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星辰之夜

雖然翼子炎是海奈高中的寵兒,但還是因為打架事件,與墨刑被停課整整一周作為處分。沒有被記過,已經算輕的了,花千偌微微歎息。

下午五點,花千偌站在月嵐遊樂場門口,頂著大大的小熊套裝,對遊客發遊樂場裏甜品站的傳單。花千偌每一次遞交傳單,都會想起來晴紫那張憤怒的小臉,花千偌顫抖。

“阿刑看到你被欺負所以才去打架的?”

“是的。”

“阿刑的臉竟然鼓起來那麽高,你賠得起嗎,醜八怪!”

“對不起。”

“阿刑今天要打工,不能曠掉,你去!”

“好的。”

眼前一片漆黑,這麽大的頭套甚至連眼睛都不肯做出來嗎?似乎是感覺到有人路過,花千偌伸出胳膊再一次遞交傳單:“今天有促銷活動哦,一定要——你別搶!”

軟綿綿的聲音在一瞬間變得尖銳起來,花千偌感覺到麵前不知男女的家夥似乎在奮力搶奪自己手裏全部的傳單,如果被老板知道了,那豈不是又要害得墨刑被炒魷魚,那麽晴紫這星期又沒有零花錢補充身體所需要的營養了。

“你不知道大夏天我們工作是很辛苦的嗎?別搗亂了小朋友!”

“該死,為什麽是你?你信不信我打爆你的頭!”

一聲少年特有的怒罵聲打破了花千偌的神經,緊接著花千偌就被一腳踹倒在軟綿綿的墊子上,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是這麽大的棉外套在身上,她四腳朝天地狀態也的確不好。

“妖女,你快點把這身裝扮給我脫掉!”

“嗷嗚!”

花千偌拚命地捂著自己的熊腦袋,張嘴吼道,她明顯感受到那邊的身體愣了愣。

可是那個人在搶奪傳單之後,再一次拚命地搶她的頭罩了。花千偌在裏麵真的是極其的委屈,第一天上任就遇到了這麽一個不可理喻的家夥。

隻是,女孩子再有力氣,也不可能比男生的力氣大。

嘩啦。

隨著頭罩被拿掉,緊接著是是瀑布一樣的汗從頭罩裏噴湧而下,花千偌的視線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蔚藍的天,擁擠的人群,以及蹲在地上打量自己的——翼子炎。

嘴角有淤青,眼角有晴紫的痕跡,再配合著那湛藍湛藍的眼睛與金黃金黃的短發,花千偌突然有了一種收麥子的錯覺。再看了看那張怒氣橫生的臉,花千偌在下一秒就舉起了還套著熊手臂的外罩,護在了臉上。

隻是這樣小小的動作,翼子炎看著她那滿臉汗的樣子,有些心疼了,拳頭再一次打在了花千偌的頭頂:“妖女,你護什麽護,我不會打你了!”

花千偌左顧又看地看了看翼子炎身後,又遙望著不遠處仔細地看著,像是尋找著什麽人一樣,翼子炎再一次皺起了眉頭:“她沒有來,你夠了嗎?”

沒有來啊。花千偌長長的吐氣。

“在這裏打工的不是墨刑嗎,為什麽是你?”

“你難道還想找他打架?”

“我隻是想問問她花千偌為什麽會被混混追!可花千偌又死活不承認有那件事情!該死,你難道隻有提到墨刑的時候才肯開口跟我說話嗎?”

“我。我隻是害怕我再說錯話,你不理我了!”

花千偌的聲音很細,翼子炎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那天對她的所作所為,的確應該說抱歉的,可是他無法開口,也不知道怎麽麵對這麽一個她。

“對於現在,你尷尬嗎?”

花千偌點了點頭。

“那就冷靜冷靜。”翼子炎說道,然後便站起身,直接將花千偌抗在餓肩膀上:“怎麽那麽沉。妖女,把那些東西脫掉,聽到沒有?”

“你不要打擾我工作,等我下班後就可以——翼子炎!”

似乎是認為花千偌死活都不會脫掉那身裝扮,翼子炎邁著大步就扛著這麽一隻熊走在了馬路上,周圍所有看熱鬧的都被他怒視了回去。

花千偌的頭垂在翼子炎的背上,有些尷尬地對著那些人笑了笑。這一次她徹底完蛋了,墨刑的工作沒了,晴紫的浪漫零食套餐沒了,再被藍雅星那小心眼的丫頭知道了,如果不開掛,不死也要脫層皮。隻是眼前的罪魁禍首,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他的粗暴。

翼子炎這一次沒有開車,他隻是安靜地朝著前方走著,花千偌用指尖點了點他:“那天你為什麽會騙她說六月九日?”

“我懷疑她。”翼子炎突然停住腳步,將花千偌放在了地上,聲音卻低沉的可怕,他拿起花千偌的手輕放在自己心髒的位置,“你應該在新聞上看到槍擊的事件了,彈頭穿過了心髒,可是我卻活下來了,甚至連傷口都沒有留下來。”

“如果有傷,也應該是背部,前麵怎麽會——”說道這裏,花千偌突然捂住了嘴巴。

“知道是槍傷的人很多,但是知道從背部穿過去的,隻有在場的人。”翼子炎的嘴角揚了揚,拉著花千偌的胳膊朝前走著。

翼子炎很聰明,花千偌一直都知道,發生那樣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懷疑。隻是花千偌以為他不會想到那麽離奇的事情,如果是她,或許也不會把這件事的後果與死神與互換身體牽扯在一起。如果lack知道翼子炎察覺到了什麽,一定會非常生氣吧?

花千偌看著眼前玻璃製造的建築,不由得奇怪起來,翼子炎為什麽帶她來旱冰場?

這裏的空氣依舊是潮濕幹燥的,熱的讓人有些不舒服。

lack!

一道光突然閃過,花千偌猛然抬起頭,卻看不到那銀色的光影。

“已經買過票可以進去了。喂,你怎麽了?”

翼子炎有些疑惑地看著花千偌逐漸蒼白的臉問道,可是她卻搖搖頭表示沒事。頭昏昏沉沉的,該到吃藥的時間了嗎?翼子炎錘了錘自己的頭,拉著花千偌便走進去之前,轉過身看了看馬路對麵的樹,黑色的陰影遮住了一大片的空地。

懷表上的秒針緩緩地轉動著,骨骼分明的漂亮手指輕輕握緊懷表,優雅地裝進了襯衣。lack眯著瞳孔,唇角上揚,銀色的長發在這片陰霾的空氣中輕揚。

翼子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聰明,竟然想通過旱冰場來試探花千偌。花千偌的確是全能型女生,可是她不會旱冰,而藍雅星會,這也是學校檔案的資料上記錄的。lack看著地上的整片陰影,卻從中間看不到自己的任何影子。

“你不應該離開我的身邊,花千偌。”

餘陽落下的最後一抹光折射在他的身上,最後慢慢透過了他的身體變得無影無蹤。

所有人都沒有看到,少年從實體慢慢變得透明,最後消失在綠蔭樹下,整個世界也落進了黑色的夜中,變得靜悄悄的。

雖然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可是這裏卻依舊亮的有些冰冷。白茫茫的世界卻沒有幾個人,翼子炎早已經穿好了旱冰鞋,卻啃到花千偌光著腳遲遲不肯穿,她站在台上,嘟著嘴巴朝著下麵的他傻兮兮地笑著。

“藍雅星你傻笑什麽,再不穿上旱冰鞋,我就把你踹下來!”

翼子炎站在下麵,大大咧咧地對著她吼著,可是卻突然發現那雙有神的瞳孔突然變得呆滯,甚至是空洞起來,即使再大聲地叫她,都沒有任何反映。

花千偌的身體微微僵硬起來,她看著旱冰場上的人群,似乎有一雙銀色的眸子直視著他,就像是那天訂婚派對上的注視,專注的,邪魅的。黑色逐漸侵蝕著她的視線,一點一滴地控製著她的行動,即便是睜著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人。

“小黑,我知道是你。”

“是不是有一天我不再陪伴在你的身邊,你是不是會背叛契約說出我們的秘密?”

“如果有一方真正的背叛了契約,她會怎麽樣?”

“以任何一種方式,死在這個世界當中,這不是我定下的,而是契約之運。”

他的聲音上揚,清澈地音線如同在敘述碾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花千偌在這一片黑暗之中微微顫抖。如果因為自己的失誤被翼子炎發現了契約的秘密,自己就會死,即便是別

人發現了這個秘密,自己也會死於非命?!即使是lack也無法救贖她?

lack微微揚起下頜,銀色的光芒逐漸籠罩在他的身體之上。黑暗之中,他對著花千偌緩緩伸出手:“從現在開始,把你的身體交給我。”

花千偌閉上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靈魂被強烈撕扯的感覺再一次出現在身體內,她想抬起手卻沒有任何反映,她隻知道lack進入了她的身體,控製了她所有的行動。隻要在百日期限之內不被發現身份,那麽一切就過去了,就隻有短暫的幾天了,快了。

“藍雅星,你怎麽了?!”

翼子炎擔心地從下麵跑了上去,拚命地晃著花千偌的身體,那雙空洞的眸子緩緩閉上的下一刻,就跌倒在他的懷裏。

那是一雙陌生的漆黑的眸子,她睜開雙瞳凝視著自己,眉眼之間盡是邪魅。

翼子炎猛然鬆開了自己的手,尷尬道:“如果不會滑也沒必要裝暈倒吧?”

“我從小就會滑旱冰,怎麽會怕呢?”

翼子炎看著花千偌揚起唇角笑了笑,還沒有等反映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跳下了台麵。嬌小的身體穿梭在這一片冰冷的世界,像是一隻完美的天鵝。

花千偌不會滑旱冰,而藍雅星會,那麽眼前的人是真正的藍雅星?那麽住在花千偌體內的人又是誰?!仿佛是受到了打擊,翼子炎握緊了拳頭。

那天他昏迷的時候,真的像是聽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對話,醒來之後卻發現身上的傷毫無征兆的好了,而花千偌也似乎變了一個人。一個不會再對著他傻笑的女生,一個會看著他會陌生地說出“翼少爺”的女生,一個驕傲的不想讓人接近的性格的女生。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翼子炎跟著花千偌跳下台麵,一直跟著她。

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瘋了一般地抱著自己就開始哭,不是花千偌嗎?除了那張不一樣的臉,她的動作乃至性格都與本身的花千偌相似,她真的不是花千偌嗎?即便是聽到了互換了身體的那些話,可是他也不曾相信過會有那種事情會發生。可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人仿佛真的就在身邊,隻是錯覺嗎?

真正的花千偌唯一的缺點便是,永遠都學不會旱冰,這一點他比誰都要清楚。

“你可以回去了。”翼子炎站在撫著有些疼痛的頭,緩緩說道:“我有些不舒服。”

花千偌轉過身,看著翼子炎緩緩走向台麵的背影,神情黯淡。lack在她的體內,支配著她全部的力量,她隻是看著這一切,一句話都無法說出來。

少年的背影很是落寞,就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花千偌的心很痛。

翼子炎脫掉旱冰鞋,每走一步都覺得沉重,身體越來越冷,他必須快點離開這裏。花千偌的臉在他的腦海中無數次回放,想要觸摸卻沒有辦法接近。他竟然會傻到將花千偌與眼前這個妖女聯想在一起,妖女是墨刑那家夥的人,怎麽會那麽容易牽動自己的情緒。難道是自己喜歡上她了,以為她與花千偌是一個人才是自己為自己的花心找的借口?

砰。

翼子炎在花千偌的注視之下,最終昏倒在階梯處。

“小黑,我求你離開我的身體!”

“會有人打救護車,我們離開這裏。”

“這一次我求你,你可以離開我的身體嗎,lack?!”

靈魂輕微的怒聲傳到lack的身邊,她為了翼子炎求自己嗎?她叫他lack?比死更痛的感覺從靈魂最深處油然而生,lack睜開那雙邪魅的眸子,輕輕地笑出聲來。

即使花千偌嘴裏不說,lack心裏明白,她開始厭惡自己了嗎?

銀色的光籠罩在花千偌的周身,lack就像是隱身了一般站在翼子炎的身前,沒有麵具,沒有衣袍。他彎下身將翼子炎抱起,銀色的發落在了少年蒼白的臉上。lack朝著外麵走著,甚至連看花千偌一眼都沒有。

花千偌聽不到任何腳步的聲音,lack就像一個靈魂一般的身體走在地麵上,隻是那背影依舊是妖豔的好看。花千偌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人,lack神秘的就如同神裔。明明那麽近的距離,卻也總是感覺不到他與自己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此遙遠。

花千偌伸出的手,緩緩縮了回來,那個背影有些冷漠的讓她害怕。

在這一片漆黑的夜,翼子炎安靜地躺在地麵上,lack全身銀色的光芒籠罩在周身,除了花千偌,誰也看不到她。120急救車的聲音緩緩而至,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lack動用了自己的力量嗎?花千偌站在他們的身後,靜靜地看著醫護人員將翼子炎抬上車。

她剛想上前一步跟過去,卻被擋住。

lack很高,身形甚至比模特都要好看上幾分,他伸開雙臂牢牢地擋在了花千偌的麵前,沒有任何表情,他說道:“不要徒勞無功了,他們看不到你,也不會讓你上車的。”

“我不會讓翼子炎發現我是誰,我隻是想看看他是否平安!”

花千偌後退一步,想要從別的方向跑過去,可是卻再一次被lack阻攔住了。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急救車越來越遠的影子,握緊拳頭。

“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允許你去見他,花千偌。”

“你憑什麽不允許,我——”

花千偌的話說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她從未見過如此的lack,銀色的雙眸似乎充斥這猩紅的色彩,那片灼熱逐漸掩蓋了他全部的銀色。lack凝視著花千偌,舔舐著那微微揚起的唇角,白皙如玉的臉俯視著花千偌有些尷尬的樣子。手剛剛觸碰在花千偌的臉上,她的臉卻撇開了,那種害怕的樣子就像是那天麵對那匹狼一樣。

他以為隻有藍雅星才會如此懼怕自己,他以為花千偌不同,他錯了嗎?

那天站在黑暗中的他靜靜凝視著花千偌,即便是狼將她撲到在地的時候,她都卻不曾叫出“lack”,那個時候的花千偌隻是一味地擔心著不遠處的翼子炎,僅此而已。

lack握緊了花千偌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那張早已經遍布淚水的臉龐在輕微地顫抖著,她依舊閉著眼睛,他問:“為什麽害怕?”

“小黑,你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總有一天會分開的,這是契約定下來的那天就說好的,忘掉死神的事情,離開死神之子的身邊。”花千偌咬緊下唇,lack將自己禁錮在懷裏無法動彈,“還有幾天,就到了期限對嗎?”

“你很期待回到翼子炎身邊嗎?你的眼裏看到的隻有他嗎?花千偌我告訴你,我後悔了!我不想放開你,現在我所說的,你懂嗎?!”

“小黑。我。你。”

花千偌猛然睜開眼睛,束手無措著,可她看到的確是血紅色雙眸的少年。

她被死神禁錮在銀色的光圈之內,她無力掙脫,她看著他一步步接近自己。那麽強大的束縛,甚至是翼子炎那麽霸道的人都不曾這樣過,花千偌在害怕。

lack低下頭凝視著懷裏的人,捧著花千偌的臉開始慢慢地吻著。

花千偌瞪大眼睛,平時為她渡冥氣的時候,他都是溫柔的,這一次卻接近於瘋狂地咬著她。她越是亂動,他便越生氣地親吻。

血紅色的眸子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變回了那抹銀色的光,花千偌的淚從他指尖的縫隙中流了下去,無助的,恐懼的,還是厭惡的。

lack猛然放開了她,花千偌的手抬起來的瞬間,卻穿過了他的身體,甚至連打都打不到嗎?這就是死神,自私的死神呢。

“這一次,是真正的接吻,是帶著喜歡的意味——”

“lack,我喜歡的是翼子炎,永遠都不可能是你!你這麽對我,隻能讓我困擾!我不是大慈大悲就能施舍給你愛情的女生,我做不到!如果翼子炎知道我與除了他之外的男生接吻,他會生氣,他會難過,他會看不起我!”

花千偌後退一步,她摸著自己的手,衝著lack吼道,嬌小的身體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她的聲音很大,足以衝破了lack的心

lack張了張嘴,想要走上前的時候,卻看著花千偌瘋了一般地跑了出去。

lack伸出去的手半空中,沒有心髒的部位依舊是空蕩蕩的,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難受。他將手放回胸膛,閉上眼睛想要靜靜聆聽屬於生命的聲音,卻再也感受不到。

丫頭,其實我也會生氣,我也會難過。不止翼子炎會這樣,我也是。

自己,再一次錯了嗎?

lack依靠著身旁的樹,他緩緩蹲下身,抱住了自己虛無縹緲的身子,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銀色的眸子看向那皎潔的月,靜默。

第十八章 趕去醫院

與想象中的不同,翼子炎並沒有接受手術的治療,他隻是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安靜的就如同那天,沒有了任何的活力,仿佛一個木偶。

他的身體怎麽了?

幾乎是爭分奪秒地跑到醫院,花千偌站在病房前,穿著粗氣。

“像他這樣的狀況,還從未曾有過先例,身體機能一切正常,可是卻時常暈倒。”

“我曾見他之前去過你們的醫院,他的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病人曾經說過在英國槍擊事件蘇醒後開始的。”

幾乎是蒼白的一片回憶,在他不舒服的時候,她從未清楚過,也從未在他的身邊嗎?花千偌看著主治醫生的離去,將病房的門輕輕合上。

- 我馬上就到了,現在好好照顧著他。

坐在醫院的走廊裏,花千偌將一閃一滅的手機打開,上麵是藍雅星的短信。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想起來通知藍雅星,從什麽時候翼子炎從花千偌的男朋友,變成另外一個人的親人了?花千偌笑了笑,嘴角的盡是苦澀。

盛夏時節總會莫名其妙地下起大雨,連其與雷鳴聲對比,似乎都能掩蓋過去。藍雅星站在花千偌麵前的時候,渾身都被浸透了,落魄與蒼白寫在那張精致的臉頰上。

她看著花千偌沉默不語的樣子,手輕握在門把手上想要打開,卻被花千偌製止住了。

“他這個樣子已經持續很久了,你為什麽不曾告訴我。”花千偌仰起臉質問著藍雅星,她拚命地忍著怒氣。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都是欠你的,我知道你什麽都比我好,可是我有一點可以確定,那便是我比你更適合愛他。以前可以不是,但現在一定是。”藍雅星冷著一張臉,重重地甩開花千偌攔著她的胳膊,“如果不是你的追求者做出那麽變態的事情,他從一開始就不會出事,也不會有現在這種半生不死的樣子,你懂嗎?”

透過病房的玻璃,俊挺的少年安靜地躺在床上熟睡著。花千偌似乎被藍雅星的話所震驚到,她隻是一味地搖頭:“你是說我總給他帶來厄運嗎?”

藍雅星脫下外套,輕輕地擦拭著自己頭上的雨水,輕笑地將衣服丟在地上。依舊是那藍底青色的顏色,她從站在翼子炎身邊的那天起,就穿著花千偌的衣服了。

“不是相愛就適合在一起了,不是長相般配就適合在一起了,即使沒有我的介入,你和他的狀況也會變得更糟。lack威脅我,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我還是要說。一個人的生死是注定的,即便是死神之子也隻能拖延死亡的時間,我說的這些你都明白嗎?”

“翼子炎即便是槍傷好了,那麽也會被另外一種方式走向死亡?!”

轟隆——

雷鳴震耳欲聾,花千偌呆呆地看向那忽明忽暗的燈,以及在那雷鳴的照耀下的病房。他像熟睡了一般,躺在那裏,改變了過程,卻依舊無法改變結局?

“不會的,我去問lack!我一定不會讓他死,我保證過的!”

花千偌踉蹌地跑著,踩踏過那被丟在地上濕淋淋的衣服,朝著醫院外跑了過去。

藍雅星怔怔地看著她倉惶的背影,突然想到lack那天威脅的話,渾身僵硬。藍雅星隻能再一次冒著雨衝出去,她不能去質問lack,如果lack知道自己對花千偌說了那些話,那麽她該怎麽辦?與死神的契約,就要去遵守。

花千偌站在馬路上,朦朧的雨中世界讓她的眼底一片灰暗。

在心底無數次念出lack這個名字,可是他都沒有站在自己的麵前。如果他想躲著花千偌,哪怕翻遍全世界都無法探尋到他。

車水馬龍的世界,到處為了躲雨而逃竄的人群,以及拚命攔車幹著急的人。

藍雅星追到了花千偌的身後,手剛剛碰到她的胳膊,就再一次被她甩開。那張憤怒的臉,以及那厭惡的情緒都對準了藍雅星:“再過幾天我們就會互換身體了,在這期間,我不想見到你,也請你不要再出現在翼子炎的麵前,我討厭你!”

“花千偌,你冷靜一點好嗎?我承認我喜歡翼子炎,我承認我想拆散你們,你是討厭我,可是我也從未想過讓你喜歡我!甚至說,我更厭惡你!但是命運讓我們兩個走在了一起,我就必須要告訴你,有關於我對你說翼子炎的病情,不能告訴lack!”

商場大樓依舊是五光十色的燈彩,大雨下的很大,藍雅星連睜開眼睛都顯得乏力。她再一次將手放在了花千偌的身上,是恐懼之下的顫抖。

“請你放開我好嗎?我跟你沒有什麽話好說的。”花千偌伸出手臂將藍雅星的手掰開,她後退一步,“即使不告訴他又能怎麽樣,我已經知道秘密了。”

藍雅星瞪大瞳孔看著那突然開過來的車——

白色的車燈照在了花千偌的臉上,藍雅星在這一刻拽住了她的手臂,白皙精致的臉映照在那車燈之下,花千偌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映,便被狠狠地摔在了地麵上。

大雨不斷落下,赤紅的血融匯在雨中散落一地。

花千偌用手臂撐起身體,整個世界隻剩下喧鬧與紛擾。

“如果有一方真正的背叛了契約,她會怎麽樣?”

“以任何一種方式,死在這個世界當中,這不是我定下的,而是契約之運。”

lack的話似乎透過時間的界限,穿梭在花千偌的腦海裏。因為她,藍雅星背叛了死神的契約,說出了死神的秘密。

黑色的保時捷停在了車禍的現場,鮮血擦拭著那車身,藍雅星靜靜地躺在車前。白色的襯衣被鮮血染紅,她閉著眼睛,甚至是連動都不曾動一下。

雨打在她的身上,白皙的手臂變得冰冷無比。

花千偌跪在地上,慢慢地爬到了她的身邊,將她越來越冰冷的身子抱在懷裏。

“你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麽要救我?你再不活過來,我們就真的沒有辦法互換身體了,我答應你讓你永遠用著我的身體好不好,快睜開眼睛好不好?你不是喜歡翼子炎嗎,他還不知道你是藍雅星,我們公平競爭好不好?”

花千偌擦拭著藍雅星臉上的血,將自己的臉與她輕輕地蹭在一起。抱著自己已經死去的身子,而真正離開這個世界的卻是藍雅星的意識,是不是真的很不公平?翼子炎現在就在醫院裏躺著,而那個口裏聲聲念念說全世界她最適合愛他的女生,已經倒在了自己的麵前。

天空是妖冶的黑色,一道白色的光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地融入了花千偌的身體裏。就像是靈魂之光。花千偌撫著越來越疼的頭部,強撐著身體站起來。

急救車已經到了,藍雅星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停止了呼吸,甚至是連話都沒有留下一句。花千偌拿出手機想要撥打號碼,卻不知道統治藍雅星的家裏人,還是自己的家裏人。

墨刑與晴紫陪著她站在醫院裏,在這個時候,除了他們兩個,花千偌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陪著自己的人,晴紫平時鼓噪的性格也變得安靜。

似乎一切都變了,一切都與平時不同了。

花千偌站在墨刑的身邊,將體內最後殘存的冥氣都渡給了他,冥氣留下的光暈撕扯著少年的靈魂,墨刑眼底那抹銀色的光線再一次消逝而過。百日期限還差幾天而已,花千偌卻勉強將時間縮短,冒著危險將那些冥氣傳送給了他。

醫院裏,花千偌依舊是全身虛脫,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墨刑的懷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