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章: 隔牆有耳
經飛荷剛走出蘭蘊閣心裏那份趕盡殺絕的心思就升了起來,而蘭蘊閣內的母子兩卻對即將而來的危險毫無可知。
“娘,你沒事吧。”見找事兒的人走了,宰安侯才稍微放下點兒心來,回身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打量一下母親的臉色,關切地開口詢問道。
“娘沒事,你二娘就是這樣,這麽多年啊,娘也習慣啦……”衛雨文長出了口氣,坐下來,憐愛地摸著兒子的臉,心中猶自為他剛才的話感到不可思議,故此追問道:“安兒,娘問你,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氣話嗎?以後這樣的話別說了,讓你爹聽到又是一頓官司。”
“娘,我說的是真的,我不想再讓你保護我了……”宰安侯頓了頓,坐到母親身邊繼續正色說道:“娘,兒子長大了,該是輪到兒子照顧你的時候了,雖然爹一直不喜歡我,但我也希望能變成他那樣的人,成為對咱們宰家有用的人。”
宰安侯說的是越來越激動,剛才紅了的臉就沒變正常過,反正是因為自己的這些想法更加紅了。
但衛雨文當娘的卻越聽越暗暗覺得不安,她當初給兒子取單名“安”字,不為別的,就是想讓他簡簡單單、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這是作為一個母親對兒子唯一的期望。
“娘,我今天來其實是跟您告別的,我想下山拜師修煉。”宰安侯堅定地說道。
“兒啊!你怎麽突然想下山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不讓你修煉,你還想拜別人當師傅,要是讓你爹知道了肯定打斷你的腿!”沒想到兒子的話說得越來越大發了,衛雨文嚇得臉都白了。
宰安侯知道母親是擔心自己,這件事她一下接受不了也是料想之中的事情,所以便耐著性子給她慢慢的解釋起來。
屋子裏母子兩個聊天正細細的聊得起勁,誰也沒發現隔窗有耳,一個新麵孔的年輕弟子正悄聲無息地趴在窗外偷聽,剛聽到衛雨文說完宰弘濟會打斷宰安侯的腿的時候,神色一變,也顧不得繼續聽了,腳底抹油直接就跑出了蘭蘊閣。
“大師兄!大師兄!”還隔著君充樓好遠,年輕弟子就沒命的大喊了起來,坐在君充樓大廳裏的嚴存眉頭一皺,後悔自己怎麽找了這麽個咋呼的人去探聽消息,心中一氣抓起桌上的杯蓋就朝那弟子扔了過去。
“哎呦!”杯蓋正中眉心,那弟子吃痛捂著腦袋大喊一聲,委屈地看著大師兄,想不通自己帶了好消息回來為什麽還挨打。
“你小子不要命了?腦袋你有洞還是怎麽的?這麽大聲喊是想讓整個修姿院都知道是我嚴存讓你去探聽消息了麽?”嚴存橫著眉毛,眼露凶光,一絲陰霾的神色從臉上滑過。
“對對對,啊不對不對不對……”這年輕弟子顯然平時讓嚴存一夥欺負怕了,嚇得話都不會說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才道:“大師兄,我打聽到宰安侯要逃走!”
“什麽?!”那弟子話說得不清不楚,但單這“逃走”兩字就足夠引起了嚴存的興趣,就連一直默不作聲待在旁邊悠閑地喝著茶的宰永言也不由
的豎起了耳朵。
“對,宰安侯那廢物跟他娘說他要逃下山,還要拜別人為師,學好武功之後再會越占派來跟二少爺爭當掌教!”年輕弟子認認真真的把自己聽到的以最簡單直接的語言說出來。
“什麽??!!”這次輪到宰永言不淡定了。
“咳咳……”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宰永言幹咳了幾聲,重又坐回椅子上,嚴肅地問道:“你可聽清楚了?你應該知道謊報消息的後果。”說著,伸手在自己的乾坤袋上摸了摸。
那乾坤袋裏裝著他去年隨父親外出曆練的時候收服的神獸,已經結下了契約,這神獸異常凶猛,有次有個闊雷派的奸細混上琴盛山被發現了,宰永言就是當著眾師兄弟的麵放出了契約神獸,降那奸細活生生地撕碎然後吞下的。
年輕弟子渾身打了個冷戰,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回、回二少爺,我、我聽得很清楚,他們就是這麽說的,而且從我到那兒至我離開,我確定都沒有被發現。”說完還兀自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所言不虛。
宰永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年輕弟子下去,吟沉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還沒喝完的半盞涼茶,良久才悠悠地開口說話,像是對嚴存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這哥哥天生沒什麽本事,要是就這麽下山了,肯定得受委屈,咱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我看啊,還是得讓父親知道一下比較好。”邊說還邊皺了皺眉眉頭,似乎真的是在為宰安侯著想似的。
安靜的君充樓大廳裏燈光有些昏暗,隻有宰永言和嚴存二人坐在那裏,而聽完宰永言的話之後,嚴存就像得了一道了不得的命令一樣,忙不迭地就朝掌教住的蓮湯閣跑去。
月亮如銀盤一樣,悄悄的爬上了夜空,修姿院隨著琴盛山一起進入了睡眠,所有人都忙碌了一天開始休息了,隻有宰安侯的景夏小築裏卻還悠悠的亮著一抹豆大的燭光。
原本宰安侯是隨著師兄弟們一起住在君充樓裏的,所有正在修煉的小輩們都住在那裏,原先是隻有宰永言是個例外,因為經飛荷跟掌教說兒子比別人修煉快,有時候晚上還要修煉,怕影響大家,於是便搬出來,獨住一間申辰閣,而這申辰閣旁邊正好就是整個修姿院的藏經樓,這是宰永言為了讓兒子方便修煉特意安排的。
而宰安侯則是因為住在君充樓裏總是被其他師兄弟欺負,衛雨文實在心疼兒子,所以就仗著夫君對她的情義厚著臉皮給宰安侯要下了這個景夏小築,挨著她的蘭蘊閣,也好隨時有個照應。
床上放著一個小小的布包袱,褐色的,扁扁的,裏邊隻有母親給他的幾張銀票做盤纏,還有一套供換洗的衣服,宰安侯從小簡單慣了,所以要出行的話也沒什麽可帶的,況且他知道自己這趟下山目的是修煉而不是享福。
坐在床上的他顯得有些緊張,兩隻手扭在一起,手心裏都出了汗,可坐著坐著他又覺得似乎應該先躺下,這樣可以讓別人知道他是睡了,不會懷疑他要在今晚離開琴盛山。
但頭剛剛挨到枕頭上,他又為自己這個舉動感到很可笑,大家多自己還來不及,況且這麽晚了誰還回來他這簡陋清冷的景夏小築呢。
眼看著窗戶外邊的月亮就升到了天空正中間,等待的時光真是漫長,宰安侯都是一分一秒數著算過來的,終於他待不住了,又想起了母親白天裏跟自己說的“隻身在外要萬分小心”的話,摸了摸包袱裏的銀票,起身就準備出發。
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宰安侯還從沒發現自己這個小築竟然這樣靜的讓人心慌,他長長出了一口氣,“吱呀”一聲將們推開,像是個小偷一樣,先伸出頭去朝蘭蘊閣看了看,算是道別,目光收回才下定決心邁出步子去。
可世事真的是難料,就在他兩隻腳剛在屋外站定,就像是無形中觸發了什麽開關似的,瞬間院子裏亮起了十數個晃眼的火把,每個熊熊燃燒的火把背後都是一個滿臉凶神惡煞的越占派弟子。
而在那火把中央,兩張再熟悉不過的臉被映的發絲俱現。
“爹……”宰安侯直接呆住了,他怎麽想也想不到房間門外的院子裏怎麽會呼啦啦地冒出這麽多人來,更可怕的是,其中一個人竟是自己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堂堂掌教——宰弘濟!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爹!”宰弘濟是個滿臉正氣的中年人,因為修煉的關係,雖已年近五旬,但看上去隻有四十歲出頭的樣子,平日裏臉上健康的紅色此時因為生氣而完全消失了,甚至那神情開始有點扭曲。
他隻是覺得自己這個兒子不是練武的材料,而且生怕在自己當掌教的時候讓自己的兒子給門派裏捅出什麽簍子來,可見宰安侯平日憨厚老實,便隻是禁其武功,沒有什麽其他的防備。
所以白天的時候在大弟子嚴存當著諸位長老的麵報告說宰安侯想要偷跑下山的事情時,他還有些不相信,要不是二長老皇甫傲執意堅持要晚上堵在這裏的話,他說不定根本就不會來。
“哼,掌教,若不是老夫堅持,還真讓這逆子逃跑下山去了!這跟當年那個事情發生之前的情況一樣!”站在宰弘濟旁邊的二長老鼻子上有個很顯眼並且大的誇張的黑痣,這死後由於說話非常激動,那黑痣隨著一動一動的,在火光裏開起來讓人覺得有點滑稽。
“爹,不是這樣的,我不是要逃跑,我、我……”自己隻是想證明自己不是廢柴,宰安侯心中著急,可越著急話就越說不清楚,後邊的內容表達不出來,隻是一個勁的在那“我、我”,著急的額頭上汗都出來了。
本來想給他個機會解釋的,但見他窩囊的連個話都說不清楚,宰弘濟心裏就更生氣,他一生好強,身為兩大門派之一的至尊掌教,怎麽就偏偏生了個這麽不爭氣的兒子,頓時火冒三丈。
“我個屁啊!來人!”說著,大手一揮,早就等在一邊躍躍欲試的弟子們應聲上前。
“給我把他扔進寒燃石室!”
小小的景夏小築裏火光衝天,宰安侯不服的喊叫聲隨著火光在漆黑的夜空中盤旋。
(本章完)