬間變成一縷黑發靜靜的飄落。

閻羅大怒,

“可惡!我們你們果然是想造反!就休怪我無情了。”

曼玲扶起趙誌,反唇相譏,

“您一來就是氣勢洶洶,我看

你根本就沒有想要跟我們好好談的意思,那怎麽能怪我們呢?”

閻羅的眸子釋放著異樣的光華,

“廢話少說,趕快接招吧,別以為你們得了幾件上古靈器便能打敗我,我今天就要讓你們見識下毀天滅地的力量!”

曼玲擔心他們的打鬥會給人間帶來禍患,便說道,

“你身為冥界的掌權者,卻為禍人間,我想你離下課也不遠了。”

閻羅豎起長發冷聲笑道,

“果然是無知小人,我們打鬥的地方已經被我設置了結界,凡人是無法用肉眼看到的,更別說波及人間了。就是我在這裏悄然的結果了你們兩個的小命,天王老子也不會知道的,到時候你們可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啊。”

曼玲和趙誌相視一笑,他們擺開架勢,一起向閻羅發動攻擊,隻見閻羅張開手臂向後輕輕一退,袍角翩飛,陣陣陰風吹來。

趙誌和曼玲被風吹的後退連連,曼玲不得不用手臂遮住眼睛,這風刮的她臉頰生疼,陰風將兩人托起,兩人瞬間如落入大海的浮萍漂浮在茫茫的大海,一個漩渦打來,兩人的身體如破碎的娃娃跌落在漩渦裏。

曼玲覺得頭疼無比,一個陰測測帶著怨氣的聲音響起,

“你不是淹死的,你是被人害死的,你記不記得有一雙手緊緊的摁住你的腦袋,任你怎麽掙紮都是徒勞的,漸漸的你便沒了意識。”

曼玲想到自己死亡的蹊蹺,大聲問道,

“到底是誰害的我?我並沒有什麽仇人,為什麽要置我於死地?”

那聲音突然變成了嬌滴滴的女聲,尖尖細細,又矯揉造作,讓人聽著能起一身雞皮疙瘩,

“嗬嗬……為什麽?也許有些事情是你的無心之舉,可是落在有心人的眼裏便是有意為之。你呀你終究是太年輕,要問世界上最惡毒的是什麽,你也許聽過最毒女人心。可是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女人會生出如此歹毒的心腸,那是因為嫉妒的種子在女人的心裏慢慢的發芽,然後長成參天大樹,掙破道德的條條框框,恣意發展。”

曼玲想了想自己無論是對待朋友還是同事都是和善的很,她活潑開朗,又有眼力勁很得上級領導的賞識,可謂是如魚得水。她苦思冥想也得不出一個結果。

此時她的眼前呈現出她出事時的景象,曼玲奮力的蹬著腿,喊著救命。

隻見一個女人慢慢的遊了過來,她朝著岸邊看了看然後臉上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她用手指使勁的掐著曼玲的脖子向水中摁去,麵目猙獰,甚是嚇人。

她就曼玲漸漸的沉入水中,便若無其事的上了岸,然後殷勤的湊到翔哥的身邊談笑風生。

曼玲的手指握緊,她咬著銀牙,這個女人她怎麽會不認識,她是自己的好友王豔霞。

她們本是大學同學,曼玲現在這家公司落了腳,然後見王豔霞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便把她介紹進了自己的公司,她怕王豔霞初次來公司對業務不熟悉,總是在她空暇的時間指導她的工作,兩人倒也算形影不離。

但是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為了翔哥就將自己殺害,這個女人的心腸該是多麽歹毒?

曼玲的手指甲深深的陷進肉裏,她的眸中有一絲紅絲。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嘖嘖嘖,這就是你要好的朋友,背後捅刀子,枉你還對她掏心掏肝。”

曼玲連忙捂住了耳朵,

“求求你別說了,別說了。”

那聲音繼續咄咄逼人,

“你是不是很恨她?恨她的忘恩負義,狼心狗肺?這種人就該一刀劈了。可是怎麽辦?現在人家可是活得風生水起,你卻淪落到了地獄,我真替你覺得怨啊。”

曼玲癱倒在地上無聲的哭泣,那聲音繼續蠱惑,

“她現在就在你的麵前,你可以拿起你的武器殺了她,你殺了她既可以為自己報仇,還可以為人間除害,來吧,姑娘,拿起你的武器,殺了她,殺了她。”

曼玲眸子的紅絲線慢慢的密布,然後織成一張大網,她的整個眼睛都紅了,她攤開手掌,月隱化作一把月牙彎刀閃著寒冷的光芒,她提起刀向“王豔霞”砍去。

趙誌看著眼眸發紅的曼玲朝著自己揮刀,愣了一下,當刀鋒砍來時,他輕輕的側身偏過了刀鋒,

“曼玲,你怎麽了?是我啊,趙誌啊。”

曼玲的刀並沒有停下來,一刀刀的劈下去,刀刀斃命,趙誌知道曼玲是迷失了心智,一邊躲閃,一邊喚醒曼玲,

“玲玲,你醒醒,難道你忘記了嗎?我們一起斬蜈蚣,鬥巨鼠,殺蝙蝠,救蒼靈。這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來,我們一直並肩作戰。”

曼玲殺紅了眼,在她的眼裏這個絮絮叨叨的人是王豔霞,她在向自己委曲求全,

“我再也不相信你的甜言蜜語了,你把我們的情誼置於何地?原來我就是在我身邊養了隻白眼狼,你這個蛇腹蜜劍的小人,我要殺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